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内，工作日也坐得满满当当，服务员端盘送菜游走其中，毛肚、鸭血每桌都有。隔壁桌菜都上了，这边施察还在菜单挡脸，避开秦尽节的视线。

对面周四六扯下菜单，递给秦尽节，施察坐在秦尽节旁边一句话不说。

“没事儿，偶尔吃一次辣也挺好的。”秦尽节顺手勾了牛油锅，笔落下又悬停，最终还是选了微辣。

施察惭愧，“粥底火锅那家店今天店休，但是真的不错，我们下次去吃。”他拿过另一支笔，又加了个菌汤锅。

周四六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试探着问：“那下次，能带我吗？”

施察瞪了一眼，“哪有吃的哪儿有你。”

周四六反瞪回去，“不去不去！谁稀罕你那一口吃的。”

秦尽节看他俩一人一句打机锋，颇有意思，兴致乍起，三个杯子排开，一杯接一杯斟满，数年前他也是这样和同事聚餐，听他们说话，在一边自觉将饮料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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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下个月辞职，去老马那儿当律师。”

“是啊，法官办案压力大，我进法院才两年，结节都快连成串了。”

25岁的秦尽节只是听着，并不多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能相遇已经是有不小的缘分。一个同事忽然问起秦尽节：“尽节你什么打算？”

“我就继续干呗，反正我孤家寡人，这工作总要有人做。”关于做律师这件事，秦尽节也迷茫。这几年也有人陆续出高薪聘请，秦尽节不知要不要继续当法官，却知道自己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去做律师。

那就先继续做法官，没人逼着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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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你就干一辈子法官助理，别入额！”

“那你干一辈子法警，别升队长！”

施察和周四六越吵越激烈，也拉回秦尽节飘远的思绪。一人一杯饮料放在面前，秦尽节一句话没说，就能让二人偃旗息鼓。“怎么吵到这份上了？”

周四六先告状，“秦庭长你评评理，我说最近几个案子都有舆情风险，办案的时候畏手畏脚，这人说胆子小当什么法官，说的是人话吗？”

施察反唇相讥，“法官要是害怕这些不就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说出去不嫌丢人。”

秦尽节只当他们是小孩，认真解释他们的问题，“当事人作为普通人，对司法领域是未知的。正因为未知，所以才害怕，才常说要去上级投诉，好让法官更重视他们的诉求，这是人之常情。作为法官，要理解当事人的心情，但更重要的是不偏不倚。”

感觉说起来有点玄妙，秦尽节便又举了例子，“有的人比如速裁的小王法官，就不顾及当事人法律知识薄弱，常和当事人争对错，往往给自己气哭了。看起来感情用事，实则一丝不苟，每一个证据细节都希望没有认知偏差，以实现公平。投诉他的当事人不少，但他的判决书却连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说理部分也很清晰明了。”

周四六若有所思，施察看菜上来就打断了话题，“下班了就别谈工作，夹菜。”

推杯换盏间，秦尽节忍不住偷偷想，普通人在世所求无非钱权名，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还是说，人生本就没有必要的东西，必达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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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送卷车骨碌骨碌的车轮转动声，周四六知道，今天的案子来了。一连5本卷宗被挑出来放在桌上，签完卷宗流转登记册，周四六开始挨个查看案件信息表。

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上次吃饭刚说的小王法官，今天就分到他承办的案子了。周四六心想，明明是秦庭长说的，为何派到她头上。

翻到原告提交的证据，周四六才知道命运的齿轮谁也没落下。

她的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画面，大巴一个急刹停在周四六面前，车体上印着案号，小王法官从前门探出身子冲周四六招手，“来呀来呀，快上车！”周四六还在推拒，说冤有头债有主找秦尽节去，一抬头发现秦尽节在车窗那里冲她招手，“认命吧，我早就在车上了。”

正好此时施察来周四六办公室进行每日的友好问候，周四六抽出证据里的刑事判决书，翻开落款一页，审判员那栏赫然是秦尽节三个大字。

施察立刻将整份判决书都拿起来，从头看起。是一份四年前的判决书。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罪名，两个被告联合成立投资管理公司，以一个很高的利息吸引他人出资集资，最后钱回不来，涉案金额总共有一千多万元。案件一审过后被告上诉，中院二审维持原判，从头到尾近一年，才最终结案。

“当时没有退赃退赔吗？为什么还有人来提起民事诉讼？”施察不解地问。

周四六翻着起诉状，“原告没请律师，事实与理由写得不清不楚，看来得当面问了。”

施察又看见这起案子的案由，是民间借贷纠纷，“不是说投资吗？签的也是《投资合作协议》，怎么立案庭定成民间借贷，不应该是合同纠纷？”

周四六拉过虚无的小黑板，开始进行普法，“合同的定性并非以合同标题为准，而是以合同条款内容的特征为准。”

当年案件中受害者们提供的合同中，虽标明款项用于投资，也用分红代指利息，但合同条款中分红计算部分并未说明共担风险，反而写明当项目投资收益未达到预期收益时，会以预期收益为基准计算分红。可见项目收益未达预期并不会导致集资参与人产生损失，集资参与人也并不参与公司经营决策，故此《投资合作协议》实质上是一份借款合同，受害者出资名为投资实为借款。

普法结束，周四六坐下喝了口水，“说起来原告也蛮可怜，因为这档子事儿，六十多岁还要跑来法院立案，怪辛苦的。”

“我看这两个被告应该快出来了吧，时间卡得倒准。”施察看到最终判决，两个人都被判了五年多，刑期过几天结束。

周四六开始登记其他的卷宗，打算先把其他案子的应诉材料送达，“这得问秦庭长啊，他应该知道，你说是吧？”

施察立刻明白她意思，“周助理日理万机，我去帮你问。”

窗外的阳光折射到卷宗上，形成光斑随时间逐渐移动着，慢慢聚到信息表上“适用程序”上又移开，那里“简易程序”四个铅字牢牢扒在纸面上，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小剧场：

施察和周四六在对骂，“汪汪”声接连不断。

秦尽节摸摸两人的头：“两个小家伙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施察&周四六：“嘿嘿...嘿嘿嘿...嘿嘿...”

菏清法院有自己的南宫问雅。

是不是剧情线写得不行，感觉不爱看呢

普法那段可能有点枯燥，写完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