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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晚冬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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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这么想?”

姬发想拦住他,可他量级不够,战斗时还能取巧,实打实凭□□力量却摁不住人。

“想什么想?老子根本不在乎!”崇应彪一把把他抡出去:“滚你娘的蛋!回去玩草根子去吧!”

“崇应彪!你和谁大小声呢!”姬发又不是个泥捏的脾气,当场火也上来了。

“和你!你算什么东西!”

“好,我今天就叫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他们赤红着眼睛,一言不合就厮打在一起。崇应彪几拳下去是发了狠了,姬发格挡的外手臂上一拳一个青黑印子,刚想还击,崇应彪一矮身,一头撞在他胸前,双手在腰间一掐,一下把他整个人凌空举了起来。姬发连蹬几脚无果,电光火石间,照着下巴给他脸上当头来了记狠的。崇应彪这一下有些头昏脑胀,踉跄了一步,把姬发摔在地上的角度偏了偏,两人一起滚在了榻上。

咔嚓一声,这榻承受不住两个半大小伙这么折腾,从中间断裂开来,把他俩又陷在一块。若在平常,北营千夫长营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苏全孝早已经赶到帐外候着,紧张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此刻哪有人在呢?莫说是他,连旁人也弄不清他们打架的原因是不是与这要命的事儿相关,不敢靠近来。

只留下两人躺在一片狼藉中,气呼呼地互相瞪着眼,瞪着瞪着就瞧见对方眼下不知是汗是泪的水痕,灰头土脸的脸颊,蓬散乱翘的发丝。愤怒倒是渐渐消退了,一股委屈又渐渐生发出来。

“混账,不识好人心!”姬发含恨骂道。

“要你管了!伪君子、滥好人!”崇应彪一开口就被打破的嘴角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我……”姬发刚想骂‘我管你去死’,忍了又忍,还是咽回去了。姬发不想遂了崇应彪的心。

你干嘛非得把人推开?这句话和‘克亲’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盘旋着,像一只左争右突的惊鸟,他试图捕获这只迅捷的鸟,让它安静下来,匍匐在自己思维的原野里。

崇应彪见姬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好像先开口就示弱了一般。这张断裂的榻还是苏全孝架的,他对崇应彪的起居操的心很细。崇应彪很长一段时间架的都是小床,窄一点,短一点,破旧一点也没事,在他的记忆里,床榻一直就是那样的样式,没什么好更改。

崇应彪的骨架拉伸得很快,宽阔的骨架在军营的训练里挂上千锤百炼的筋肉,让他逐渐成为一只年轻的雄虎。睡觉的时候无论怎样蜷缩,长手长脚总有个耷拉在地上,他又很不爱别人靠近自己的领地,更遑论卧榻之侧。只有总是笑得像块面团儿似的苏全孝,顶着他的冷脸,比着殷郊的床榻制式,给崇应彪架起了大床。崇应彪承认,大床是舒服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现在床坏了,人又怎样呢?

我有什么配不上这一切?七年了,我日日勤勉,机关算尽!我舍生忘死,周旋无极!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北伯侯之子!老天爷,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老天爷,告诉我,我比崇应鸾差在哪儿?我比殷郊、姬发、姜文焕、鄂顺差在哪儿?!

我不比任何人少付出一点!我难道不配有高床软枕?我难道不配有下属爱戴?我难道不配有睦亲善友?我难道不配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我配的很!!

既然如此,混老天凭什么要把他们收走!

帐中寂静,帐外也寂静。苏全孝已收了声了,这寂静才教他恼火。苏全孝这个包子!金葵、黄元济、孙子羽都是死人不成?谁真拦着他哭了!他苏全孝有对谁不起吗?冀州侯反的时候想过苏全孝的命运没有?倒要苏全孝来避讳为他们号丧!

苏全孝,傻子,呆子,面人儿。亏了你的,你不会愤怒吗?欠了你的,你不会自己讨回来吗!你不该现在就滚到我面前哭,说你要大义灭亲,你要亲手杀了弃你如敝履的冀州侯吗!我一定答应,一定带你去主帅面前陈情……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胸膛起伏,连带着紧挨着他的姬发也能感受到他气血澎湃,心绪不宁。

克亲。

那只飞鸟褪下漆黑的旧毛,冲破了云雾。姬发捉住了那只白鸟。

姬发沉默了一会,扭了扭身,突兀地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旧事来:

“小时候,我是西岐最皮的孩子。”

“闭嘴!我不想听!”

