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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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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浓得让人窒息,也熏得人浑浑噩噩,待王苏木混沌的五感复归平定时,她跟裴骘已经安全了,她怔怔地盯着面前一身胄甲的将官朝裴骘抱拳,耳中只听进一句话。

“帝君命我等在此接迎太傅跟女郎,车驾已在山下备好。”

帝君……章幼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惊魂甫定的王苏木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刚逃离的地方。

裴骘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独自往山下走去。

“女郎?”

王苏木定定心神,抬眼再看,裴骘已经甩开她十几步的距离,步子迈得很大,右臂也差不多要甩上天,她早就过了懵懂无知的年岁,还能瞧不出他浑身上下都在冒着负气的青烟么?

但王苏木这会儿却并不想哄他。

如他所言,这世间,他们都找不到彼此这般在患难与共中同心合意的良人了,相形之下,不管出于何种机缘在危急关头现身相救的章幼廷,已是故人,也仅此而已。

他立于君王之侧,她傍于权臣身畔,君臣朝纲之下,这层关系颠扑不破,难道以后的日子不要过了?!

王苏木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慢条斯理地晃下山。

章幼廷的仪驾独占一方,纵然已经十分低调,但规制中依旧彰显出难以逾越的鸿沟。王苏木移开眼,目光很快就被另一架配设了女侍卫的车驾吸引了去。

不出所料,那是为她准备的,方才那名将官将她引至车前,抱拳道,“请女郎登车稍候,帝君尊驾回銮便出发。”

王苏木点点头,刚转过半身,却又被叫住。

年轻的将官面露迟疑,“女郎,卑职是个粗人,有一事不解,但不知是不是和规矩……”

“将军不妨讲讲看。”王苏木重新转了回来,一望到底的眸子里写着鼓励。

将官飞快摸出几个瓶子,毕恭毕敬地呈到王苏木跟前,“帝君久在苦寒之地,近一年一直得王太医圣手调养元气,卑职想请女郎辨辨,这些御用伤药与补气之方是否有冲撞,问问,有备无患。”

他未道破,但王苏木却听懂了,大婚过去近一载,关系千秋的子嗣却迟迟没有动静,所谓的“补元气”还能是什么。但她还是悉数接过来,逐个打开嗅了嗅,不由怔忡了下。

“这药……”其中两瓶,竟然还是当年南下前她亲手交给章幼廷的那批,只不过换了瓶子。

她一迟疑,倒让那小将官紧张起来,“怎么?是都不妥么?”

王苏木轻轻摇头,往手心里倒了些药粉,“将军多虑了,没有相冲一说,何况帝君吉星天佑,魑魅魍魉都近不得身,这药定然是用不上。这两瓶恐是受了潮,药粉板结得厉害,药效自是没有新制的得力,不若先由我暂收,回京后我请祖父替换一份可好?”

将官一口应允。

王苏木微微颔首,指指前面的车,小声问,“将军,太傅大人可在车中?”

裴骘泥塑般坐在车里,下山途中,他就开始构思还政进表的腹稿,“今狄戎不犯境、蛮俯首、夷将除……‘贤者急病而让夷,居官者当事不避难’……”

窗外王苏木跟章幼廷亲卫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飘进耳中,他定定心神,“……恤民之患,久留,徒扰圣人耳,臣无愧于……无愧于……如果没有中间这些曲折,她应当已是章氏妇了,物是人非,再见故人,有点情绪不是再正常不过么……大丈夫有容乃大,自己又比她年长近一轮,有些事不能太较真,韩老爹不有言……她就不能给他个台阶下么!”

思绪正乱着,车门豁然被拉开,夕曛将来人裹得像枚炫目的金卵,有一瞬晃得他睁不开眼。

王苏木虚掩上车门,解开包袱,默不作声地执起他的左手,撸起袖口,如她所料,一条从手背延至手腕的刀伤还在渗血。

她是名合格的大夫,面对复杂的伤口都可以心如止水地处理,唯有现在是个例外,她打开刚从将官那里顺来的金创药,手腕一抖,撒偏了。

“板结的药粉给我用?”她铺的台阶来了,但他自己都知道毫无道理可言的醋意熏心,憋得他不发泄出来难受,于是一张嘴便是口是心非。

王苏木心里默念三遍:不与他计较。但嘴上偏也控制不住,反唇相讥,“扈大人说,大人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曾于危难中凭一己之力救长洲于危难,今日怎会如此不小心?”

“扈辛之说?”

王苏木以沉默回应,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私心里很忌讳长洲那一战,老天知道她提心吊胆地过了多少个难捱的日夜,才将他重新还回来,何必为了口舌之争翻出自己避之不及的伤疤!

裴骘心下则是疑窦丛生,他元日醒来后,不是没有想过,一旦有人问及那不属于他的已臻化境的剑法,他该作何解释。但奇怪的是,所有亲历过那一战的人,包括扈辛之在内,都只记得他亲临督战,却绝口不提他亲自上阵的事。

若非刚才真真切切地从王苏木的口中听到,他几乎都要以为那是他梦里发生的事。

王苏木不会说谎,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个附身于他的“人”抹掉了所有人的记忆。

可他为何单单对王苏木做了保留呢?

车外遥遥传来召王苏木见驾的通传。

王苏木将替他包扎好的胳膊轻放回他腿上,理理仪容就欲下车。

裴骘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患得患失的恐慌,王苏木对章幼廷的感情他无能为力,这一刻,他甚至连王苏木爱上的“裴骘”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也不得而知,他遽然扽住她的衣袖,本欲吐露实情的话临到嘴边,在她纯净的眸光里,化作一句艰涩的四个字,“我有苦衷。”

恢诡谲怪的经历,说出来只会遭她鄙夷吧。

“女郎何在?帝君召见!”

