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似乎比想象的还要软一点。

郜白的鼻尖很轻地嗅了一下，裴办的外套是周末在他家洗的那件，味道很熟悉，还混杂着裴办自己的味道。

想亲他，郜白控制不住地想。

想把他摁在长椅上，不去管周围人来人往，要把他亲到眼角发红，亲到喘不上气。

要捏住他的手腕，不然他肯定会推开自己，他太容易害羞了。

一害羞就会装得很冷静，装得很烦躁，好像不喜欢做这些事一样。

可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挑着话题勾引自己得寸进尺？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挑逗他，好给他个机会报复回来。

太不主动了，想要什么就说啊，我难道有哪一次没有配合他吗？

就像现在，他想亲我，那我不还是乖乖坐在这里，容着让他亲吗？

有时候真觉得他未免太会了，郜白心里犯着嘀咕。

平时看起来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时不时又突然温柔一下、撩拨一下，仿佛一直注视着自己一样。

可一旦自己想要往前多走一步，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后退。

但退又退得不彻底，甚至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接着循环往复。

得又得不到，吃又吃不着，还偏偏奇奇怪怪地对自己好。

可恶啊。

他不会在养鱼吧？

这是什么渣男手段吗？

裴办拿开遮着郜白眼睛的手，原以为这家伙要么是意犹未尽，要么是想反客为主，结果看到的是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睛，颇有深意地盯着自己瞧。

裴办：“......”什么情况？

郜白的指腹蹭了蹭脸颊，裴办亲过的地方，温热的痕迹被风吹过，好像更明显了。

“我再帮你画一张。”郜白没去提刚才的事，把话题转了回去，对着原本的白纸，把站立的那个人重新画在另一张上。

裴办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低头看着郜白专注画着，抿了下嘴，假装很平常地坐在郜白身边。

说实话，这次真的无法否认，他感觉脸很烫。

先前垂眸盯着郜白的脸，他真的是思考了一遍亲哪里比较好。

嘴巴肯定不行，他怕郜白拽着他亲一节课。眼尾太暧昧了，他也下不去那个口。

鼻尖虽然可以，但感觉有点调戏的味道，苍天可鉴，他只是想认认真真亲一口。

额头其实也可以，但感觉太过直白，没有那么暧昧，仿佛是家人间的行为。

亲下巴跟咬一口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他没想凶巴巴欺负人，只是想亲他一下。

挑来挑去，还是亲在了脸颊上，虽然有点亲小孩子的感觉，但也差不多。

毕竟，刚才那一瞬间，他就是觉得郜白很可爱，想亲一口而已。

裴办还在胡思乱想，郜白已经很快画好了，草草在左上角写下“裴办”两个字，递给他。

裴办盯着那两个字看，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能写得这么凌厉苍劲。

“怎么，觉得我画得不好？”郜白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见裴办还在看，出声问他。

“没有，好看。”裴办收回视线。

“那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郜白笑得很愉快，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半侧过身，摊开手掌，招了招。

裴办看着郜白手心在上，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轻轻收紧手指，牵住他，“这样？”

这下轮到郜白愣住了。

他盯了一下裴办抓着自己的手指，又很是探究地看向裴办的眼睛，似乎是想搞清楚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别告诉我这人是天然呆。

有点子太会了哥。

“你手还挺冰的。”裴办说着又往前握紧了点，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

郜白盯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迟疑了一下，半是妥协地嘀咕道：“也行吧。”

他往裴办身边退了一步，反手握住对方，伸到裴办的外套口袋里，低了点脑袋，好让自己能微抬起眼看他，“这样就不冰了。”

从湖边到教学楼没几步路，离下课也就最多三分钟。

只有几十秒，他俩走过学校最中间的小广场，路过清晨升起的飘扬国旗，很简单地牵了会儿手。

就好像这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平常到随处可见的事。

走到二楼，郜白松开了手，“我回班了。”

裴办站在原地，很罕见的，他竟然有点不想上去。

郜白才往前走了两步，像是知道裴办没上去一样，回过了头，见裴办果真还站在原地，没忍住笑了下，又转身走了回来。

“干嘛？不想上去？”郜白靠在他边上，肩膀碰了碰他，“站这当望夫石啊？”