“我哥哥要上世子的课程,我不用。我骑过狗,撵过猪,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用弹弓打麻雀。我玩得太疯了,没有一天回家不是脏兮兮的。”

“我说了,我不想——”

“……没人管我。”姬发的话从他舌尖上滚落下来,像是投进一口深湖,叮咚作响。

崇应彪盯着姬发的脸,想要分辨这是否是别有用心的谎言。

“不过我从不感到寂寞。”

“我同别人说,我身边总是有很多人,那其实是我大一点时候的事情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讨厌听别人训诫我。我是个野孩子,会走会跑就要出去冒险,一刻也待不住。再大一点,就能听懂别的小孩的妈妈对他们说:‘和西伯侯家的二公子玩要恭敬些,他摔摔打打不怕,你们才说不清原因’。”

姬发没有说他的父母和哥哥是如何把他抱在怀里,如何替他上药,如何教他保护自己,如何传达他们深厚的爱而不拘束他。他也没有说他从来没有把这些话同家里人说过,哪怕他们一定会解决得很好。

“他们眼里的姬发是西伯侯之子姬发,不是姬发,是姬大,姬二,那也一样。和我在一起玩的小孩儿,明明看着我,对我笑,甚至会跪在地上给我行礼。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觉得我成了个透明人。”

“所以我就甩开他们一个人出去。我一个人往外跑,天上的云,地上的草,树上的鸟,吃草的牛,爬过的蚂蚁,没有什么不是我的朋友。”

“七岁,我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开始上学。我和他们比试摔跤,我赢了,却听见他们说,若不是我是西伯侯的二公子……我知道一切都没改变。我讨厌他们让我。”

“崇应彪,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西岐有多叛逆。西岐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得到头,我不愿意。”

“我不是我哥哥,我自认做不到平和持重,谦谦君子,我一辈子也不能像我父亲一样站在田头耐心调解西家长东家短的。”

“再大一点,有野人闯进西岐,劫掠妇女、盗窃粮食。我第一次看到大家一齐放下锄头和犁车,拿起了武器。将士们佩弓执刀,把侵略我们家园的坏人赶跑了。一位勇士割下了杀害他女儿的野人头颅,那是野人的头领。立功的勇士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沾着血,他并没有在笑,可所有人都笑了,他们祝他大仇得报,也祝贺他夺取首功。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可那一刻,他成为了英雄。几天后,另一拨野人摸进了西岐的麦田,他们看到悬在田中的头颅,逃走了。”

“崇应彪,你知道吗?我绝不比你慢一点见识死亡。我站在那个野人头颅扎成的稻草人下,用手去摸逐渐干涸的血。开始腐烂的头很臭,乌鸦啄出了他的一只眼球,但肿胀的脸上还能看见他临死前的疯狂。”

“他来之前,这家的小女儿爱唱歌,爱采花,秋收时给她父母烙饼子,一直送到垄上。他来之后,小女儿没了,她母亲疯了,那个英勇的父亲不要任何军中的官职和封赏,就呆呆地坐在麦田的另一边,和这个滴血的稻草人对视。”

“这个稻草人也吓退了另一波野人。更多的人好好地活下来了。他们感谢这位英雄,不论谁家做了饭,总要给他家送一份。这不是因为他是贵是贱,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只是因为他保护了他们,他是个英雄。这个英雄,我左看右看,也并不高大,并不威猛,我觉得等我再大一点,再努力一点,准能超过他。”

“我想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我想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闭嘴。我想当大英雄,我想当能保护英雄的英雄。”

“我得到最好的礼物,就是主帅当年曾用过的剑。我抱着这柄剑,像是看到了我的方向。我打赢了当年说是让我的小孩儿,我在我哥哥的弓上做了手脚,我来了朝歌,我看见了主帅,在看见他之前,我已经想象过他千万次了。”

“崇应彪,你呢?”

“崇应彪,你想做什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姬发把崇应彪从地上拉起来,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

姬发把自己完全敞开了。崇应彪愣愣地想。他怎么做到的?在我面前?

“你没有目标吗?崇千夫长?”他听见姬发有些戏谑地问他。

“谁说没有!我要当北伯侯!”崇应彪不甘示弱地说。

他定了定神,姬发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嘲笑的意思,他只是用肩膀顶着自己的肩膀,耐心地等着。

姬发如此坦诚,把最柔软的回忆和最澄澈的理想捧出来给自己的敌人看。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在此时此刻刺伤他。这让他感到一种难堪的安全感。崇应彪做了一个深呼吸。我有什么做不到?若我不说,倒像是低了他一头去了!

