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元旦晚会比元旦早一个礼拜？”方征不能理解。

“因为元旦那天要放假啊。”郜白随口道，写下二分之根号二，总算是顶着裴办审视的目光，完成了今天的数学作业。

“你们班出什么节目？”见郜白写完了，裴办放松了点，问前面的方征。

回答他的是一旁的孔晏，“跳舞呗，我们班女生多，她们说想跳民族舞。”

“那你们岂不是不用排练了？”裴办转头看郜白。

郜白收起作业，很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

方征大义凛然地解释：“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

孔晏在一旁帮衬：“没错，所以我们派出了男生唯一的代表——”

两人双手似托举，把郜白环在中间，异口同声道：“白哥！”

“哈？”裴办不可思议地问郜白，“你要去跳舞？”

郜白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反手指了指方征和孔晏，“他俩才是最想去跳的，谁让文艺委员没看上。”

“我们哪里比得上白哥倾国倾城啊，”方征坏笑着说，“听说应姐还要给你半个C位呢，需要小的们给您举横幅吗？”

“咱白哥可是一班的班草，到时候肯定能把观众迷死，”孔晏比了个大拇指，“去吧！我们一班的门面！白卡丘！”

“还班草，我听都没听说过，傻逼吗你俩。”郜白作势就要去掐那俩人。

裴办没去管扭打起来的三人，想到了一件事，问郜白：“那你到时候会穿裙子吗？”

郜白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方征尽管被郜白压在桌子上，但还是挣扎着起身说：“当然！那必须有！”

“女生她们都选好衣服了，”孔晏躲着郜白，“白哥你就从了吧，没得跑的！”

“那TM叫汉服！汉服！！”郜白火大地说，“你们能不能有点文化！！”

“汉服怎么了？汉服就不是裙子了？”方征反问，掷地有声道，“只要没裆就是裙子！”

“大冬天的，谁穿裙子谁傻逼，”郜白没好气道，“反正我到时候里面肯定套裤子。”

“她们女生不是有什么保暖丝袜吗？”方征还在作死，“诶，要不我帮你去问个链接买一条？”

“你TM是真想死啊！”郜白越过飞快溜走的孔晏，恶狠狠地提膝压在他胸口，憋得方征连连摆手告饶。

裴办坐在他们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郜白一记眼刀，凶恶回头，“你还敢笑？”

“咳，”裴办握拳咳了一声，把那抹笑意藏起来，摸了摸鼻子，“没事，你穿什么都好看。”

郜白盯了他两秒，微妙地撅了一下嘴，松开方征，坐回到裴办边上，小声说：“其实那衣服还挺帅的，跟电视里的锦衣卫差不多。”

“锦衣卫？侍卫吗？”裴办意识到什么，“那会有佩剑吗？”

郜白按耐住跃跃欲试的心，矜持地简单说，“听说会有。”

裴办瞬间了然，那怪不得男生都想去跳了。

方征半躺在桌子上，捂着胸口，看后面聊的不亦乐乎的两人，一时语塞，“合着真没人管我死活？”

孔晏偷摸地找回自己的位置，冲他点头，“有自知之明就好。”

“你们班什么节目？”郜白趴在桌子上，眼睛露出臂弯，看着裴办。

“自制话剧，”裴办托着脸颊低头瞧他，“讲校园霸凌的。”

“哇哦，”郜白提起了兴趣，“那你有角色吗？”

“嗯，”裴办微妙地抿了下嘴，“有。”

“什么？”郜白的眼睛亮了下。

裴办的眼神有些飘忽，“反派，就是，霸凌的人。”

郜白眨了眨眼，恍然道：“校霸啊。”

“昂，”裴办生无可恋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我。”

“肯定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凶了，”郜白打量着他，“我第一次见你真以为你是校霸。”

“这事你已经讲了好几遍了，能翻篇吗？”裴办托着腮帮盯他。

还挺委屈，郜白抬了抬下巴，压在胳膊上，“有剧本吗？”

“还没写完，”裴办说，“说下周开始排练。”

节目审查进行到了最后一轮，郜白抱着塑料袋装的衣服，和裴办往寝室走。

“我们班居然是开场，”郜白觉得班长的手气也是绝了，“你们班第几个？”

“第几个我忘了，反正是中间，”裴办手里攥着打印的剧本，“早点结束也挺好，你要留在体育馆看节目吗？”

“可能会回寝室换衣服吧，这身真的太冷了，”郜白看向裴办，“你到时候穿什么？校霸肯定不可能穿校服吧。”

