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已经猜测到他要说的，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听胡烨明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夏青岁的心脏还是一阵发痛。
她的喉咙好涩，甚至有点说不出话。
胡烨明垂下眼：“其实我高中的时候跟阿泽不是很熟，主要是他那时候跟谁都不熟，比这会儿还冷。不过他那时候在咱们那儿特出名，你天天呆在学校可能还没感觉出来，特别是在玩游戏的男生堆里，当时他那操作我们看来简直跟神一样。”
胡烨明回忆着忍不住笑了声，“那时候荣域刚出没多久，就特多小比赛，只要有奖金的比赛，他都去参加，别管队友有多烂，有他基本都能赢。”
夏青岁仍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在网吧的男生。
他比赛时，周围簇拥着的人，她那时，连他人都看不到。
“不过呢，我那时基本没见他怎么笑过。”胡烨明说：“我当时在想，我要有这技术我脸都能笑烂了，所以我一直还寻思着他特么的是不是为了装逼吸引小姑娘才那副德行呢，后来进了LSX以后，发现应该不是。”
“他当时可能是太缺钱了，训练很拼命，有时候熬了通宵第二天回去上课。”胡烨明说着语气慢慢也暗淡下来：“转学应该也跟这个原因有关。”
夏青岁手指攥得很紧，她眼眶很酸，飞快地眨了几下，才应了一声。
她想起他走那天，她下去找他。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风也好冷。他背着书包，穿得那么单薄，连把伞都不拿，就打算这么地走回去。
“其实阿泽说他喜欢你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胡烨明轻轻皱了下眉，“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怎么样，熟吗？”
夏青岁愣了下，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算。”
那时候除了坐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偶尔说上几句话，根本就没怎么交流过。
“也是。”胡烨明点点头：“那时候他真的不怎么搭理人的。但其实那次在悦青广场接你的时候，他就承认喜欢你了，而且那代言非要选你们公司也是因为你，我当时挺惊讶来着，那时候你们不是刚见面吗。”
夏青岁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从她跟迟泽在一起以后，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着，迟泽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的猜测从跟他合作以后什么时间段都有，只是不知道是后面接触的哪一次。
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那么早，从那次合作前就开始了。
“所以我当时以为他是一见钟情呢。”胡烨明说，“但我后面又琢磨了一下，他不像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啊，以前那么多大美女追他，他都不理的。”
夏青岁的呼吸都微微凝滞了一下。
“所以会不会是他以前就喜欢你啊？”胡烨明声音变得有些低，却很认真道：“我真觉得他那天见到你以后，他好像跟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那天一路上胡烨明都在说话，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这段时间迟泽怎么跟以前不一样。
一直到她家门口，胡烨明才结束话题：“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夏青岁，我也得回去了。”
夏青岁点点头，声音有些沙道：“谢谢。”
胡烨明：“不客气，走了。”
夏青岁回去的那段路走得好慢。
脑子里反复出现胡烨明的那些话，明明他说他觉得迟泽好喜欢她，可她眼眶还是涩得要命，脑子里一直出现他说不回了的那个下午。
反反复复。
她难以想象，那个在她眼里一直骄傲又从容的少年，在十几岁的时候要为了生计拼命。
……
一直到家，她跟林女士报备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手机上迟泽的消息还是那条，跟她说上飞机了，她回了个“好”。
他八点五十发的信息，现在九点四十分。
这个点他还没下飞机，手机没有信号，可她这会儿就是很想跟他发消息，很想叫他的名字。
夏青岁在输入框打下迟泽两个字，发送过去。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
夏青岁盯着他的头像，
心里酸胀得不像话。
她忽然想起，所以他回来S城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总是一个人在吃饭，除夕夜那晚他出来放烟花，她其实觉得他的情绪有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但她一直想不透到底是哪里，便也没有深究。
所以他是一个人在过年么。
总觉得过了好久，手机才震动。
是迟泽回了信息。
她点开，迟泽应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她就是想喊他的名字。
夏青岁手指悬在手机上，半晌，才问他：【到了么】
迟泽：【嗯，准备出机场】
夏青岁回了个：【好】。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到家】
迟泽：【一小时左右】
夏青岁咬了下唇，问：【你到家说一声，我等会儿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正出着机场的人脚步顿了下，回了个：【好】。
夏青岁轻轻呼了一口气，才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她吹干头发坐在床上，眼眶还是有点红。
迟泽是十点五十给她发的消息。
夏青岁的情绪已经稍微平复了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才拨通电话。
“迟泽。”夏青岁低低喊了他一声。
“嗯？”
她喊完人，又咬着唇，不说话了。
迟泽那边很安静，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他语气很轻的问，像是在安抚：“怎么了。”
夏青岁低下头，眨了几下眼睛：“没有。”
他很轻地笑了声：“真没有？”
夏青岁没有想到他的感知这么敏锐，隔着电话已经感知到了她那一点儿的情绪变化。
“真没有。”她说。
夏青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就……想和你说话。”
