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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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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骘是被大亮的天光晃醒的,睁开眼,只觉身心舒泰,身上也已穿戴齐整,晨间之事,仿佛不过春梦一场。一扭脸,瞧见王苏木睡在货包堆的另一边,他轻手轻脚地挪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王苏木紧闭双眼,不动声色地挪开一些距离。

察觉到她已醒来,裴骘遂轻声道:“等你我回京,两家就要商议成亲的日子,我想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没等他说完,舱门板响起事先约定好的叩击声,裴骘起身。

在他身后,王苏木一骨碌爬了起来,捂了捂滚烫的脸和耳朵,又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怎就鬼迷心窍做出了那等出格之事!

她脸上的懊恼来不及收回,已被拎着食盒回来的裴骘尽收眼底,他又没忍住逗她的心思,得便宜卖乖道:“四娘缘何烦恼?”

王苏木抬眼睨了他片刻,咬咬牙,“晨间之事,你就当……”

裴骘一脸恍然,接过她的话茬,“啊,原来四娘是在为那件事困扰……我知你无论做什么都力求圆满,就算有那么一点不尽如人意,但羞愧却是不必要的。”

王苏木重重拍了下身下的麻袋,偏偏打在一包棉花上,“裴安澜!”

裴骘马上应和二字,“臣在。”

王苏木被他离经叛道的言辞惊得跳脚,“你胡吣些什么!”

裴骘一脸无辜地在她眼前缓缓俯身,在她耳边道了四个字,王苏木的耳朵当即肉眼可见地红了个透。

单这还没完,又见他从容不迫地大言不惭道,“过去只闻四娘医名噪于京城,却不知还肩负着母家的基业,对自己的未婚妻知之甚少实在是一种罪过。又何况,在朝为官,随时都有可能被褫夺官职,没了俸禄,难免要仰仗娘子过活,我就不能浅尝一下做小服低讨生活的滋味么?”

王苏木活活被他的腆颜气笑了,“大人纡尊降贵,我等蓬门荜户可受不起,还是另择……”

“我裴安澜洁身自好三十余载,不敢自诩是柳下惠,但也绝非恋酒迷花之徒,今早若非你……”他语焉不详地停在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顿了顿,复又振振有词地控诉她,“你这态度,莫不是要始乱终弃?”

王苏木:?!

后面一程水路,任裴骘软磨硬泡,王苏木都没搭理他。

直至豫州。

豫州是水陆转运的节点,自此西去京城,便要下船换马走官道。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扈辛之才破天荒地派出了一支水陆混编的护卫队,人手都是从长洲水师以及他的牙兵里选出的精锐。

尽管密折里书未尽言,但裴骘还是从中推演出了一个论断——外贼逆党的结盟一旦分赃不均生出罅隙或矛盾激化,他们就很容易急功近利做出一些冒进之举,比如利用刺杀他来激怒她,从而达到引战的目的。但毕竟李含阳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如此反经从权的诏令,只有一个解释:以他为饵,是她的将计就计。

行进至此,既然水路太平无事,那便意味着后半程的风险会大大增加。也或许,尝尽水战溃败的贼寇本就不欲跟长洲水师再次正面对峙,而将这一轮的阴谋改在了陆上。

复行又数日,进到瑞县地界,再往前的路,是要翻过此处的灵谷山,倘若赶一赶脚程,倒也不必在山中露宿,但裴骘却做出住店的决定。

朝中鲜有人知,京畿最外围的拱戍圈,其实就隐密布防在灵谷山另一侧的山麓,裴骘不介意充当一回导火索,但他的底线却是,不管是引燃还是斩断,都必须在家门外一气呵成。

此行扮作商队主事的韩布,是扈辛之的左牙将,他心思缜密八面玲珑,行事做派活脱脱一副走南闯北的商客模样,不但很快寻到一家专门接待商人的万隆店,还周全地将整家店包了下来。

有钱就是爷,跑堂来添茶的功夫,韩布三言两语便从对方嘴里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今年开春的凌汛期来得较往年早,周遭不少地势低的县都遇了洪水,瑞县涌来很多难民,县令想出了个以工代赈的法子,身强力壮者可参与疏浚修渠换口饭吃。

韩布又同他东拉西扯地胡侃几句,给了赏钱将人打发下去。

一众“伙计”很有默契地各自回房,不多会儿功夫,韩布便跟长洲水师的中郎将薛岱寻到了裴骘屋里。

“大人。”

“去探探渠在哪,下面什么情况。”

“卑职这就去办。”薛岱一点即透,反常的凌汛、身份难辨的难民、城下暗渠,乍一听这套路,但凡经历过长洲浩劫的人,都会心有余悸。

裴骘颓唐地抬起前臂挡了挡眼,口中喃喃自嘲,“为取我性命,至于费这么大的周章么……”

韩布这一趟的差事就是将他全须全尾地送抵京城,他这么一说,韩布先慌了,直撅撅地就跪在了裴骘跟前,“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怎么?”裴骘讶异地放下胳膊,“难不成你还揣着另一道密旨?”要先发制人?