“我要杀了崇应鸾。我要杀了崇侯虎。不,我要他看着我成为北伯侯——”崇应彪好不容易开了头,却越说越急促,越说越乱。

“崇应鸾是谁?”姬发问。

“长着和我一张脸的贱人!”崇应彪咬牙切齿。

哦,双胞胎哥哥。姬发懂了。

“你哥哥对你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双生不祥,崇侯虎恨我带累了他的宝贝儿子!”

崇应彪沉淀在心底十余年的怨愤似乎终于找到了泄洪的小口,哪怕他试图停下,可这些情感却不管不顾从自己口中奔涌而出。

“我算什么?他们说我出生就差点克死了母亲。大年节的时候,我才能见到她,她脸上在笑,瞳孔却在颤抖。她和婢女说看到我就仿佛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说我是来索命的。我该对她说什么?我能对她说什么?”

“崇应鸾但凡有个大病小灾,不用说,又是我妨的。崇侯虎因为他打我,骂我,随它去!好像我在乎似的,若是我有那本事,我当场宰了那贱人,还等什么妨害!”

“……我娘没打我,也没骂我,她只是怕我。她私下给我送了很多东西,若不是她时不时关心一下我,我早死在哪个冬天也不一定。可她并不想见我,她每次给我送东西,都求我有什么就冲着她来,别害我父兄。”

“她还说父亲心里有我,他们一直惦记我,因此在哥哥身上补偿我。笑话,天大的笑话!他们宁愿双倍去爱崇应鸾,也不肯分一点目光给我,还说心里有我!我在哪儿?我在哪儿?!”

“姬发,你说没人瞧得见你,你太天真了。只认识西伯侯之子就是瞧不见你?若不是凭着北伯侯之子的名头,崇应彪早就不知死在哪个冰窟窿里了!”

“姬发,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崇应鸾?若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双生子,若一开始就没有他,我就好了!我一切都好了!”崇应彪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姬发的手腕,直掐得手腕指痕青紫。

“他为什么要和我长得一样?姬发,你想想看,有一天,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走进来,谁都说他文雅合度,谁都说他忠诚勇敢,谁都说他地位尊贵,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你的人生夺走。别人还要说你应当退让,好像这是什么怜悯的施舍。姬发,你既然这样忠孝仁义,你说,这公不公平?”

姬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他:“你们长得一样?怎样的一样法?”

“眼睛、眉毛、鼻子。从小到大,一模一样。”崇应彪说。

“这里也一样?他也在冲锋时被流矢划伤了脸?”姬发的手摸上他左眼下的伤疤。

“这里也一样?他也在质子旅日日操练,练出一身上战场杀敌的本事?”姬发的手落在他宽阔的肩膀。

“这里也一样?他也这么坏得能拧出汁,却是北方阵说一不二的崇千夫长?”姬发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

“由此可见,崇应彪和崇应鸾完全是两个人嘛。”姬发说:“就算一百个崇应鸾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会记得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揍得鼻青脸肿。你别想蒙混过关,我记仇。”

“他才不会揍你,他肯定假笑着和你问好,他那些鼻孔看人的礼仪老师就那么教的。”崇应彪闪了闪眼睛,抬起一边眉毛,学了个百般傲慢的表情出来。

“蒙谁呢!”姬发笑了:“横劲儿都快溢出来了,还说不是你崇应彪?”

“如果没有崇应鸾,你就是北伯侯世子啦。”姬发又说。

“不错。”

“那我认识的人是谁?”姬发问。

“什么?”崇应彪没反应过来。

“坐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啊?北伯侯世子应当在崇城温习诗书礼仪,应该在和北地才俊猎鹿跑马,怎么会来质子旅?”

“是崇应彪啊!”崇应彪急道:“不,是崇应鸾!不,是……我……”

“你还知道你是崇应彪!混账东西!”姬发变了脸色,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我当你兄弟不要了,主帅不认了,这条命也丢了算了!我认识的是崇应彪,不是什么北伯侯世子崇应鸾!你若杀了崇应鸾只是为了成为他,你倒告诉我,死去的到底是谁!”

崇应彪直愣愣挨了这一巴掌,他看着姬发,好像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姬发捧着他掌印高肿的脸:“告诉我,是崇应鸾在为了罪臣之子苏全孝在和我商议吗?是崇应鸾在雪里替大军开出一条血路,保全了数百兄弟吗?是崇应鸾一点都不在乎我是西伯侯之子,看到姬发这个人就浑身不舒服,不跟我较劲就难受吗?”

