她皱着眉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克莉丝汀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到【图书馆】去了。”埃莉诺答道。

“你说什么？”蕾切尔的表情僵在脸上。“仅仅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们就找到了进入【图书馆】的方法？”

“一个夜晚只是结果，”埃莉诺纠正，“克莉丝汀一直在思考着【图书馆】的谜题。即使在她被迫离开学院后，她也没有因为距离的延长而放弃。再说，她已经把学院的每个角落都记在脑海里，经过排查找到最终的答案也是必然的事情。”

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导师们，埃莉诺将她们躲开学院其她人的视线后，在这个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当埃莉诺提到图书馆地板下方的镜面世界，即使稳重如蕾切尔和维罗卡，也不由得向下看了一眼脚底。

没有。光洁得地板上，仅仅倒映出她们的身影，以及埃莉诺的一头灿烂的金发。

“你记得克莉丝汀的传送阵怎么画的吗？”一个好奇的女巫问。

埃莉诺坦然地耸肩：“这么复杂的图形，要我一个不会魔法的人记忆，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大家还想再追问几句克莉丝汀进入【图书馆】的细节，蕾切尔拍了拍手，阻止了她们的发言。

“既然克莉丝汀已经成功地进入了【图书馆】，”蕾切尔揉着太阳穴，满脸疲倦，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影响学院的其她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对着埃莉诺说道：“至于你，我们会对外说明是没有魔力的游人因为好奇而闯入学院。但这种事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你快些收拾东西，离开萨布兰，不要再踏进这座魔法之城一步。”

“不可能。”埃莉诺原本还唯唯诺诺地听取批评，听到蕾切尔让她离开萨布兰城，她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和克莉丝汀是不可分离的，我必须留在萨布兰，直到她从【图书馆】回归现实。”

“真感人。”一个陌生的导师说，“不过我希望你最好早点放弃。我的一个学生留下纸条去找【图书馆】以后就再没出现过。”

“我们也很遗憾。”维罗卡走上前，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妙，眼眶不知是哭过还是熬夜，显得有些红肿，“克莉丝汀不再回来是不争的事实。我非常喜欢这个学生，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去【图书馆】将她安全地带回来。”

“作为补偿，我可以协助你接下来的旅程，解决一些棘手的魔法问题。”

“谢谢您，”埃莉诺礼貌地道谢，“但我需要的并不是强大的魔法，而是一个朋友。”

维罗卡叹了一口气，对埃莉诺突然的犟脾气感到无可奈何：“你不会，也不能在萨布兰永远停留。”

她看着埃莉诺的腰侧，那把看样子平平无奇，只是打磨得锋利又明亮的剑，沉思一瞬后说道：“你既然已经拥有了圣剑，那就不能虚幻地度过一生。不管你是否愿意，德顿布雷的重担都已经压在了你的肩膀上。”

“圣剑？”蕾切尔说，她转过头盯着维罗卡：“为什么没有告知我这件事？”

“埃莉诺小姐并没有用她的剑对任何一个女巫进行攻击行为，”维罗卡依然平静。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的身上，而维罗卡却未表现出任何不安，“这把剑对学院唯一造成的问题就是结界的损坏，我会亲自修理。”

“劳驾，”埃莉诺向上伸直了胳膊，“我的赫菲达尔，就是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吗？”

真糟糕，埃莉诺有些尴尬地看着女巫们，早知道在练习剑术之余，好好恶补圣剑历史了。

根据传说，她只知道被赫菲达尔选中的人将一直与世间的不公与邪恶战斗，但具体怎么做，以及之前拥有赫菲达尔的勇士们的功绩，埃莉诺的脑袋就像被小猫玩散开的毛线球，什么都记不住。

“圣剑是神赠予凡人的礼物，而我们使用的则是自己生而具有的魔力，和神旨冲突。”维罗卡说着，“所以在神的力量可以掌握整个康迪涅大陆时，祂的信徒几乎将我们的前辈逼入绝境，萨布兰城和女巫学院的建立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因此，即便现在祂的力量已经衰弱，康迪涅各国也都确立了新的信仰，女巫和男巫也有了自由生活的空间，但圣剑，这种神的代表物，依然被大部分巫师抵触。”