“随便穿件自己的衣服呗，”裴办皱了下眉，“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很非主流的衣服啊。”

“穿个一身黑就行了吧，”郜白突发奇想，“要不买一件紧身衣？身上都是洞的那种？”

“有毛病吧，”裴办光是想想就一阵恶寒，“校霸眼瞎了才这么穿。”

“总得体现人物特征吧？”郜白比划了一下，“要不搞一顶杀马特假发？纹身也来几个？耳朵后面别根烟？”

“倒也不需要这么细致吧，”裴办完全不觉得这身行头有什么必要，“太麻烦了，台下又看不见，有什么意义？”

“我能看见啊，”郜白指了指自己，贴近些裴办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特想看看校霸版裴办是什么样的。”

他搭着裴办的肩膀，舌尖碾过齿间，轻声咬着说：“裴哥？”带了几分轻快的软软请求。

裴办的耳廓又开始泛红，气声吹出的呼吸扑在上面，酥麻到连脸颊都有点痒，盯着路面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如果你能搞来的话，随便你。”

郜白又开始笑，晃晃悠悠地仰头看着月亮，“你好可爱。”

裴办不服气地瞪他，但瞪又瞪得很没有气势，瞪到一半就换了眼神。

路灯下的郜白被冷白色调描过脸庞，眼眸里映着浅浅飞舞的小虫，嘴角很软地陷下一些，好像盛了一小碗笑意。

他不经意侧过脸，看到裴办望着自己的眼睛，忽地笑出了声：“你这是什么眼神？”

“什么什么眼神？”裴办也觉得刚才看得太入迷，于是扇了下眼睫，把目光遮在阴影里。

“甜乎乎的眼神，”郜白摇头晃脑地说，“看男朋友的眼神。”

裴办觉得郜白是醉了。

或者是自己早醉了。

所以才会听得这般昏话胡话笑得不像话。

晚会当天下午，各个班轮流进行最后的排练。

裴办正在舞台上，帮忙把道具搬回到后台，一转头就看到一袭藏青色汉服的郜白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来了？”裴办很意外，一班的排练应该早就结束了才对。

“来找你啊，”郜白双手抱臂，稍显宽大的袖口从手腕往下滑，“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裴办想起郜白这周提来的那些东西，下意识就想逃，但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态度相当强硬的郜白，只得认了命，“那现在回寝室？”

“走吧。”郜白做了个请的动作。

出了体育馆，赤橙华丽的大片晚霞遍布天空，裴办这才看清郜白脸上的妆，睁大了眼睛：“你化了妆？！”

“对啊，都得化，”郜白耸耸肩，“两个家长摁着我，逃也逃不走。”

“嘴上的这个是什么？”裴办盯着那亮晶晶的东西，“这不是口红吧。”

“好像叫什么唇釉，”郜白上下碰了下嘴唇，“有点黏，你们班不用化妆吗？”

“用，”裴办说，“但应该没你这么夸张，眼睛下面那亮闪闪的又是什么？”

“闪粉吧，”郜白提起这个就叹气，“非得抹，我之前想擦来着，结果根本洗不掉。”

“没事，”裴办安慰他，“今晚，你肯定是全场最靓的仔。”

“这种殊荣倒也不需要，”郜白推开寝室门，回头对裴办道，“现在可轮到你了，裴校霸。”

裴办穿的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牛仔外套，现在被郜白挂上了乱七八糟的链子、吊坠，动一下就丁零当啷响，裴办怀疑这至少有五斤重。

“我后悔了，早知道找我爸借一套西装了，”裴办走了两步，真觉得这一身辣眼睛，“那多黑老大、多社会啊。”

“这是校园霸凌，不是涉黑团伙，”郜白拿着发网帮他固定头发，“而且你的人设是成绩不好、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不是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的学生会主席。”

“那我不应该穿得很穷酸才对吗？”裴办说，“你这样搞，我再戴个墨镜，拿个大哥大，都能去演港匪片了。”

“你有没有揣摩过人物心理啊？”郜白把假发给他戴上，“虽然你是个小混混，但你是个渴望出人头地的小混混，当然要打扮得很浮夸了。”

“喏，”郜白把镜子怼他面前，“看吧，假发一戴，瞬间就符合人物形象了。”

还真是，这一头黄毛，确实很难认不出他是个反派。

“这样就行了吧。”裴办看了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该回班了。

郜白摸着下巴盯着他，“你要不要换个隐形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