一个以为对方要舍身取义,一个以为对方要奉命灭口,临时凑来的上下级当真是默契全无。

韩布讪讪,“并无。”怕裴骘多想,他才含混解释,“卑职无能,只能守护大人一人安危,但救瑞县于水火,还得靠大人……”

“韩布啊,”裴骘重新仰回椅子里,“我也是人,不是神,想不出对策的时候,那就等着好了,总能等来下一步……”

直到入夜,薛岱才回来。

“大人,瑞县傍山而建,西北高、东南低,原本地下就有一条顺地势而建的主干渠,遍布坊间的排水沟靠暗沟与其相连,一头是个涵洞,另一头出城后转为一条明渠注入五里外的泽池中。每年汛期来临前,组织对主渠的查修是惯例,并由县尉亲自督工,夜里收工后还有专人把守。”

裴骘若有所思,“听上去倒像是滴水不漏。”

“确然如大人所料,实地看过方知猫腻所在。下面的人试探回来说,佯作不小心撞到一两个做工的,衣衫褴褛可做假,但结实的身板却做不了假。”

“薛中郎,在长洲你也见识过他们的伎俩,你可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他们的计划?”韩布问。

“现在是枯水期,主渠内极易藏兵,此为其一。再者,建海多是擅用火药的方士,借修渠之机做手脚,届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炸毁瑞县。”

裴骘的身形被灯烛投在墙上,静默如山,不怒自威,扼得韩布跟薛岱大气不敢出半分。

良久,才闻裴骘凉薄讽道,“金石浇灌的水渠又能如何,千秋万代造福一方的基业,却被虫蠹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主控权拱手相让。京畿门户外第一重镇,这县令之位非一般人能坐上,吕明洁一面经营着‘仁义礼智信’的清名,一面却干着引狼入室的勾当,连我都不得不好奇了,建海、粟恃,两个茹毛饮血的蛮夷,到底开出了什么筹码打动了他?!”

翌日晚间,跑堂来韩布房里收拾残羹时,意外的是,店掌柜也跟来了。

“掌柜的有事?”

店掌柜给跑堂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退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承蒙贵客照顾鄙店生意,鄙人不胜感激,有件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同您道一声为好。”

“哦?何事至于掌柜的如此郑重?”

“贵客知道以工代赈修渠一事吧?今日坊间有传闻,说难民中混进了细作,在主渠中填埋了火药,现在闹得人心惶惶……”

韩布大惊失色,“掌柜所言当得真么?”

“未雨绸缪总没坏处,贵客还是提早做准备。”

韩布肃容起身,深揖到底,“掌柜义薄云天,请受某一拜。”

掌柜赶忙扶起,“贵客言重。”

送走店掌柜,韩布转身进到里间,“大人,逼得太紧,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将计划提前?”

裴骘讽道,“利益没到手,形迹却提前败露,你猜眼下乱臣贼子的结盟是变得更牢靠,还是彼此都在猜忌是否被对方摆了一道,故而都想先下手为强灭对方的口?”

俩人正说着,薛岱步履匆匆地奔进来,迫不及待道,“大人,平宁府巡检司的人马已近城外三十里处了!”

韩布瞠目结舌,“消息……这么快?平宁府到这儿再怎么急行也得一天吧?”

裴骘沉吟片刻,豁然顿悟,莞尔道,“要不你说它为何要叫‘巡检司’呢?佐郡邑、制奸寇,‘恰好’巡查军防到此处,有何不可?”说着他一扫脸上的郁色,起身与那二人道,“店掌柜都好心提醒了,再逗留下去平白惹人生疑,别愣着了,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启程。”

巡检司的“巧合”出现,让裴骘早先的猜测渐渐明朗——这一局,他们都是棋子,而坐庄的,正是李含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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