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铭远回来读书了。

杜仲和姜戍是进了私塾才知道的消息。

下了课，杜仲走到马铭远面前，追问着这几天他为何被关在家中的事情。

马铭远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晶亮，“是件好事。”

“关起来还是好事？”杜仲伸手，想要摸一摸这人的脑袋有没有发烫，却被人给躲了。

姜戍抬了抬下巴，问：“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不是马铭远想要卖关子，而是知道这事只是父母双方默认，没有过了明路这时候说出来终究是对甄云的名声是不好的影响。

就连自己的书童和身边的人都是有了明令不许乱说话的。

“还挺神秘。”越是这样杜仲就越是好奇。

三人下了课也没走远，只在院中选了个位置说话，杜仲将自己订婚的事情说了，本意是想要对方松口，互相交换一下，不想对方只是羡慕的说了一句，“真好。”

杜仲：“......”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抓耳挠腮的难受死了。

“行了。”

马铭远本不是什么会守得住话的性子，能让他捂着嘴巴什么都不说的事定然是重要的。

姜戍道：“他不说就别追着为难他了，反正总有知道的那一天。”

马铭远声音敞亮道：“对。”

闲话几句，他就看向姜戍，请教道：“这几日夫子可讲了什么新的学问？”

姜戍挑眉，“怎么？”

“我被关在家中几天，落下不少功课，子成你若是有时间，不如替我补一补？”

“这般好学？”姜戍双臂环胸打量着对方，过了片刻后才道：“成。”

“那午饭我们去春福楼吃，用完了你再教我学问。”

姜戍没什么意见，应允了，“好。”

杜仲举手，“我也要去。”

马铭远嫌弃摆手，“你还是算了吧，我怕你睡着打呼噜影响我学习。”

铜铃被敲响，又到了上课时间。

姜戍发现，马铭远上课确实刻苦用心了不少，以前只当混日子的读书竟然能让他主动伸手向夫子提问，简直惊呆了房中同学。

就连夫子也讶异于他的改变，欣慰之余忍不住猜想这人究竟是吃错了何药。

午饭时杜仲死皮赖脸的跟着，马铭远也不是真心想撵人，只是让他控制住自己切不可睡着了。

“你那呼噜真的是吵人，亏得你的夫人还未与你成亲住在一处，要不然怕不是要与你和离。”马铭远点了菜，客客气气的让姜戍坐下，转头对着杜仲又是另一副面貌，像是嫉妒，“咱们三人没想到是你最先娶媳妇。”

“胡说什么，你又没有与我睡在一处过！”杜仲有些羞恼，为了撒气冲着小二喊了一声，“给我加个酱肘子！”

“即使没有睡过，咱们学堂里谁没见过你睡觉的模样。”马铭远调侃道：“这件事姜戍可以为我作证。”

“想要斗嘴何必选在吃饭的时候。”姜戍不想参与进去，独自摆弄着自己的碗碟，“云怀你再说杜仲着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再看杜仲，确实眉头下压有些不高兴的模样，马铭远不再玩笑他，凑上前去，“为兄给你赔罪，要不再加个肘子？”

原本只是问了一句，谁知这人应了。

“难道我还替你省钱不成？”杜仲喊来伙计，又要了一份，补充道：“那份我要带走。”

伙计应了一声，杜仲转回头来，与另外两人道：“我让正安带回去给燕儿吃。”

“你倒是会拿我的银钱哄人。”马铭远笑骂一句，“行，应你就是。”

菜陆续的上来，姜戍挑着自己喜欢的吃，马铭远吃着一半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家丁招了招手，“这春福楼的菜婉儿妹妹也爱吃，还有糕点也是不错的，你去让伙计将招牌做上一份，量不用多，精致些，将这些送去甄府让他们姐妹一同吃些。”

杜仲对这些尤其敏.感，肉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询问道：“哪个甄家？婉儿妹妹又是谁？”

“甄婉，我妹妹闺中好友，与我认识的也久些。”马铭远解释道：“怎么？”

“之前我还想着你素来与我一般不爱读书，怎么突然就刻苦了，现在看来，吃着饭也惦记着这个婉儿妹妹，怕不是心思不纯想要考了功名后去求亲的吧？！”

杜仲越想越觉得像，胳膊肘抵着姜戍道：“子成兄，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姜戍一双眼睛盯着马铭远，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温声道：“是这样？”