“呃，可并没有巫师因为赫菲达尔的事为难我。”

埃莉诺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这一路来，还真没见过几个正常的女巫。

貌似只有克莉丝汀算正儿八经的那一位。

玛莲是女巫，不过她都和坎踏玛库的教会勾结了，应该也不能算在“正常”一列。

她将回忆的时间轴又往前推了推，推到她们刚见面的时候。她提着赫菲达尔扫开草丛，克莉丝汀确实……言辞很激烈。

“对不起。”她真诚地道歉，“我当时太着急了……怕就此失去克莉丝汀的踪迹，情急之下才想到用剑去破坏。”

“我会将结界修复回原来的样子，所以你不必担心就这件事受到惩罚。”维罗卡安慰她。“你接下来去哪里？德顿布雷吗？假如你在德顿布雷遇见了那条怪龙并挑战它，可以给我写信，我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出乎她维罗卡的预料，埃莉诺竟然拒绝了：“克莉丝汀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我依然要践行自己的诺言。在比特丹时，我们已经约定好绝不抛下对方。克莉丝汀已经告知我她自己的目的地，并且先我一步到达了【图书馆】，我自然也不能落后。我会自己前往德顿布雷，想办法杀了斯泰杰格。剑在我的手上，也只能由我拯救我的国家。”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你们没有追究我擅自闯进学院的过错。我接受不再接近女巫学院的惩罚，并准备在今日就离开这里。”

她站起来，朝着维罗卡鞠了一躬，随后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围在周边的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沉默地注视着埃莉诺昂首挺胸地走出图书馆。

在走出大门的时刻，埃莉诺的脚步略一踟蹰，用她最大的音量叫道：“等克莉丝汀回来的时候，请务必告诉她，埃莉诺去了德顿布雷！”

图书馆外面的天气并不好。在埃莉诺睡着的一段时间内，阴云代替了太阳，遮住了澄澈的天空，甚至开始下起雨。埃莉诺伸出手，绵密的雨水沾湿了她的衣袖。

她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带雨伞。

在旅途中她们也不是没遇到过雨雪天气，但那时她们会穿上行李箱中备好的斗篷，克莉丝汀会施展一个防水咒。再大的雨落在斗篷上，都不会渗透毛料留在皮肤上。等天气变晴，将斗篷脱下，底下的衣服还是清爽的。

不过这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她看着雨幕，试图等待雨停。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兰娜走到她身边，手中还拿着一把伞。

“我送你回去。”兰娜说道，撑开了手中的伞。

“好。”埃莉诺点头，“你的脚步声太小，我都没有注意到。”

“唔，是你想的事情太多啦。”兰娜将伞转移到两人中间，“虽然魔法也可以防水，但我觉得还是撑着伞走路更有气氛些——而且这样我们可以多花些时间在路上。”

“你有话想和我说？”埃莉诺肯定地说道。

兰娜用没有撑伞的手在空中打了个对号：“就是这样。”

“为什么维罗卡没有和你一起出来。”

“老师还要留下来应付院长还有其她导师，”兰娜小声说，“她最讨厌这样的场合，但这一次估计是跑不掉了。”

“那她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我损毁结界并不是受到了她的指使……维罗卡没必要替我担责。”

“她是为了克莉丝汀。”兰娜解答了埃莉诺的疑问，“当初克莉丝汀因为【图书馆】的事情被送出学院时，老师并没有，也可能是没有时间为她辩护，才导致了她从学院退学的局面。其实，如果导师有心，她手下的学院反而不一定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克莉丝汀离开学院的事情，想必维罗卡老师也很愧疚。”

“你是克莉丝汀的朋友，并且是圣剑的持有者，你的命运并不能局限在萨布兰城。维罗卡为你脱罪，也是将她自己从悔恨之中救出来。”

兰娜在维罗卡身边学习，虽然常常不声不响，但她那双眼睛足够将周围人的内心看穿。即使维罗卡面对克莉丝汀的事情不够坦然，但在只言片语中，心思细腻的兰娜还是将事情摸了个大概。

她们走过卡莱拉·卡迪尔的塑像。雨中的塑像看起来有些落寞，但魔杖上的宝石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显得卡莱尔·卡迪拉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很多。她的嘴角不像往常那般昂扬，反而显得有些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