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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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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咱们上次的奏章是谁写的吗?”

出使文蜡国一事,起初魏煜川和竺彦青只是写了密信,将北境发生的所有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在密信里告知康阜帝,而只谈公事、要经过相府和中书省,将来还要归档的奏章,请的则是相应的官员亲笔。

这事魏煜川再清楚不过,脱口道:“当然记得,洛错郡的水部曹曹椽陈祥和客曹曹椽林里襄。”

一方水部曹管一方水利及水利设施,一方客曹掌一方外交事宜,出使文蜡国时,林里襄更是亲派了人员随行,陈祥更是直接点了主掌水利设施开发与设计的重要官员及工匠百人随行。

竺彦青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官做什么事,不要逾矩,毕竟魏煜川现在没有封王也没有入朝为官,之所以魏咏会同意让他与竺彦青出使文蜡国,是因他三皇子的身份,可代表魏咏,而竺彦青则可代表竺衡。

一政一军,又有身份又有威慑力。

魏煜川不是不明白,只是天生就不在意那些弯弯绕绕,再加上一时心急。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毕竟没人愿意在自己一无所知情况下,被一个无关紧要的毛头小子插手了自己的份内之事,那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竺彦青:“凡事多想一步,免得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惹人不悦。”

魏煜川连连点头,当即将笔搁下了。

奏章送到京城,魏咏当即准奏。

杜元良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府邸却清贫得很,自然没到茅室蓬户的地步,但较相府来说,也的的确确是寡淡了些。

东厢房内,杜元良坐在案头,面前放着两本奏章,一本是出使文蜡国的,一本是以流民取代夫卒的。

北境官员向来办事办得糊里糊涂,能装死绝不上赶着,这怎么突然间开窍了似的。

“黄岐,你怎么看?”

杜元良身旁一个稍矮些的桌案上,坐着个瘦骨嶙峋,瘦削脸,长胡子的男人,闻言向杜元良欠了欠身:“回相国,下官认为,各地有各地的办事风格,正如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不会突然间改变。”

杜元良沉吟着放下奏章,目视前方,心怀万千惆怅与感悟似的,道:“赤谦虽有二心,办事思前顾后、拖泥带水,但好歹也是倾尽全力准备了三年之久,此人竟能在短短四个月内平了此事,又想出办法化解了两国战事危机,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忍辱负重、审时度势,但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黄岐闻言,知道是时候说那件事了,当即道:“相国,臣听闻,靖安侯竺衡,此次并未亲身参与平叛,而是一直镇守在蒙山大营。”

“主帅坐镇总营,这理所当然,有何奇怪之处?”

面对杜元良的不怿,黄岐不为所动,仍然沉稳,道:“布置战术,侯爷也未曾参与过。”

杜元良皱了皱眉:“他身为主帅什么都不做,去那里作甚?当镇山石吗?那那些事都是谁做的?”

“小侯爷竺彦青和三皇子殿下。”

杜元良像是一时无法消化这两个名字,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难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啊。”

杜元良眸色一沉:“有点意思…这个竺彦青...我知道他,他是竺衡最小的儿子。当年叶家满门尽屠,满院不见叶明幼子的尸首,而第二年,靖安侯府就悄无声息地添了个五岁的小儿,那侯夫人向来身体孱弱,太医都说她再难生养,怎得就在三十岁那年添了一子,还秘而不宣呢?而且那孩子,还和叶明失踪的幼子一边大,你说,这当真都是巧合吗?”

黄岐仅仅只是开了个头,杜元良就将话题发散到了这儿,身为下属,上司有疑虑合该给出合理的推论和事实依据,至于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走向,就全看上司怎么想了,那不是他一个下属能掌控并解决的。黄岐于是闭了嘴。

杜元良把招收流民的奏章递给黄岐:“没什么问题,去办吧。”

于是派出中谒者前往各地招收流民,大批大批往北境送。

齐库运河于康朝盛安年间修建,由开国皇帝魏安亲自主持,至今已有百年。

运河穿山而过,又越过茫茫戈壁、平原,飞沙走石、山石崩塌,哪怕是下一场雨,都容易造成砥绩拥塞,抬高水位或直接截断水流。

为了避免冲要之地被毁,疏通堵塞和堆积,就成了重中之重。

陈祥带着人,跟着从中央和禹州来的水部曹官员,一起商度了地势,大会开了三天三夜,最终决定采用墕流法,从根本上解决水患问题。

铺开图纸,中央水官韩耀亲自主持会议,他一手撑桌面,一手在图纸上比比划划,以手为尺,量一段距离,提笔标一个点,这些点便是将来立水门的地方,对应到现实中,大约相隔十三里,这是详细度量之后得出的最佳方案。

可由于现今拥塞的地界儿,背面风沙堆积,日积月累形成了一座低矮的土山,与一旁山岭相连,水道被迫更改流向,山就成了巨大的阻碍。

立水门可有效控制水流,以此形成洄注之势,可有山挡着,恐洄注之势难成,满屋子官员沉默着,韩耀最终一拍桌子:“开山凿阜。”

一旁认真聆听的中央度支金曹官员谢河伸手扶了一把被他一句话雷歪的官帽,坐正了险些掉下凳的身体:“开山凿阜?我说光泽兄,您可真是张口就来啊,您知道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吗?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韩耀沉着脸看他:“那你说怎么办?”