“没有的事。”话虽是这么说，可表情却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姜戍的心中一沉，觉得此人并未说实话。

“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没惦记着，却想着要送东西给甄家姑娘吃，还狡辩说没有？”

杜仲不信，那边伙计已经将马铭远要的东西做好，提着食盒将其放到木桌上，说了句，“少爷，您要的东西都齐全了。”

“嗯。”马铭远叫来家丁，仔细叮嘱了几句后让人拎着东西走了。

杜仲嘴里啧啧啧的，拿着筷子吃的漫不经心，“看看你这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行了，吃你的饭，肘子肉都塞不住你的嘴。”马铭远干脆撕了一块肉赛到杜仲的嘴里，强迫他闭嘴。

杜仲笑得看不见眼睛，捂着嘴吃肉，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

....

饭后，马铭远询问姜戍学业上的事情，杜仲吃饱喝足已经瘫在了一旁，为着安静特意要了个雅间，里面有可供休息的木塌。

姜戍手里拿着书，将夫子这几日教的都告知马铭远，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瞧着像是在发呆。

杜仲翻了个身，打了个饱嗝。

马铭远头也不抬，指着书本上的一句问着姜戍，叫了两声这人才回过神来。

“子成兄可是累了？”马铭远有些抱歉，“若不然你先去塌上午休，我自己学着，若是不懂的等你起了一并问你。”

姜戍摇了摇头，看着马铭远，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有事，思绪难免受到影响。

书童在他们温书的时候回来了，带了话，“甄姑娘说，谢谢公子好意。”

马铭远心里高兴，脸上也带了几分。

杜仲已经睡熟了过去，不知这屋内风云。

姜戍看着马铭远脸上的笑意，无端觉得刺眼。

书童得了赏钱，刚一出门就被启云给抓了。

“你小子，跑了趟腿还得了赏钱，得请我与正安吃茶才行。”启云知晓这会姜戍他们不用伺候，拉着人去了楼下，要了一壶茶两碟子瓜子花生凑在一起说话。

书童名唤四书，与他们两个也是熟悉的，“这有什么，咱们公子高兴，赏我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听少爷他们用饭的时候说了一嘴，好似你家公子要与甄家姑娘结亲？”正安与他主子一样，扒着想知道些什么，怂恿道：“这会主子不在，你与我们说说。”

“不能说。”四书四下瞥了瞥，虽然知道这会马铭远不会突然出现，可府里是下了命令的，不许胡乱说话，发现了是要被打死的。

“一点，你就与我们说一点。”启云捏了个瓜子比划了一下，“就一点。”

“我的小命还在夫人手里攥着呢，你们可别害我。”四书知道轻重，一个字都不吐，“吃瓜子花生吧，以后弟弟得了赏钱请哥哥们吃肉还不行吗。”

正安觉得无趣，又心里痒，只能闷头吃起东西来。

启云喝了口茶，他虽然好奇但也知晓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反正我们总会知道的。”

马铭确实如他说的那般认真，追着姜戍问了许多的问题，连带着之前不懂的也会复习一二，杜仲睡了一觉醒来，见他还在读书，惊讶道：“难道你打算得个状元不成？”

“状元是不行的，有子成在哪里会轮得上我。”马铭远自知学问能多少，现在这般也只是想多多些把握罢了，“我只求上榜就行。”

姜戍学识渊博，为人又刻苦，学问在私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夫子都说，他是榜前有望的。

姜戍看了眼窗外的日头，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

“那就回去吧。”马铭远收拾桌上的东西，开门将这些交予四书，“若是迟了夫子又该生气了。”

“又要读书去咯。”杜仲这话说得像是有些认命，他是真的不爱读书，就连起身的动作都有些拖拉。

午休结束，私塾的门前都是回来读书的学生。

虽然穿着同样的蓝白学生服，可姜戍就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只不过此时这人面色严肃，不知为何连个好脸都没有。一进门，夫子就冲他招手，“你来将这篇策论读一遍，然后带着同学学学其中是何道理。”

老人家眼神不好，瞧不清姜戍有何不同，只吩咐自己要办的事情，随后便坐到一旁，似盯着也像是在休息。

“是。”

姜戍嗓音低沉，读起书来咬字清楚，于普通人而言着实是种享受，只不过对于杜仲这类不爱读书的人来说，简直比任何乐曲都催眠。

他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一旁的马铭远。

“还真的在认真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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