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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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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让你留在越州么?”怀渊古井无波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但他朝向她的步履却分毫未停。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启程来长洲前,是你说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都切勿离开你身边。”

离别才几天,他独处的时候,脑子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个凡间话本子里颇落俗套的破词——相思噬骨。不及她说完,怀渊已展臂将她大力带入怀中。

在热泉中泡了一下午,怀渊的身体像只刚揭开盖子的笼屉,从里到外都蒸腾着热气,密密实实地裹挟着王苏木,似也要将她回炉熥个透。

“大人沐浴了?”

“你怎知?”

王苏木夸张地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闻出来了,湿湿的。”

好闻。

怀渊失笑,细微的一声开裂细响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一抬眼,头顶一朵娇艳的蜡梅迎雪而开,俏立枝头。

花开的一瞬,长洲城内百十条游龙窜天,流光溢彩的烟花在空中交汇,光耀千里。

两人静静地相拥看了会儿烟火,静享这一刻小别重逢的心圆意满。

生逢花开本是喜乐之兆,但怀渊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湮没在火树银花之中,体内裴骘复醒的征兆愈加明显,于他而言,一晌贪欢并非好事,对虚无的留恋,只会像魔界的幻界,弑神于无形。

越是不舍,越要及时抽身。

怀渊忍着心头的懑闷,低头在王苏木的额头郑重落下一吻,“四娘,梅花开了,我们酿的酒该启封了。”

王苏木从他怀里抬起脸来,“不是要呈送到御前?”

“总要有人先替陛下试试毒。”怀渊一本正经地找借口。

当金黄的瑶酒从酒坛里缓缓倒入盏中时,王苏木仿佛看见天光穿破云隙,倾洒在雪湖之上。

她完全想不到,那么鲜红的瑶草果实,酿出来的酒液竟是金色的。

大雪初霁,凭窗远眺可见星河,怀渊垂眸,指腹在酒盏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活了五万年怀渊,生平头一遭萌生出私心——他无法同王苏木倾吐,试酒是他的临时起意。

她以为“瑶酒,服之媚于人”是他的戏言,却不知瑶酒向来是神界大婚之礼中合卺酒的首选,而于凡人而言,一旦饮下,就能在其心上种下情蛊。

他端起酒盏,“烟花照星辰,所求皆如愿。”

王苏木亦举杯,正要开口,只听怀渊突然打断她,“绿酒一杯,只陈一念……四娘,我想听你说一句,你心悦我。”

“大人还没饮,便已醉了?”王苏木抿了下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怀渊的目光渐渐从她清澈的眸子里滑落她嘴上,似执拗地追着她讨要一个答复。

长洲城内的烟火势有将过去一年的晦气统统轰走的意思,刚偃旗息鼓一阵后,蓄势又来一轮,远处的爆竹声声中,怀渊清楚地听她说,“大人,大雷音寺那日我就在心里说,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天地独尊的轩辕神主胸若擂鼓,欣慰地连连颔首,轻声又追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她,还是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安抚,“你心里的人,是我……”

他望向杯中泛着琥珀光的瑶酒,眼眶莫名酸胀,仰头一饮而尽。

新岁序开,万事从头吉。

裴骘刚醒,就听见外头扈辛之“刻意压低”的嗓门,“还没起?!我这拜年的都来了……”

都已经到元日了么?裴骘豁然睁开眼,入目的是他熟悉的帐顶,身体里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他的记忆,却停留在长洲之战那一刻,在那之后都成了空白。

“御史宽坐,许是太傅高兴,昨夜多饮了几杯……”

“女郎呢?”

