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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扬州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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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扬州苏州。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们自动站成两排。

“哎,你听说了吗?新上任的知府是当朝的新科状元,还是连中三元,气派着呢!叫什么……哦,沈景弦。”

“听说沈大人至今尚未娶妻,真是年少有为啊!”

“来了来了!”

锣鼓声天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贾宝玉坐在马上,头戴黑色的乌纱帽,一身绿色官服,面色俊朗飘逸,引来一旁众女子驻步观望。

紫鹃倚在书斋的门口,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回眸笑道,“姑娘,您快来看一看,今日是新知府刚上任的第一天,正在游街呢,姑娘快来。”

黛玉理了理书架上的书籍,背过身道,“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一个鼻子,一张脸蛋,再说了,人家是堂堂知府,咱们是平民百姓,就算是见到了又能如何。”

紫鹃拼命踮起脚尖也只看到了前排的衙役,于是又失落地走回进了书斋,悻悻地笑道,“姑娘,我方才听人说这位沈大人至今尚未婚配呢....”

黛玉白了她一眼,如今这丫头真是越发心性了,她的婚事她竟比她还着急,黛玉轻叹了一声,继续整理书架上的书卷。

忽而,刘管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小姐,老爷请你回家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刘管家,我记得叔叔今日并未休沐,这会儿怎么在家?”

“小姐,您快些回去吧,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

黛玉只好放下手头的活计回了林府,留下紫鹃一人看店。

林府。

自一年前黛玉从京城回来后,便与林表叔相依为命,当日林府人去楼空,也是林表叔一直暗中打理,后又花钱买下,接黛玉回来长住。

林表叔原名林望易,是林氏旁支林如海的表弟,如今三十有三,尚未娶妻,已经中了举人,开了一家私塾教书育人。

“见过叔叔。”黛玉抚了抚礼。

林望易放下茶盏,本想上前去搀扶,奈何腿脚不便,只叫她快快起来,忧心忡忡道,“我叫你回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同你商议!”

“方才有媒人上门来说亲,着实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可知媒人上门来是为的谁说亲?”

“正是新上任的知府沈大人!”林望易嘴角抽了抽。

黛玉眼眉一蹙,一脸的震慑,“这......”

林望易继续说道,“虽说你的婚事还得由我来做主,可这知府的门楣,咱们到底是高攀不上....所以我当时只得笑脸相迎,说咱们小门小户的配不上知府大人,哪知媒人竟然说,沈大人不看重门第,看中的是姑娘的人....你说这....”

黛玉更不解了,她与这新上任的沈知府素未谋面,他怎么就随意就叫人上门来提亲,莫非仗着自己官大就强取豪夺?

林望易道,“咱们要是贸然拒绝这门亲事,只怕别人会说咱们不知好歹,林丫头,您看,这婚事.....?”

“叔父莫急,我亲自去与沈知府说。”

“怎么好让你一个女子去抛头露面?”

“叔叔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黛玉孤身来到沈府,门外的小厮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前来,连忙把她请入了沈府,把她带入了书房。

她独自一人等在书房里,待下人们都退了下去,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她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行礼,忽而被那人给拦住,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人一身常服,身姿欣长,整整比她高出半个头来,声线低磁温润,黛玉娇躯一震,这个声音……

宝玉?

她抬眸,一年未见,他变得洒脱俊朗,嘴角微微勾着笑意,眼眸中的柔情似水。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是沈大人?还是宝玉?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若眼前这个人不是宝玉,她突然一问,岂不唐突,遂也装着傻,行礼道,“民女参见大人。”

宝玉正想解释,又觉得有些趣,遂等着她把话说完。

他请她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

黛玉只得装糊涂坐在一旁,道明了此番来的缘由。

“听闻……大人……要娶民女?”

宝玉有些高兴道,“确有此事。”

黛玉瘪嘴,“林家早已经家道中落,与沈大人的门第实在是不配。”

宝玉释然一笑,“林氏一族祖上光耀门楣,应该是沈某高攀了。”

黛玉又想了委婉的法子,“大人身居高位,又刚刚上任,眼下应当努力做出一番政绩才是……”

宝玉稳重道,“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姑娘秀外慧中,定能助我平步青云。”

黛玉烟眉轻蹙,见这个与宝玉长得一模一样的沈大人油盐不进,便心里有些恼火。

“可民女已经有了心悦之人,恐怕不能如大人所愿了。”黛玉低下头恳请。

宝玉的眼眸覆上一片阴影,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她的一番推卸之词。

“我不在乎,午后我自会亲自送聘礼上林府,姑娘在府中安心待嫁便是。”

黛玉气了一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执意要迎娶她?

她气得背过身,发出清冷的声线。

既如此,那便别怪她捅破这一层纸窗户了。

“二爷请自重。”

宝玉听闻唇角一勾,眼里宠溺地道,“林妹妹。”

“二爷要干什么?”黛玉怒斥着回过头,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娶你过门。”

黛玉气红了脸,“二爷这是在开玩笑?”

