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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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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字大旗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战场仿佛都消去了声音。

只有银甲骑兵高喊冲杀,战马四蹄重重踏下,碎石乱溅,尘土飞扬。

段傲白恍惚地揉了揉眼,但不论看过几次,无论是装束,旗帜,还是作战风格,那就是刘家军,一支活生生的、八千骑的刘家军!

银甲骑兵虽连夜奔袭,却未经鏖战,人马充足,斗志昂扬,在对岸龙门山上以压倒性的优势横扫着延徐陀散兵,使敌军四散溃逃。

接着,刘家军与郭骋带的小队合流冲过黄河,木桥被他们踩得嘎吱作响,待最后一名骑兵也过完了桥,几名银甲军竟是直接将那临时架起的桥给砸沉了!

这下,前来攻城的延徐陀兵直接傻眼,经方才一番苦战,阵型早就散了,何况多数兵卒都一心攀上城去,根本来不及应对那飞驰凿来的刘家军。

段傲白见状大喜,心知绝不能错过这次反攻时机,忙趁敌军分神之时带人掀了墙头云梯,正好吕公车现在也没了动力,段军直接一口气肃清了城头的延徐陀兵。

城头困境方解,段傲白将梳棉留下指挥穿延徐陀红甲的段军,提防继续攻城的延徐陀兵,自己则领上着黑甲的千余人奔至城下,直接开了城门,气势高涨地嘶吼着冲了出去。

城墙近处的延徐陀壮汉瞬间被黑甲军吞没,刘军的强势无疑是对段军极大地鼓舞,就像是一把火投入了干柴堆,将所有守关人快要干涸的冰冷的血液都点燃了,煮沸了!

杀完城下的延徐陀兵,段家军红着眼转身,继续持兵朝东,每个人的兵器上、盔甲上都沾满了血,一滴滴落在他们手上臂上,滚烫!

刘家军在渡河之后,气势不减,来回几次穿梭冲锋,歼敌数千,此时见段军朝东逼近,干脆便绕到岸边,将延徐陀兵卒自东往西赶。

两军皆是步步紧逼,最终将延徐陀兵卒合围在了墙水之间,而面对着那些魁梧的如野熊般的大汉,两军之中无一人退缩,而是兴致勃勃地缩紧阵型,奋力劈砍撅刺,生怕自己杀得少了。

然而被围在中央的延徐陀兵实在太多,甚至还有不少尚有战力的骑兵,刘、段二军用不到万人去围这近四万兵,瞧着虽痛快,却总会后继无力。

随着延徐陀铁骑有组织的左右冲撞,两军围起的大圈也隐隐有被冲破之势。

不能就这样任他们突围——段傲白想。

与其等他们自己破开包围圈,一无所获,不如只围一小撮人,却能取得切实的战果。

段傲白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曾经段宏跟她讲过的——段、刘曾多次合军练兵,因此有一套共同使用的号令,她如今再吹那套号令,总有老兵能听懂。

她从号兵手中拿过号角,依照记忆吹了起来,一声长鸣,再加四声短促的号音。

意思是,放走一部分,彻底吞下剩余兵卒。

下一刻,刘家军便自然地放开一道口子,延徐陀兵纷纷争先恐后,状若癫狂地涌了出去,他们逃得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圈中便只了剩不到一万人马。

随着又一声军号响起,那道黑银二色组成的合围圈便再度包拢,而后快速收紧,将圈内剩下的六七千人彻底绞杀。

逃出去的两万多人纷纷朝南奔去,灰溜溜地从下游那座备用小桥渡河。

而就在这时,最后一支埋伏已久的骑兵自河西一侧的山坡上傅冲了下来,穿的亦是红衣红甲,却不知为何纷纷呲牙咧嘴地去砍奔逃的延徐陀兵。

这是呼延宽带去偷粮的四百骑兵!

呼延宽原本是想趁郭骋在山头大营中来回冲杀时带兵偷袭延徐陀部的粮草营,谁料天降一支刘家军,延徐陀大营直接乱了套,他不仅超额完成了劫粮任务,还在回城路上看到了合围的一幕,于是灵机一动,将粮草安放在山上,带兵埋伏起来。

最后这一冲堪称痛打落水狗,一路败至此地,许多延徐陀兵甚至吓得发抖,直接丢兵弃马跳入水中,好不狼狈。

呼延宽没有死追穷寇,而是见好就收,拿着数不清的抢来的粮草,乐呵呵地朝关门奔去。

龙门关下,军众亦是欢欣鼓舞!

这一仗,他们胜了!

不是险胜,不是惨胜,是歼敌一万五、折损不过千,彻彻底底将敌军打回东岸的大获全胜!