谢河诧异:“我说?呵,我说就我说。”他倾身过来,伸长手臂,在图纸上虚空划了条线:“这条道不是没山挡着吗?从这里走不就好了。”

“晴明兄,此地不是河道。”

“那就把它改为河道啊,不就多绕个弯子而已嘛,总比开山来的好啊。”

在座的洛错郡的、禹州的、中央的水官听罢,都咯咯笑了起来。

韩耀身为主修人员,必须得严肃,绷紧了唇角,斟酌词句道:“晴明兄,此地恐怕是很大的一个弯,中间还隔着座山,恐怕历来少有以人力徒手更改如此高难度的河道的先例。”

谢河一看众人发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脸一红,窘道:“笑…笑什么,我又不懂。”

两个主要官员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吵得热火朝天,很快,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大帐内乱成了一窝蜂。

最好的办法就是既省钱又能解决水患问题,可眼下谁也没有好对策。

两个部门吵吵了七八天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而从第三天开始,三皇子魏煜川就悄然不见了踪影。

竺彦青端着一盘水果掀开了魏煜川大帐的帐帘,里面烟尘缭绕,可见度极低,竺彦青忍不住眯眼掩鼻,依稀见地上堆满了木材,还有锯了一半的废木料,木屑散落一地。

那身份尊贵的三皇子,正一身粗布衣裳,灰头土脸的坐在一堆木料里,举着根木材看。

竺彦青拿手在脸前扇了扇,忙用宽敞的大袖将怀里的水果盖住,呛得话都说不成:“难怪你要和我分开住,还不许别人来打扰,咳咳…合着你就是在做这些啊,这都是、”

话音被再次掀开的帐帘打断,孚九清亮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又找到了些上好的木材,绝对结实。”

竺彦青回头,只见孚九也同样灰头土脸,怀里抱着根长木头,肩上还扛着一根。

孚九看见竺彦青愣了一愣,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儿?不嫌呛吗?”

竺彦青正要说话,见另一侧帘子被顶开,江月初也拖着根木头走了进来。

看见竺彦青,江月初愣了愣:“我还以为是孚九看走眼了呢,还真是您,您不呛啊?”

竺彦青终于能把话说完整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省钱。”

魏煜川此刻一颗心全系在木材上,没空把视线分给竺彦青,接过孚九怀里的木头就走,往地上一扔,开始研究起来。

竺彦青把水果放在帐外的架子上,回到魏煜川身边:“省钱?怎么省?”

“自己做开山凿阜要用的工具,我还打算带谢河去看看咱们的耕田和粮仓,让他放心。”

“粮仓万万不能动,万一有战事怎么办?你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魏煜川抬头看他:“我的意思是,告诉他粮食足够,不用担心,并不是要动粮仓。”

竺彦青略显犹豫地蹲在魏煜川身边,斟酌词句道:“肃烨,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单是简单的修整,北境的粮食也许够,但眼下要面临的是开山,这就不是吃饱、有工具用就可以的。而且你知道此次所动用的劳力有多少吗?”

魏煜川微抽了一口气:“多少?”

“十余万。”

这对闷头干活的魏煜川来说,的确是个天文数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勤快一点,多做些工具,再解决粮食问题,横亘在度支和水部曹之间的问题就能解决,可他没有想到会是那样庞大的一个数字,其间还有种种难关要过。

在继平北境之乱、出使文蜡国之后,这位年轻的三皇子终于意识到,还有凭一己之力无法完成的事情。

但他日以继夜做出来的这十几把工具,到底还是能用上的,虽然解决不了太大的问题,心到底是好的。

度支和水部曹众官员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皇室里总算有个静下心来踏实办事的人了。

魏煜川心里却忍不住有些难过:“我还是操之过急、自不量力了。”

按理说以魏煜川这些年的见识,不应该这么天真,但他见的越多,兴国安民的心就越迫切,竺彦青知道,这不是天真,是赤诚。

竺彦青的手搭在他后颈,捏了捏:“身处红尘,心境澄澈,这恰恰是你的难得之处,怎么是不自量力呢?总好过那些偷奸耍滑、只动嘴皮子,却什么也不做的人。”

魏煜川沉默良久,忽然侧头看着竺彦青,眼底存着一丝怆然:“鹤轩,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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