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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潮汐锁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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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不要理会这种人,唉算了,真烦人。”苏绛河挠了挠鬓角,眼神飘忽着,也不直视陆其,语气有些焦躁,她跺了跺脚,“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等我想好了。”

陆其直觉苏绛河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见她如此纠结,他也不忍心在此刻追问,顺从地应了一声。

细细想来,陆其从来没有违抗过自己的意志,只要她不想说的,他统统不会问,小到测验的成绩,大到同家里人吵架的理由;两人甚至没有发生过争吵。

随着年龄的增长,苏绛河在青春期激素的影响下,心思总算变得敏感了些,她隐隐觉得陆其一味地顺从自己,这样的朋友关系有些不对劲。

见苏绛河苦恼地低着头,陆其错身经过她去追那个滚到边线之外的足球,将偷跑的足球找回之后,他回过头找寻苏绛河,她已不在原地,在女生的呼唤下,苏绛河快步回到了女生练习的地方。

她的步伐仍然轻快,陆其觉得困扰苏绛河的多半是她所钟爱的那款奇葩口味巧克力停产了这种事,毕竟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她用夸张的语调,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来表明学校外的便利店再也不进劲酸跳跳糖,或是昨天的电视剧大结局是bad end的悲伤。

陆其一开始会觉得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见多了之后,他觉得她这种行为简直就像《狼来了》故事里的小孩。

这一次,狼真的来了。

人们总认为用简讯的方式告白或是分手相当轻浮,就像是无所谓的、手指轻巧打字后的单方面告知。

事实上,还存在着另一种情况——发出讯息的人根本无力当面承受对方的反应,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反应。

这一天,林岚女士没空接他们,两人结伴乘地铁回家。

一路上,苏绛河的情绪十分低落,寡言少语的陆其根本想不出安慰她的办法,也找不到有趣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只能安静地待在一旁。

苏绛河看着早已对自己的感伤免疫的陆其,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赌气般的报复性想法——等你听到消息难过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安慰你!

与其说绝对不会安慰,不如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正是因为无法面对陆其失落的神情,无法面对他无意识流露出的、如同落水小狗般的眼神,苏绛河才会用传纸条的方式把坏消息告诉他。

苏绛河用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在陆其刚把钥匙塞进门锁孔后,迅速把口袋里被手汗濡湿的纸条戳进陆其的虎口,他愣住了,手指却做出了蜷缩起捏住纸条的下意识反应。

确认他拿到纸条后的苏绛河蹿进了自家房门,她看着客厅里摆放的打包纸箱,鼻子泛酸,忍了几天的苏绛河还是把脸埋进臂弯里哭了出来。

陆其捏着那张纸条,怔怔地站在原地,钥匙就这么塞在锁孔里,没有转动。

脑海里划过诸多画面,那些发生在学校的紫藤架下的、大礼堂后的、操场边、篮球架旁的故事,都被他在脑内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转头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勾起了嘴角。

在门口喂了一会儿蚊子后,陆其才打开防盗门走进屋子,他郑重地将纸条放在餐桌上,去卫生间洗了手擦干净,才拿起纸条,展开。

【我要搬家了,以后不能跟你一起上学放学了。不过,我们还在一个班啊,周末我也会经常过来跟你一起玩的,又不是转学了。】

纸条上的言语跟这张纸片一样看起来轻飘飘的,却让陆其在那一刻体会到了入坠冰窟的感觉,窗外的蝉鸣十分嘈杂,把陆其的脑子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反复阅读着纸条上的文字,仿佛无法理解它的含义,直到视野被涌上的泪水模糊。

