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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第 2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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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追悔莫及?

孰秋骤然睁眼——宛若铜铃,霎时清明。

眸中映着满片血红——

以及难以掩饰的一丝惊恐。

这罕见的,不该,也不适合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又是这个梦……数年来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将在他整段漫长生命中看来微不足道的片段拆开、切碎,每晚每晚撒进他梦里……

提醒他,那段不可追忆的过往。

仇不过夜。当年的仇,当年已报。往事皆成追忆。追忆成了执念。

孰秋吁出一口长气后缓缓闭上眼。他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镇定些。而待手伸到面前,覆住脸,片刻后,睁开眼,梦里留下的那些情绪仿佛都远去了。

……谁让那个人死了呢?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依旧活着。

是他的错……

忘不掉,也放不下。

那人死了,于是所有有关于他的回忆,都随着他的逝去,摇身一变,成了要将他拉落到深渊里去的噩梦。

“叫了错来——”黑色长发跟随他起身后略微弓起的脊背从身后滑过肩头,在这夜里洒开了大片墨汁。

门外守夜的下人一个激灵。

又来了!

随即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反射性动作,立刻扯开嗓子喊道:“快,快来人!去叫先生——快去叫先生!”

“谁?谁?!”新来的头回见这架势,不懂发生了什么,大半夜来访的瞌睡虫都被吓到去了九霄云外。

“西院那个先生——快、快去请他来!”

“哦哦哦……”

“快些快些!”着急忙慌的神态配上话语有如马鞭挥舞,打地一个劈头盖脸,直打得他晕晕乎乎,更添慌乱,“就说大人惊醒了——不快一点你我都要没命了!”

“好好好……”新人何时经历过这阵仗,摸不着头脑也知道保命重要。

好不容易谋来的相府的好差事,家里人还没等着他混出点名堂来,怎能就此丢了性命?!当即“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寻过去了。

管他这个院,那个院,总之先跑起来再说。

也亏得他运气不错。西边就那一个院子,还真不难找。况且那院子里也就住着一个了错,连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大半夜的,看哪间房里亮着灯找过去准没错。

所以“前辈”在性命攸关之际着急忙慌抛出的那么一丁点线索还真只是因为,只需要那么点线索就够了。

那头了错被惊呼声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除了初醒的迷茫,心情还略微有些复杂。

毕竟白日里才像是闹过不愉快——

那老爷怎么还叫他呢?

但同样的问题,孰秋这边也不是没有在想。放在身边养了这么些年的人,哪怕是揣度不对他心思,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同他没大没小——他何尝不是心里有气?

如此,不该叫他来的。他想。

可叫他来的这件事已然是他的习惯了。来人间数年里养成的习惯。何况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孰秋不喜不怒,不言不语坐在床上,一时间看来仿若入定了。了错身伴风尘进了来,因一路跑来,气还有点喘,衣冠看来也不多整齐利索。只这般,他那些不好的心情似乎便消去了大半。

都是些小事,究竟有何好计较的?这样想着,却丝毫不觉自己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才是问题。

门外唯恐葬送性命的人很有眼色地关了门,只留下二人在屋内,面面相觑——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了错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温顺的,毕恭毕敬的模样与他梦里那孩子的模样并不像……孰秋难免开始比较。那人即便对他恭敬,却并非如此……如此将他视作如洪水猛兽般,抑或是置于高阁,仿若他们是世上最远的两个位置上的人。

那孩子,毕竟是同他一道长大的。更甚主仆,更甚兄弟。

只不过也不总是那样的。那孩子不是没有过犯错的时候……什么时候呢?也记不得了。可模糊的记忆中,应当也是有过如眼下这般低眉顺眼的时候的,隐隐约约,似乎重叠在了一处,被烛光拉到一块儿,半真半假,叫人恍惚。

没什么好同他置气的。孰秋宽慰自己。毕竟他的确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具肉身的分别,对了错来说,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上万年的……上万年沉睡于无知无觉之中的,近乎彻底死去的时光……

不记得了,也不足为奇。

孰秋这样开解自己。

至少人已经醒了——慢慢来……慢慢来……不着急……

而在这期间,沉默悄悄蔓延,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

了错心口就有点憋闷。他毕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还想着白日的事?”当主子的终于开了金口。

“属下不敢。”

他不敢?

他有何不敢?

不过四个字,孰秋仿佛又被戳爆了肺管——他究竟何时起变得这样奇怪?是一开始就奇怪,还是因为过于漫长的,日日夜夜沉浸于噩梦之中的,执着于复生此人的岁月里,一点一点变得奇怪的?

他付出了多少——

从此人早该死去的那天起,从拼尽全力也要留下一丝希冀的时候起,直至今日……什么天道,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规矩”——

费尽心思也要将这本该多年前就彻底死去,消失于天地间的人拉回自己身边——

他付出了多少——

他为何就是不懂!

孰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脾气。尤其时间越是一日一夜过去,尤其见了错一无所知杵在自己面前,就越是难以控制。

他像是病了。

“你有何不敢!?”一把掀开被子,也顾不上自己身上只一件单衣,顾不上衣衫不整,大步流星带着风到他面前。

这股火气当真是突如其来。

——何至于这般卑微?

孰秋弯下身抬起这人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

了错眼中除却惊慌,也只余惊慌——

与他记忆中模样竟看来是无一点相似之处。

他失败了吗?他失败了吗!终究……这也不过是个装着神魂的容器吗?怎么就——这人怎么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不仅想不起来,还只会让他生气!

“你都敢与我赌气了,还敢瞒着我做事,哪儿还有你不敢的?我看你可敢得很!”他这也是气头上的气话。

另一手背在身后极力压制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暴戾念头——不若干脆毁了这容器,从头来过——这冲动疯狂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不是了错!他根本不是!

不是了错,那么就只是个容器。

既不过是容器,弃,也就弃了。应当如此。

他想复生的是当年的了错,是陪伴他过了最初的人生数十年的了错,而不是,要一个不过是承载着他的神魂的躯壳在身边。

心口那股憋闷愈发壮大,同眼前主子的手一般攫住了他喉咙。他莫不是也要将命交代在了此处?前所未有的失望攀上心头,占了上风。

恶向胆边生,了错竟也敢绷直了脊背,抬眼回望,“老爷明察。属下从未有过一刻对您不敬,亦不敢,有丝毫违逆。”

明明是个下人,却矜贵地,像是个少爷。

就这姿态,难道算不得恃宠而骄?即便了错自己不承认,但旁人还有哪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偏生这近乎于以下犯上的姿态,恍然,仿佛又让他瞧见了那人。

他想起来了。不知多少年前,那孩子跪在爹面前,鼓足了勇气挺起胸膛来为他辩解,也是这般。

恶意、冲动,被这姿态四两拨千斤化开,卸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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