段傲白望着战场上仿若同一支兵般默契的两方军队,不由微湿了眼眶。

三五载前,段、刘两军就是这样,合力对抗延徐陀、都仁二部。

两军也曾亲如兄弟,配合天衣无缝,正如曾经的庆阳侯与英武侯。

刘军有难,段军必拔刀相助,反之亦然。

如今段军有难,中原有难,刘家军果然跋山涉水,毅然决然的来了。

杀完河西岸最后一名延徐陀兵卒,段、刘两军陷入了沉默。

城下是臭气熏天,肝髓流野,不好落脚,更何况此战虽胜,延徐陀部却仍在对岸虎视眈眈,关外万万不能久留。

但该如何安置这刘家军?

段傲白不禁又犯了难。

她想让刘家军进关,两军一同守关,只是这样是否会将段军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刘家军此战功不可没,这毋庸置疑,但段傲白却无法排除他们来者不善的可能。

如果是为报杀主之仇,想将延徐陀部与段军一气儿铲除,如果是刘家又出了一个主事的,想与段宏一争雌雄......总之,但凡刘军此来心存了一丁点恶意,这龙门关都必然要归于他手,甚至段军将官都会性命不保。

可若刘家军当真是一心为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驱逐延徐陀部,护佑中原百姓,她却还将刘家军拒之门外,那必然会寒了忠义之师的心。

单于段傲白来说,只要龙门关不落入延徐陀人手中,只要能阻止延徐陀部继续烧杀作乱,她不介意暂且将此地让给刘军。

若刘军只想要入关休整,段傲白不会说半个不字。可如今没了兄长,她早不是那个一身轻的郡主,可为一时意气逞能,她身上担着定西营和守城军的性命,担着关中百姓的安危,段宏的想法她需考虑到,家中还有长嫂和朝朝需要她庇护......

对峙片刻,两军都没有出声。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道银甲身影从队伍中央奔至前方,段傲白目光移向那人,却见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一个她在未曾谋面之时就深恶痛绝的人。

刘弗的幼弟,曾经的刘豹,如今的刘勿。

“郡主,有小半年未见了,想不到此关是你在守啊。”刘勿坐在马上率先开口。

他如今的面貌与半年前已是判若两人——面皮黑了许多,身上也长出肉来了,最不同的还是那股精气神儿,一扫曾经的病态阴郁,看起来十分清爽开朗。

刘勿与刘家军其余兵士一样,着银甲配银盔,手中还擎着两板斧,应是刘弗曾用过的那对。

段傲白上前一拱手,重重躬身,恳切道:“多谢刘家军仗义相助。”

话音刚落,身后段家军也纷纷弯腰拱手,齐声道谢。

而刘家军一如往日,面上带着得胜的喜悦,回以抱拳礼。

一如往日,就仿佛庆阳侯起势、英武侯自刎、前阽覆灭......就仿佛此前种种都从未发生一般!

段傲白眉头一紧,喉咙也不觉有些哽咽。

她实在为自己方才的疑虑和犹豫而愧疚。

总说兵不厌诈,但她忘了,从来刘家军都是只讲计谋,绝不耍奸的队伍,上到英武侯,下到每一名兵卒,他们都是些至纯至善至忠至勇的人啊!

接着,刘勿和身旁一名将领一同跳下马来,那将领自怀中拿出一枚刻着刘字的铁符递到段傲白手上,“在下刘繁,幽州守将,听闻延徐陀南下掳掠,遂来支援。”

段傲白盯着那枚铁符,一时有些错愕,“刘将军,此乃兵符!您就这样交给我了?”

刘繁十分自然地点头道:“郡主少时与某曾有一面之缘,某知晓郡主心地纯良,能力出众,不是那等没有信用之人,如今为中原百姓,借一些兵马又何妨?”

段傲白闻言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似乎是在点她爹段宏,但瞧这刘繁的神态又是无比自若,没有丝毫嘲讽之意。

到底段傲白还想着不能在关外久留,于是回身朝城头挥手,示意打开城门。

她伸臂引路,热切道:“走,走,咱们先入关再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关内,走时还顺便将落在西岸的马儿、尸身上还完好的箭矢都带了回来。

即便疲惫,两军之人却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庆贺之声不绝于耳。

思虑再三,段傲白写了一封书信,接着叫人备上一桌小菜,请了刘勿、刘繁二人,以及今日有功的郭骋和呼延宽。

傍晚,四人前来赴约,段傲白举起茶盏冲几人道:“此间条件恶劣,寻不到好酒好肉,万望见谅。恰好在下不善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恭谢四位以及关中所有将士们勉励而战!”

几人先干了一杯,段傲白接着对二刘道:“傲白不才,然而为了城中众人的安危,我须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位来此,可有为刘公报仇之意?若是真有此意,只要二位答应守住此关,我可辞了这守将职位,将玉龙关交由二位来守。”

“若是二位心中仍有郁气,傲白这个逆臣之女便在此刎颈,以祭刘公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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