这天,陆母回来得比平日早得多,不过晚上十点,陆其甚至没写完作业,她便推开了房门,甩掉了高跟鞋,骂骂咧咧地把手里的包甩到地上,很快她又把包捡起来细细检查。

陆其从写作业的饭桌上抬起头,注意到母亲今天穿着一条黑白格子,看起来朴素又保守的连衣裙,虽说她每天回家少有心情好的时候,可今天的她心情似乎更加糟糕。

“还没写完作业?都十点了,这不是浪费电吗!”陆母借题发挥,大声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进入四年级开始,作业量就已经超过了四五个小时就能处理掉的范畴,只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陆其都在隔壁写作业,陆母又几乎不会在十一点前回家,所以她从来不清楚小学高年级课业,早就比他们那个年代繁重得多。

陆其张了张嘴企图解释,然而喉咙却一时滞住,只能无力地发出“呃”的一声,缓慢地站起身来。

陆母眼尖地发现他的铅笔盒下压着一张纸条,她三两步走过去,在陆其还没察觉到发生什么之前,咬牙切齿地一把抢过纸条,“这么小就开始思春发情了?”

她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字,极尽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哦,原来是你的小女朋友不要你了,呵呵。”

陆其很快皱起眉头,伸手夺回那张纸条,他的手指差点戳到母亲的脸上,这一举动让陆母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发现自己的语气十分冷硬,“不是女朋友!”

“也是哦,你长得还没人家高呢,人家家里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陆母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陆其死死盯着母亲,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她的话语剖开了少年的自尊,在上面撒了把盐,虽然残忍,却教他无比清醒。

“你那是什么表情?”陆母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羞辱,“这两年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记自己是个穷小子了?你也十一岁的人了,应该早就不看童话故事了吧,啊?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其低下头,紧紧咬着下唇,竭力忍耐,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增加陆母羞辱他的理由。

“隔壁那家总算搬走了啊,我真是忍了好多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你妈我的痛苦上的?”也许是怕隔壁听到,她压低了声音,陆母伸手扯住儿子的耳朵,生怕他听不清自己的痛苦,“隔壁那个女人,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长着一张让人讨厌的脸,刚搬过来没多久就理直气壮地指责我的教育方式,切,她到底知不知道光是让你上个学,我就已经累个半死了啊!”

陆其紧紧捏着手里的纸团,今天的母亲身上是一股淡而高雅的香水味,可这股气味却比平日里晚归的烟酒臭味更让他窒息。

她的话语就像是铁拳,反复捶打他的心灵,她肆意倾泻着这几年来的藏于内心的愧疚,不,不是愧疚,这份对儿子的愧疚早已腐化为憎恨,对林岚的、对自己儿子的。

“她带你出去玩,让你去春游、参加课外兴趣组和补习班,她不是你妈,你没这么好命,这些钱都是我付的!你吃的是我的肉,喝的是我的血!”

陆母说着说着,便收不住音量,她漂亮的五官被狂气扭曲成了恶鬼的模样,陆其始终低着头,紧紧捏着那张连告别都算不上的纸条。

“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聋了?”陆母伸手一推,瘦弱的陆其后腰重重地磕在了饭桌的桌角,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除却一开始夺回纸条的行为,儿子再没有任何反抗,陆母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冷笑了一声,“你一定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就是个傻逼,你跟那家伙一模一样,冷血得要死,半丁点良心都没有,呵。”

陆其不知道母亲到底在说什么,但他隐隐察觉到她今天没有去上班,而是去见了什么人。

陆母捏着陆其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长叹一声,“搬走就搬走吧,你也别再折磨我了。”

丢下这句话后,她随手拿了条睡裙走进了卫生间。

门内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陆其像是恢复了知觉,他揉了揉后腰,将手心里纸团展开,上面的字迹早就被汗水晕开。

——这么小就开始发春了?

——也对,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像是站在摆锤下的人,摆锤摇晃过来时将他重重击倒,这些话在他的脑海内回放,循环往复。

陆其回想起来,或许从昨天报名时就开始了,苏绛河情绪有几分低落,好在她真切地在为与自己这个朋友分开而感到难过,好在她不知道如同小丑般的自己偷偷怀揣着不该有的情感。

母亲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应该跟她太过接近,要认清现实。

现实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会分开,她会将他遗忘,然后去往比星星更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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