“是我。”崇应彪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想说我不想做崇应彪了,我想做崇应鸾……我真的想做崇应鸾吗?

崇应彪曾经以为离开北崇的那一天会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这一天连该死的崇应鸾都不应该来招他。他第一次穿上那么好的礼服,母亲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跪拜,怎么说话,又怎么要恭谨对上,争先立功,总之去质子旅里不能堕了北伯侯的脸面。父亲看了看他单薄的行囊,似乎才想起来除了要准备入贡的珍宝以外还有儿子要养,临时准备不齐东西,叫人开了崇应鸾的仓库,把他备用的都搬一份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一天,是他貌似成为“崇应鸾”的一天,还是“崇应彪”终于迎来自己主宰的人生,而不是做另一个人影子的一天?

崇应彪哭了。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砸在姬发手心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姬发,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他哽咽着说。一切都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他不能杀掉崇应鸾了,他必须得承认在腥臭的薄被里颤抖的是崇应彪,不被父母爱着的是崇应彪,在雪地里带着年少的北营小子们孤注一掷地前行的是崇应彪,在质子旅里摸爬滚打的也是崇应彪。

不是什么崇应鸾。

崇应彪有自己的骄傲,他过去不肯为人替身,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可这怎会这样让人痛苦?

“你的心太狠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啊……”他把脸埋在姬发的掌心里,四周的世界似乎在塌陷,只有这双手是暖的,切实存在的。

我总得抓住些什么。崇应彪想。我讨厌被人施舍。他先是握住这双手,然后是揽住他的肩膀,最后把姬发整个人摁在自己怀里。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好像从来没哭过似的,他抱着姬发,像是怀抱一柄刺穿了自己的利剑。

可这柄剑并不准备这样放过他。

“上下嘴皮一撞,就能说你克亲了?那我现在铁口直断,崇应彪会成为北伯侯,会有很好很好的亲人和朋友,会家庭美满,会幸福一生,会把以往的恶习都改了,会不欺负别人,不嚣张跋扈,也不许讲臭屁话,不许针对殷郊,不许……”姬发的小嘴叭叭的,张口就来。

“你过分了吧!怎么讲着讲着开始许愿了!”崇应彪带着哭腔骂他。

“你不是信这个?”姬发反问他。

“滚蛋!就你们一家,神神叨叨的,才信这个!”崇应彪吼他。

“唔,我也不信,不过有的人信就行了。”姬发说:“哭够了没有?我想我们现在可以想想救苏全孝的办法了。”

“你觉得占卜不吉不得动兵怎么样?唉,我爹要是肯伪造卦象就好了,可惜他宁死也不会这么做。要不然,我偷偷找比干王叔请一卦试试?上次我们去宝库的时候撞见他,殷郊被当头骂了一顿,可把他别扭坏了,念叨了几天又不是不懂规矩,带我看看而已。不过我觉得大祭司挺喜欢我的,当时我给他打招呼,他再冷脸不是也点头答应了么,嘿嘿……”

…………

第二日,大军进城,贵胃入宫。

因着冀州的事,朝里风雨欲来。帝乙没心思听殷寿汇报,只随口吩咐把火蝉玉送到宗庙,等祭司后再归库。鬼侯剑呢,帝乙说杀孽太重不宜祭祀,怕冲撞了上神,刚想赐给殷启,又想起鬼剑不利胎儿孕育——遂又赏还给了殷寿。

殷寿没有做声。这柄剑当着全军的面论功行赏,归了首屈一指的殷郊。

大祭司比干占卜出质子旅此行杀孽太重,短时间不宜再动兵戈。于是太子殷启点选朝中大将前去劝降平叛。苏全孝血书十卷,随军寄去。

殷启本想向殷寿要走苏全孝,殷寿却不软不硬挡了回去。质子旅年内不宜动兵,说了不宜动兵,就是不宜动兵。

主帅不发话,苏全孝也就照旧做他的百夫长。

诏令下来的那天,姬发给崇应彪带了个玉匣子。

崇应彪打开,里面是今年的新雪。

洁白,晶莹,松软,是有点像碎掉的白水晶。

他摘下自己的彪纹红玉,也不把雪倒出来,就这样塞进匣子里。

挺好。崇应彪想。雪该融就融了,要永恒不变做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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