裴办叹了口气，有点赌气的感觉，下巴搭在郜白肩膀上，“我第一次觉得，五楼离二楼好远。”

郜白心里一软，轻声哄着他：“我中午来找你，就剩两节课了。”

裴办闷了声音说：“其实要算垂直距离，可能也就十米。”

他抬起下巴，侧过脸看郜白，“十米就能让你离我好远，一天十三节课，我们一节课都见不到面。”

很朴素的话，很简单的话。

却听得郜白怔愣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

“你，”郜白才说了一个字，就捏紧了指骨，声音很暗哑，“最好快点表白。”

“不然我一定会反悔的。”郜白掩了眼中的深意，在下课铃声里回了班级。

看着郜白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裴办才终于踏了步子迈上楼梯。

虽然分在两个班确实让很多事情变得麻烦，但不得不说，分得好啊。

裴办只是稍稍想了一下，就摇摇头。

这要是真在一个班，他俩绝对会比现在黏糊一百倍。

表白啊，裴办又犯了难。

可能郜白的办法确实有用吧，主动一些后，倒是真在逐渐学会比较自然地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那种故意的欺负，是想告诉他自己很喜欢。

喜欢他仰头看自己时仿佛无辜的干净眼眸，喜欢他伸手回头笑时眼里的朝气和欢跃。

甚至包括他以为自己没注意到的，微微滚动的喉结里，隐住的晦暗欲.望。

他确实都喜欢，很喜欢。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很让他犹豫、驻足不前的东西，卡在那里。

让他即使遮住了对方的眼睛，也没法在耳边说上一句“喜欢你”。

啊，怎么办啊。

有什么人能咨询一下吗？

裴办的脚步顿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个人能问问。

袁劝很迷惑地被裴办拽出了教室，然后就见对方很鬼祟地关上了小教室的门，“......裴哥，你这是干什么？”

裴办搬了两张椅子，摁着袁劝坐下，两只手很不安地绞着，“我能咨询你几个问题吗？就是，感情上的。”

“你问吧。”袁劝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好心地点头。

“你跟你女朋友，”裴办努力组织着语言，“谁先表白的？”

“我。”袁劝言简意赅地说。

裴办绞尽脑汁地找着话，“就是，嗯，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什么？”袁劝没听懂。

“就是，”裴办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为什么要跟她表白？”

袁劝很复杂地看着他，“裴哥，你这么说话真的很容易被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劝分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办生无可恋，天地可鉴，他就是单纯不会说话而已。

“我知道，”袁劝稍稍想了下，“这种事很好理解吧，我喜欢她，追了她一段时间，她也对我有好感，我就找了个时机表白，她答应了，就在一起了。”

“就这样？”裴办皱了下眉头，“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袁劝奇怪，“这又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裴办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儿又问：“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袁劝试图理解裴办的意思，“你想问我和她现在什么情况？”

裴办点点头，袁劝想了想说：“她在楼外，因为一中和楼外很近嘛，西门是互通的，所以我们会一起吃晚饭。”

“平时的话她喜欢写信给我，我给她回信，周末打个视频，发发消息，有时候会一起出去，就这样啊。”

裴办听得很安静，轻声开口，“好像确实挺好的。”

袁劝笑了笑，“有机会带你见见。”

裴办舒了一口气，抿了下嘴，挣扎过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们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啊，”袁劝仰了下脑袋，“有想过一点吧，但没很仔细地聊过。”

“她想读师范，比较倾向留在省内吧，”袁劝看着墙上挂的“细节决定成败”，慢慢道，“她分数在楼外算还可以，但要考到省外还是挺难的，而且她也不太想出省。”

“我的话，其实是想考计算机，”袁劝叹了口气，“但是那几所大学都在省外，所以我也没想好。”

“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袁劝挠挠头，“才高二，成绩不一定能保持，再说高考意外也很多，你要非问我确切的规划，我真给不了。”

看到裴办沉默地坐着，袁劝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我觉得吧，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吧，错过才是最遗憾的。”

“高中能遇见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事，因为很多事情都很简单，谁能保证两年后你们还能再见面？”

“至于未来，”袁劝宽慰地说，“这是得两个人一起努力的事，你要是真的很想和对方走很远，那就亲自去和他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