车门重新被推开,强光刺得他看不清王苏木的神色,她从他手中轻轻抽出衣袖,躬身出了马车。

章幼廷龙行虎步地从山坡上下来,怀里卷着一物。

刚从鏖战中全身而退的年轻将军英姿勃发,周身尚不及收敛的杀气连鬼魅都不敢近身,更别提是条狗。

阿尨贴在他沾着血的软甲上,双股战战,怕是再多呆一刻钟都会屁尿横流。

一身粗麻长衫的王苏木素朴得像棵草,却一如她肩扛的落日余晖,醒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远远的,就见她一丝不苟地跪下行了个大礼,章幼廷呼吸一顿,放缓了步子走到她跟前。

“平身。”

万千双眼睛盯着,万千双耳朵听着,章幼廷没问“在江南一切可顺遂”,也没说“王医官辛苦”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目光在她的额头上稍稍驻留一瞬,他才掩饰性地作出一副记起什么大事一般的神色,单手托着阿尨送到她眼前,“他们说,这是你的犬?”

阿尨见到救星一般,朝她拼命蹬腿。

王苏木尴尬地伸出双手将阿尨接过来抱住,正欲再次跪拜,却被章幼廷抬手虚扶起了一下,“不必多礼。”

“民女,谢帝君恩德。”

章幼廷默然点点头,摸了摸阿尨的狗头,“你的犬,养得不错。”

“它叫阿尨。”王苏木郑重其事地介绍,就像昔日向他打着手语介绍她的鹦鹉。

阿尨惯会察言观色,壮胆舔了舔章幼廷的掌心。

奇妙的触感,一路软至心底,如春阳化冰,消弭掉了他心底最后的不甘、遗憾跟执念。

“嗯,阿尨,好名字。”章幼廷果决转身,吩咐左右,“回京。”

马车驶进崇义坊,近家情怯,王苏木屏息凝神,留意着马车外的动静。

“来了来了!”

“快快快!”

若没听错,似乎是大伯跟三叔的亲随。

马蹄声渐缓,前头不远处又事一阵人仰马翻的喧哗跟热闹。

“哔哔叭叭……”鞭炮声中,款冬干脆的声音比炮仗声儿还炸裂。

“哎?!怎么不是四阿姊!”

天冬礼貌补刀:“这位叔父,你是送四阿姊回来的么?”

从前车下来的裴骘哭笑不得。

打车窗里瞧见这一幕的王苏木“噗嗤”一声笑出来,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奔向家门。

裴骘正同王勉夫妇见礼。

到底是小孩子眼尖,看到王苏木的身影,款冬、天冬双双奋力挣开母亲的钳制,迎着她边跑边叫。

未曾想,小哥儿俩离弦箭一般的架势唤醒了阿尨护主的血脉,挺身挡在王苏木腿前狂吠不已。

小孩子很容易被“恶犬”唬住,踟蹰不前地停在了三步外,款冬大声控诉,“四阿姊,你竟然背着我们在外面有狗了!”

王苏木笑吟吟地点头承认,“是呀。”

双生子面面相觑。

天冬泫然欲泣,“你怎么能这样!你是忘了咱家已经有金刚了么?!你还是我们的四阿姊么?!”

王苏木箭步跨到他们跟前,一手捧住一颗脑瓜,搂着他们的后脖颈往长辈那边去,“要不要我扎你们几针自证一下我的身份?”

俩小子嘻嘻哈哈地迭声告饶。

王府大门前,王苏木一眼望去,家中长辈都出来迎她返家,她喉间一紧,当即跪于门前,行跪拜大礼,“得长辈庇佑,儿王苏木今日返家!长辈在上,请受儿一拜!”

王老妇人热泪盈眶,擦了把泪,“我的儿!赶紧!赶紧的,跨过火盆去去病秽邪祟,有话咱们来家慢慢说。”

王苏木利落地爬起来,扯起袍裾,大步跨过早就备好的火盆。

款冬扯着天冬的手在旁边嘀咕,“咦?外婆家那边新嫁娘也会跨火盆。”

俩小子完全没留意,一旁站着的正是裴骘,童言无忌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裴骘轻轻拍了拍款冬的后脑勺,转身又朝王勉夫妇一揖,“四娘已送到,安澜告退。”

双生子闻言大眼瞪小眼,这人谁啊?!四娘是他能叫得的么?!

目送马车走远,一家人热热络络地回府,真正比过年还热闹。

款冬天冬挤不到长辈跟前,只能改去歪缠王商陆。

“三阿兄,那个送四阿姊回来的叔父是谁?”

王商陆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爆栗,“什么叔父!那是太傅!”

天冬一砸拳,“我想起来了!上回就是他把四阿姊从妙峰山救回来的!”

款冬瞅着他满头问号,伸出两个拳头比了比,“大伯父跟太傅谁官大?”

天冬鄙夷地敲了下他的手背,“这还用问么!你没见若不是他拦着,祖父都要向他行礼!”

“大伯父忙得成日见不着人影,他难道不应该比大伯父还忙么?为什么每回都是他把四阿姊送回来?”

款冬抛出灵魂拷问,俩小的一齐望向王商陆。

王商陆头大,支吾敷衍,“总之再见到不要喊人家叔父!”

“可他看上去跟爹爹差不多。”

“那辈分能一样么,我跟三叔年岁也没差出许多,你是不是也想喊我叔父?”王商陆被磨得没了好气。

双生子狐疑地对视半晌,齐齐问出来,“那我们喊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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