“女郎她可能也不胜酒力……”

家仆说得隐晦,但不用看就能脑补出扈辛之现在不可言说的表情。

如裴骘所料,扈辛之挥退家仆,来到他门前徘徊,边踱步边嘀咕,“两下都喝多了,总不能够是……”春宵苦短吧?!他刚一砸拳,门便毫无征兆地从里面拉开了,惊了他一老跳。

一身中衣的裴骘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明知故问,“总不能是什么?”说完转身回到桌边,自己倒了盏热茶,留给他的背影上一清二楚地写着,滚进来。

恃贵而傲骄,这才是印象中裴骘该有的气场,前阵子的他有些过于老成沉闷了,难不成是小情侣之前闹了什么别扭,昨夜说开了?如此想来,扈辛之掸了下袍襟,喜气盈盈地跨进门。

俩人刚坐下,裴骘手下的人就送来一封手书,说是东平县主的急信。

裴骘展开信,只扫了一眼,刚送进口中的茶便就悉数从口鼻中呛了出来。

东平的信中只有一句:“吾儿,来信收悉,你外祖父已亲往王家提亲,只待你返京请期。”

……那个鸠占鹊巢的贼人都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裴骘口中的“贼人”此刻正立在时极镜前,看着大殿之上接受百官朝贺的李含阳,目光沉沉。能为她做的他都已做尽,其余的,就只能凭她自己的造化了。抬手挥袖,决意暂闭时极镜时,手上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抬眼望入镜中时,镜随心转,现出了沉睡中的王苏木。

怀渊牵了牵嘴角,缓身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瑶酒本为方外之物,肉体凡胎岂能受用得住,平日习惯卯时起身的王苏木,此时正深陷在奇异的梦境中。

她听见自己问,“大人沐浴了?”

“你怎知?”

她正欲再深吸一口那湿漉漉又很好闻的味道,却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想不想沐浴,我知道一处好泉。”

他话音刚落,她便置身于一汪热泉中。

四周一团迷雾,她好似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一般,并不慌乱,于是她试着唤了一声,“大人?”

蒙蒙雾障如云般在周身游弋,忽浓忽淡之间,依稀有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王苏木朝着那个方向游去,然而却没有觉察到,水下有何物开始绕着她盘旋。

眼前的轮廓愈发鲜明熟悉,王苏木心头大喜,奋力向他扑去的一瞬,腰却被软而有力地牢牢圈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条光滑的龙身,沿着她的小腿向上盘旋,渐次收紧。这一幕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可不容她细想,伴随着龙尾缠绕的动作,她身上的衣衫竟被轻柔地层层剥离,纱幔一般将她跟龙尾的纠缠罩在其中。

她羞恼而无助地抓了一把泛着金色的龙鳞,谁知随着她的抚触,那龙尾竟骤然一紧,下一刻就绕至她的胸口,滑腻肌肤两下相贴的刹那,惹得王苏木周身的鸡皮疙瘩颤栗而起。

雾气深处,传来一声她熟悉的喟叹,“四娘……”

“大人!大人救我!”王苏木的惊叫无济于事,龙的尾鳍像一条柔软的帔帛,轻巧丝滑地从她腿间穿过,似不经意般轻轻掠拂。

龙腹热而温柔,在她肌肤上轻柔的摩挲安抚了她的不安,身体深处渐次生出一种奇妙的反应,她情不自禁地溢出几声支离破碎的气音,交织着缥缈中男子的低唤,宛若一曲似吟似叹的仙乐。

天边轰然一声巨响,某处似有一股滔滔江水奔泻而出,将牢不可破的大堤冲出一道溃口,又似有巨弩击穿固若金汤的城门……

怀渊周身一凛,豁然睁开眼,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盯了窗外好半晌,心底空洞洞的旷然,让他也辨不清那是释怀,还是落寞。

太过真实的梦境,真实到醒来还在为梦中的反应而羞耻。

王苏木盯着头顶的床帐平息了好久,惊魂甫定之余才感知到身下的冰凉粘腻,她直呼不妙,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掀开被子一瞧,果不其然!葵水造访!还弄到了人家的褥子上!

