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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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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

屋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钱燃烧后淡淡的烟火味,不刺鼻,却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带来着沉闷、令人窒息的压抑。

窗户紧闭,阳光挤过薄薄的窗纱散下一层余晖。

孟源跪在夕阳下,身姿直挺。

与之对面,孟夫人坐在一线之隔外的黑暗里,昏暗的烛光将她的表情照的晦暗不明。

手边四仙桌上,两座灵牌前正有六柱高香遭受着火舌的吞噬。

“当真是翅膀硬了,如今进了家门,竟是把叫人的规矩都忘了,莫不是以后再见,老身都要称您为一声醉仙楼二当家!”

孟夫人凉薄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孟源的身子微微一颤,鼻头不忍发酸。

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他在笑着自己又该在这个家何去何从。

“哥,弟弟回家看您了!”

孟源朝着两座灵牌的方向连磕了六个响头,声声入耳。可他的第二声呼唤分明已经到了嘴边,却是被孟夫人无情地打断。

“长山不用你拜!”

“养育之恩大于天。”

“他若是知道养的是害他亲儿子走丢的孽种,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定会把你溺死在茅坑里。”

“我……”

孟源喉间一涩,仿佛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成了无意义的狡辩。

公之于众的身世击碎了拨开迷雾前的满心欢喜,令他骤然坠落进无间地狱,生成的一层又一层“命运”枷锁无情遏制着他的呼吸。

无论他如何挣扎,与生俱来所背负的罪恶都会站在高高至上的云端,嘲讽着深陷泥潭妄图自救之人的不自量力。

努力找回着自己的声音,隔着衣裳,孟源被暖阳晒过的后背竟是感知不到丝毫暖意,“娘,爹他……”

孟夫人咬牙切齿,“他不是你爹!”

“爹他真的是被孟长顺害死的吗?”孟源依旧执着。

“是不是被害死的,有什么重要的。”孟夫人眸光犀利,似是自嘲,更是在讥讽“仇人”般,质问道:“难不成你还想着替长山报仇?”

孟源点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可是你亲爹,你也舍得?”孟夫人红着眼睛,死死瞪着。

“没什么舍不得的。”孟源坚定道:“他是我爹,可我现在只有娘你一个亲人。”

“谁说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孟夫人冷眼扫了过去。

孟涞早就成亲。

媳妇儿的肚子也算争气。

思及至此,不再顾及孟源情绪,孟夫人径直宣告着自己的想法,下令道,“等涞儿案子结了,到时候我替你寻个媒人,不日你便将会娣迎娶进门。”

“娘,钱会娣是我大嫂!”

孟源瞪大了双眸,听着母亲不可思议的决定,他只觉荒谬至极。然而孟夫人自始至终都冷冰冰的注视又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眼眶一热,双手紧紧握住,将情绪强压了下去,他试图推脱道:“娘,哥哥跟嫂嫂恩爱,我若真娶了嫂嫂,哥哥入梦时分会怪罪于我的,更何况……嫂嫂不一定有改嫁的念头。”

“早年丧夫的痛我比谁都懂,会娣若是不傻,便知晓我为她只有好,没有坏,就算她一时不愿意,我也可以去劝。”

孟夫人逐字逐句交代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渐渐有了光亮,“你担心的涞儿会怪罪于你,为娘也已经考虑到了,到时候你与会娣成亲后,夫妻照做,至于你们俩的孩子以后就不用要了。”

“可就算我与嫂嫂不成亲,也能帮忙养。”孟源难以置信地反问,“不是吗?”

“你也说了是帮。”

帮终究是外人。

孟夫人睨了长跪不起的人一眼,难得缓和了声线,“会娣是娘当年亲自挑选的,配涞儿是差了些,可配你绰绰有余,你想想等你老了,身边能有个孩子养老送终,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娘就算死了,到了下面,也能跟……跟你爹有个交代。”

跟爹。

交代?

孟源苦笑。

其中道理,他又怎会不明白,“娘,您就如此确定嫂嫂肚子里的孩子能给咱们家传宗接代?”

“我找大师算过,这胎定是儿子。”孟夫人一口咬定。

孟源深吸一口气,大逆不道地反问:“若不是男孩呢?”

孟夫人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不是,也好过你生的!”