宝玉顿了顿,慎重后才道。“妹妹觉得,我为何会叫沈景弦,因为沈景弦这个身份,至今尚未娶妻,新科状元沈景弦,就是为了来配你林妹妹你的身份的。”他的眸子清亮如水。

黛玉,“……”

“可我对你并无此意,况且……婚姻大事向来都是家中长辈做主……沈大人身居高位,我想家中叔父也不会同意的,咱们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黛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腿就离开了沈府。

午后,贾宝玉竟然真的到林府下聘了。

左邻右舍纷纷探出了头,这聘礼的规格可谓是浩浩荡荡,出尽了风头。

黛玉派人悄悄告知林望易,叫他极力推脱了这门亲事。

此时街坊邻居纷纷堵在家门口众说纷纭。

“沈大人可真是人中龙凤啊,这么多聘礼,别说娶一个林姐儿,哪怕是娶宰相女儿都尽够了。”

“可不是么,沈大人一上任就来求娶林姑娘,真真是一段佳话啊。”

“只是不知这林家什么态度,这两年上林家提亲的不在少数,可惜林姐儿一个也没瞧上眼。”

“什么!这么好的婚事她还不同意?她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还不如娶我女儿呢,我女儿可比林姐儿温柔体贴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林姐儿就是念了太多的书了才会性格如此倔强……”

“你女儿?翠花?”众人白了一眼,倚在门口偷偷地笑。

林黛玉在墙后听见街坊邻居对她的评语,一时气得不轻。

感情她不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她的错了?罢了罢了,她也懒得和这几个市井妇人争论,偷偷从后门溜去了书斋。

紫鹃在书店里招呼着客人,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便急忙上前询问。

“姑娘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黛玉摇了摇头,走进了里间收纳书卷。

宝玉从林宅出来之后,身后的林望易一脸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块七宝砚台,还有几只上等的狼毫笔。

院子里堆满了十几口聘礼箱子,门口还围着十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宝玉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茗烟悄悄跟上来道,“爷,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宝玉人逢喜事精神爽,抬腿道,“秋韵书斋。”

黛玉正在书柜后面整理书籍,从细缝中看到贾宝玉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瞪大了双眼,对着紫鹃急急地道,“别出声,不管谁找我,就说我不在。”

紫鹃疑惑地点了点头,上前迎接贾宝玉,待看清楚了来的人长相,有些疑惑地道,“公子想买些什么书?”

宝玉左右看了看书斋里,寻不到黛玉的影子,便道,“这家店的掌柜可在?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一下她。”

紫鹃心虚地摆了摆手,“哦,掌柜的不在,有事出去了。”

宝玉心知肚明,假装走到一处书架,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书籍。

忽而,门外走进来了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其中一名垂头丧气道,“哎,我怎么听说沈大人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啊,方莹,你确定他至今单身吗?”

黛玉和宝玉此刻都刚好藏身在书架身后,外人并未看到。

“何止是有心上人,听闻已经去女方家下聘了,正是翰林学院林教喻的侄女。”

“什么?一个教喻家的女子怎么配嫁给知府大人?我猜,这林氏女一定相貌丑陋,登不得大雅之堂,哪里有咱们阿楚生得好看。”

黛玉倚在书架后面,听到这一番话气得脸色发青。

正细细听时,手腕忽然被一人给抓住。

宝玉轻轻将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只见外面女子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我阿爹本想过几日就去跟沈知府提亲,我家里人都知道了我钦慕于沈大人,这下好了,这婚事我爹是去提还是不去提。”阿楚剁着脚娇嗔。

几个同行的女子提议道,“去啊,你堂堂通判大人家的嫡女,难道还怕她一个家道中落的市井女子?沈大人若知你的美貌与身份,自然会弃了那林氏女。”

黛玉狠狠冷眼一剐,用力甩开被宝玉钳制的手腕,用生气的气音道,“沈大人刚来苏州就名动全城,艳福不浅啊。”

宝玉无奈轻笑,继续将她困于书柜前,声音低磁,“旁人如何诋毁我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来告诉姑娘,林叔父已经同意了你我的婚事。”

说到此处,他似乎更开心了,眼里闪烁着星辰。

“怎么可能,叔父断然不会答应。”林望易一向尊重她的意愿,绝对不会勉强她。

外面几个女子随意看了一会,便又三五成群地走了出去。“走罢,咱们到别处逛逛去。”

待人走远了,黛玉这从宝玉的身前抽出身来,独坐在柜台前一言不发。

宝玉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叔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姑娘可别耍赖。”

黛玉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贾宝玉,“二爷什么时候这么会打趣人了……我问二爷一句话,二爷家中的妻儿可都安顿好了?可别娶了新人,忘旧人。”

黛玉故意哼了一声,眼眸里隐藏着醋味。

宝玉知道黛玉会有此一问,“妻儿?我从未与她圆过房,哪里来的孩子?你素来心思敏捷,怎会不知那只是别人的一句挑唆,想要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

“至于我为何一年多才来寻你,此事事出有因,你若想听,我事后再慢慢说与你听。”他的眼眸真诚明亮。

“罢了罢了,谁要听你这过去一年的风流情债,既如此,你为何又要到苏州来招惹我?”

黛玉一身正气地背对着他。

宝玉望着她清冷的侧颜,没有上前,等着她把闷气生完。

终归是他负了她,让她等了一年多,就算她心里已经渐渐把他淡忘了,他也无怨无悔。

黛玉抬头望着天边的暮色,讪讪地找了个借口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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