迟泽愣了下，他喉结滚了好几下，才有些模糊地笑了下，喊了声她的名字：“岁岁。”
隔着电话线，那声模糊的笑变得更不真切，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尾音有点儿哑，让夏青岁的心脏变得麻了起来。
她勾下头，声音很小的：“嗯。”
“下次要不说得直接点儿。”
他尾音里笑意有点儿明显，有些勾人地：“想我了？”
夏青岁脸颊变得烫了起来，但她这次完全没有躲避，应他：“嗯，想你了。”
迟泽那边静了静。
他声音又低了下来，很温柔又耐心地问：“真没什么和我说？”
夏青岁摇摇头，轻声反问：“不可以是想你吗。”
迟泽又安静了几秒，呼吸声仿佛也停滞了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可以。”
夏青岁心脏被他声音弄得更麻，“……哦。”
她还没适应这样的感觉，又听见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夏青岁。”
“嗯？”
他说：“再说一遍。”
“什么？”
夏青岁呆了下，半晌，反应过来握着手机的指尖在发软，但她想，她这样说他大概是高兴的，她压着跳得飞快的心脏，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还算平静：“迟泽，我想你了。”
迟泽呼吸重一下子变重，他只觉得心里的那股燥劲儿根本压不下去。
好久，他才哑着嗓子：“先攒着。”
夏青岁有点懵地，没出声。
他声音沉着，很磨人的：“回来以后，再当面跟我说。”
……
跟夏青岁挂了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放下又拿起，情绪很燥地从通讯录找了个人，电话拨过去。
胡烨明接到电话时刚收拾完躺床上，“喂”了一声：“怎么了阿泽，你到S城了没？”
迟泽嗯了声，后背倚下去，仰起头：“晚上你们那同学聚会怎么了。”
胡烨明愣了下，几秒，才啧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就聊到你了呗。”
迟泽：“聊到我什么？
胡烨明磨蹭了下，“就……有个同学，你可能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你送完夏青岁回去的时候可能被他遇上了，然后就聊起来你去打电竞了，接着就说到你转学那件事，刘老师记得你，说了点东西。”
迟泽滞了一下：“说什么。”
“意思就是觉得你那时候挺身不由己的。”胡烨明挠挠头，硬着头皮道：“夏青岁也听见了，你不是让我送她回去么，车上的时候她就问我这事儿，我就……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了她一点儿，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我也不太清楚。”
迟泽垂下眸子，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问：“你说了什么。”
胡烨明：“……”
他头皮有点麻：“没什么，我之前不小心看到你资料信息表。”
胡烨明心里其实不怎么想说，但既然被问了，他也没办法：“你家里人……”
胡烨明没说下去。
但迟泽大概已经知道他说了什么，他手背虚虚搭在额头上，淡淡道：“嗯，知道了。”
……
夏青岁定的机票是初七的，拓易初八复工，她最后那天上午又去了趟胡冉青那儿，她婚礼的姐妹团加上伴娘总共找了四个人。
伴娘是胡冉青的表妹，剩下的那几个都是她不同阶段的同学。
她婚礼准备期没剩多久了，先喊着几个人一起聚着选了姐妹服。
中午，夏青岁又跟父母一起吃了顿饭，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她怕到的太晚，机票定的是两点的。
夏青岁本来一想到要见到迟泽，想到那天的电话，有点紧张。
但LSX初八有场比赛，他们整个队伍已经出发去了比赛地区。
他没法来接她，于是叫了司机来过来。夏青岁傍晚的时候到家，才给迟泽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她看着他回她的消息，轻轻呼了一口气，想到前天他说的话，耳朵又开始发烫。
第二天。
夏青岁开始回去上班，刚开工第一天没什么要干的事情，基本没有安排什么工作。
下午的时候，同事也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她打开手机，戴上耳机，点进春季赛的直播间。
才刚到选英雄的时候，夏青岁看得聚精会神。
正看得出神，后面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有个女同事道：“青岁你真的好喜欢看比赛啊，又是LSX啊。”
夏青岁抿着唇点了下头。
等那个同事走了，梁喻书才凑近她，小声道：“什么看比赛，你那是看男朋友好不好。”
夏青岁脸颊逐渐变红，又认真看完这场的迟泽。
屏幕里他们刚从台上下去，夏青岁就收到他的信息。
迟泽：【下班了么】
夏青岁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
她犹豫了下：【迟泽，你们今天还回来么】
过了会儿，他说：【回，一起吃饭？】
……
夏青岁距离下班剩下的那段时间里变得很紧张，她又很想见到他，但想起什么来，眼睫飞快地眨了几下，牙齿不自觉咬着唇。
迟泽从那边回来并不远，她回家了等离那儿更远，她也不想再多跑一趟，干脆就在公司这儿多等一会儿。
下班时间又过了半小时，迟泽跟她发消息说他到了。
夏青岁下去以后很快找到了他的车。
他大概是来得急，甚至没来得及换身衣服，穿着的还是比赛时的队服，和一个半小时前她隔着屏幕看着的一样。
夏青岁有些紧绷地喊她：“迟泽。”
他语气和平常一样的应：“嗯。”
夏青岁问：“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嗯，现在去。”迟泽说。
他好像也没有再提起那天要她做的事情。
夏青岁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路上迟泽似乎比平时要安静些，他打着方向盘，没开多久便进入一个别墅区。
夏青岁愣了下，问：“不是去俱乐部么？”
她问完又忽然反应过来，迟泽已经定居在S城，以他的身价，肯定不可能一直住在基地，在S城买了别的居所才是正常的。
“回家换。”他说。
“……哦。”
夏青岁点了点头。
迟泽把车开到一栋别墅旁边，这边有私人停车的地方，他把车停好以后，牵着她过去，开了门。
夏青岁跟在他后面，房子里很空，大概是他一个人住的缘故，一楼甚至连家具都没有放多少，显得空间更大了，他有件外套孤零零地搭在沙发上。
夏青岁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找到开灯的地方。
感受到腰上忽得一紧，她和他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
昏暗中，她看见迟泽垂着眸子，刚比赛完就开着车从别的城市赶回来的人，俯下身，低头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