直视着那双与孟长顺别无二样的眸子,孟夫人觉得恶心至极。

孟源小时候长得与孟涞像极了,她怀着丧儿的心痛还能将他养大成人,可时光荏苒,当这孩子眉眼之间多了几分亲爹模样时,她就知道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

尤其是当孟涞真的与她相认,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她认清了自己对于孟源的这份感情不过自欺欺人。

有了亲儿子,又何须个孽种孝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孟涞的死再次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她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源儿,你也别怪娘狠心,只是你从出生起就注定背负着罪过。”

孟夫人缓缓将长袖挽起。

本该洁白无瑕的胳膊上布满了疤痕。

有不知何年何月留下,早已将肌肤弄得褶皱难看的烫伤。

亦有刚刚结痂脱落,长出新肉的牙痕。

在震惊中,孟夫人陈述着事实,道:“你这辈子都是要用来赎罪的。”

孟源彻底噤了声,身子渐渐脱力,脊背已经不如之前挺直了。

他别无选择了吗?

“娘,你一心为了哥着想,可我若是早有了心仪的姑娘,您也要强人所难吗?”

“喜欢?你也配?”

孟夫人哼笑一声,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嘲讽。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你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人家醉仙楼楼主是什么身份,能看得上你,不过是可怜你,就算之前娶她的人死在了个娼妓床上,坏了名声,那也不是你这种农户出生的穷小子能高攀起的。”

“有钱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咱们这种小门小户就应该安分守己,不要总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娘。”

孟源表情麻木,打断了母亲的教诲。

他再次抬起头来时,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种决绝的可怕氛围,“是不是我娶了嫂嫂,之后也乖乖听您的话,您就能让爹认回我了?”

……

从孟宅回来后,狄非顽发现孟源跟变了个人似的。

孟桑榆也察觉了出来。

她不懂就想问,狄非顽直接把人拉回。

“让他一个人静静。”

“哦。”

孟桑榆听话地直点头,恋恋不舍地又往院子边上的阴郁愁云瞥了好几眼,才狠心把头一转,跑回屋里收拾包袱。

她要回雁痕楼了。

孟五被铜钱镇县衙派来的捕快押送回了大牢。

也不知将来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狄非顽从到了雁痕楼后就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孟桑榆反倒落了清闲。

除了不能轻易出门,夜里待在九皋院阁楼上品茗赏月,白日眺望园里百花争艳,好不惬意。

“凌鹤大师?”

房门推开,怯生生的问候唤回了孟桑榆飘向九霄云外的思绪。

应声回眸,瞧着许久未见的红衣少年,她还颇为惊喜,可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对于漠然对待,凤仙习以为常,自顾自地把门关上,瞥见恰有个位置空着,他烫红了耳尖,踱着碎步,身姿摇曳。

像极了初化人形的妖猫。

强装镇定,却是难掩从骨子里透出的奶香。

妖猫手里还托着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眉眼含情,等着进贡。

“你要喂我?”

孟桑榆眉尾微挑,似正经,似调情。

凤仙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本意是要亲自喂服,可被人一问,倏地臊红了脸,“您自己吃也行。”

药丸放入掌心,女子细腻的指尖在取药时分明未多做停留,奈何片刻的接触恍若轻羽拂心,又惹得他浑身一阵酥麻。

凤仙咬着唇,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孟桑榆是当着人的面,就着茶水将药丸吞服,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齿舌间留有的余香,脖子上的肌肤便觉一热。

凤仙接过茶盏放回原处,温热的指腹顺势攀上女子喉间软骨的位置,“这是楼主特意请了神医,替您配的润喉养音的药。”

清晰感受着指下的滚动,他壮着胆子,用着两指轻轻剐蹭,隔着肌肤的掌心都在发烫。

美人当面,孟桑榆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抖啥呀?

被摸的不是她吗?

不过真舒服。

怪不得都想当有钱人呢。

她垂眸凝神,身姿舒展,惬意享受着当下待遇,看在凤仙眼里,却是一颦一笑间尽是媚态横生。

“凌鹤大师,奴有一事想求您。”

“嗯。”

孟桑榆轻哼一声,借着慵劲儿向上看着。

凤仙刚好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轰”的一下,他的脑子都快炸了。

她的眸光深邃,满满当当盛的都是他,撩人心怀。

他却不敢再面对,似是怕心中龌龊被窥探的一干二净。

掩耳盗铃地绕了到女子身后,替人按摩起了肩颈。当把所有的私心杂念都隐藏起来,才听见凤仙重新开了口。

“奴想求您,求您收了奴。”

“……”

收不收人这事儿,孟桑榆没有当即应承。

她得要等着狄非顽回来商量,才能下决定。

是夜。

一个翘首以盼的背影捧着粒小小的药丸,心中早已为讨要表扬想好了措辞。

狄非顽披星戴月劳作,阴沉着张脸回来时,又让少女瞬间觉得时机不对。

想问。

不行!

得要让他一个人静静。

“孟桑榆。”

“嗯?”

“无愿大师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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