她懊恼不已地锤了两下床板,丝毫不知自己现下的姿势,堪堪让某位上神将她“尾部”的小红梅瞧了个正着。

怀渊径直起身,离开了大殿。

傍晌时分,收拾利索的王苏木才露面,尽管神色有些不振,但人靠衣妆,刘婶一双巧手,只是替她略施薄粉,整个人便鲜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二位大人元辰大吉,四时顺意。”

“王苏木,辰时已经过了。”裴骘嘴上虽然苛责,但眼角余光却捎了眼手边的锦盒,做什么都成竹在胸的他破天荒流露出丝丝不确定的局促,怎么说也是提亲后的第一件礼物,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捕捉到他神色的扈辛之翻了个白眼,他被逼着开了私库不说,精心私藏的各种宝贝还遭他百般嫌弃,问他到底想挑个什么样的礼物送给女郎,他说要既要贵重大气又要低调不张扬,最好能让女郎日日时时带在身上的。要不是碍着一层上下级的身份,这个“既要又要”险些让扈辛之翻脸。

眼见王苏木被当众落脸,扈辛之赶忙在一旁打圆场,“元日做什么都不兴催的,否则要被催一整年。”

王苏木深以为然,反问裴骘:“大人难道没宿醉?”

大过年的,这俩人难不成要因为起晚了这点小事钻牛角尖么?!扈辛之有心替二人周旋,再度抢答,“跟女郎相比,太傅多少还是有些酒量在的,更何况,他起早也是心里记挂着一件事……”边说边给裴骘递眼色。

台阶都铺到这里了,裴骘还能怎样,把锦盒递给她,“正旦礼。”

见王苏木迟迟不接,两头忙活的扈辛之又转头替裴骘敲边鼓,“长者授,不可辞。”

长者?裴骘不悦,“府衙没有团拜么?”

“啊,瞧我这记性,同僚可不是都在等着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扈辛之忙不迭打了个哈哈,识趣地起身辞去。

其实,王苏木心里犯嘀咕的是,裴骘已经许久不曾连名带姓地叫她了,难不成真是因为起得比他晚才惹了他不痛快?

裴骘亲手打开锦盒,取出一枚粉珊瑚玉兰花簪,给她晃了一眼,然后便自作主张地插入了她今日所梳的惊鹄髻中,状似随意地问:“家中长辈近日有来信么?”

王苏木对他家上门求娶的消息全然不知,只知他插簪没什么经验,薅疼了她,刚想抬手扶一下,裴骘却以为她要摘掉,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一旁的琉璃屏风上,投出两人古古怪怪的身形倒影。

他的问题来得莫名其妙,手劲又大得蛮不讲理,王苏木腹中默念:月有盈亏,潮有朝夕,女子有月期,男子或许也有。

“王苏木你腹中又在合计什么?”

王苏木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平心静气道,“家中长辈说,元日不能吵架,否则会吵一年,若是四娘哪里做得不妥惹怒了大人,大人指正便是。”

嚯!好一副伶牙俐齿!

裴骘被噎了个白眼,“我何时说我不快了?”

“咦?大人今日好生古怪,都不唤我四娘了。”她脸上诚恳地写着“我都懂”,“三阿兄被我气急的时候,也是连名带姓叫我的。”

裴骘闻言又惊又怒又羞又臊,四……四娘?!

还没成亲就那么亲昵地唤她,成何体统!一撇头,倏尔望到屏风上两人的投影,像极了他在为她弄妆。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一阵东风,吹远了思绪——亲都提了,往后余生,他们二人便要如眼下一般互相“指教”着过了,如此一想,紧绷的面上便生了裂隙,语气跟手劲都软和下来,低声解释道:“我头一遭给女郎赠礼,又亲自挑选了那么久,你却要当着我的面摘下,又将我的心意跟颜面置于何地?”

王苏木讶异地看着他,“我不过是确认可有簪牢,如此贵重之礼,若是中途掉落了,岂不更是辜负了大人的心意?”

裴骘看着她,她看着裴骘。

男人心里猛一下被得到的回应充满,恰如制作马球的猪尿泡,充满气后变得鼓鼓胀胀,轻盈得好似随时都能原地弹跳起来,他抿了抿忍不住要牵起的唇,没话找话又道,“我知珊瑚可入药,但我不希望某天在药渣里看见它。”

王苏木瞅着他眼神望向别处,唯独把嘴留在原处的傲娇样子,噗嗤一笑,“知道了,阿宝大人。”

“王四娘!”他长的不是死鸭子嘴,改起口来倒也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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