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微风终究是来了，甄婉站在院子里，看着秦氏培育花苗，甄云也在一旁，两人都束着臂膊手里拿着工具，偶尔还会互相说上几句话，甄婉觉得有些无聊，摘了朵花在手里把玩，转头对着春雨道：“去将屋内的长椅拖出来。”
“拖什么椅子，你手都没动，难道还要在那躺着不成？”秦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张嬷嬷，拿了帕子擦手，“等你父亲忙完回府我定要告你一状。”
甄婉一点都不慌，“父亲参加科考监制，算算日子还有两三才回来呢。”
“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你父亲什么时候归家。”秦氏笑骂一声，转头又说道：“三年一次，天下学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甄婉有些庆幸，古代世家女子虽然也会读书识字，却可以不用参加考试，若是像现代那般刻苦学习需要靠考试来阶级跨越的话，那对她这种懒虫才是一种悲哀。
虽然古代女子生活种种不公，单学习科考这一点，在甄婉却是天大的好。
“母亲就别想着天下学子了。”甄婉将花丢给春雨，凑过去殷勤道：“女儿饿了，能不能先去吃饭？”
“整日就知道吃。”秦氏情绪刚起就被她给搅了，佯装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也跟云儿学些女儿家的样子，你父亲虽是答应你十四再谈婚事，可前期也要仔细挑选才行，你女红学得满手针眼，书画也不精通，难道以后单是盘算着整日吃什么吗？”
“民以食为天，可见吃饭是天底下第一大事情。”甄婉一本正经的胡说，“难道母亲觉得这个道理是错的吗？”
甄云在一旁洗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氏瞪着人，“胡说！”
“哪句话是胡说？”甄婉边说边退，最后干脆躲到甄云的身后去，“是母亲错了是胡说，还是女儿的那句名以食为天是胡说？”
“你这丫头，嘴皮子越发厉害了。”秦氏气得摔了帕子，冲着甄云道：“云儿你抓着她，看我不去揍她！”
“姐姐帮我！”甄婉躲着，她抓着甄云的腰，俨然将秦氏当做了老鹰捉小鸡里的老鹰了，甄云做鸡头，她做小鸡，“母亲抓不着，哎...抓不着！”
她左躲右藏，紧紧地抓着甄云的腰带，打定主意不露头，秦氏原先只是装装样子，这会却认真起来。
看得张嬷嬷心惊胆战，深怕她扭着自己，“夫人，你就放过二姑娘吧，脸都红了。”
“那是被那孽障给气的。”秦氏头也不回，眼睛盯着甄婉，“云儿你抓着她，别让她再动了。”
“夫人，我拉不住她。”说是躲，其实甄云完全是被甄婉抓着摆动，不论是东边还是西边，这碗都抓着她躲着，“婉儿的力气太大了。”
“这就是多吃饭的好处。”甄婉顺手在甄云的腰上摸了一把，感觉两手就能将人给掐起来了，“姐姐也太瘦了。”
“歪理十足。”
秦氏累的掐着腰喘气，张嬷嬷见她停下连忙上前拍背，又把春心递过来的茶水交予她手上，“夫人歇着吧，姑娘也停下，再累着一会吃饭不好消化。”
甄云的脸都红了，又累又想笑。
甄婉还躲在她身后，探头看着秦氏，“母亲说停，女儿就不躲了。”
“你躲着吧，午饭也别吃了。”秦氏累得出了汗，由着张嬷嬷替她擦着，“再躲晚饭也可以不吃。”
甄婉噘嘴，“母亲你这是赖皮。”
“跟你学的。”秦氏哼了一声，招呼甄云，“云儿我们吃饭去。”
“带我一个啊.....”
甄婉又厚着脸皮撒娇，她站到秦氏与甄云中间，一手挎一个，“吃饭去咯！”
.....
三月的天，暖风吹着少女的裙摆，将所有的笑声都裹进风里，夹杂着鲜花与泥土的芬芳随着吹去的方向散去四周。院子里被修整过的枝丫摇摆着，向着蓬勃的方向努力生长。
秦氏累着了，稍稍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休息。
甄婉最清闲，吃的也是最多的，许是觉得甄云太瘦，一直在给对方夹菜，嘴里还念念有词，“姐姐多吃些，你真的太瘦了。”
“我吃不下了。”甄云看着碟子里的菜，表情愁苦，“我已经饱了。”
巴掌大的小碗，甄云还留了一半，面前的菜也没动几下，汤好像也就喝了两口，这是甄婉第一次留意对方吃饭，着实震惊了下，“这就饱了？”
“饱了。”甄云认真点头。
甄婉看向自己面前，先不说这已经续了第二次的米饭，就面前的骨头都差不多要堆起一碗来了，“我这......”
“能吃是福，你不用顾及我。”
这种奶奶哄小孩的话，从甄云的嘴巴里说出来，甄婉做不到笑出声来。
比她先一步笑出声来的是春雨和春心，她们捂着嘴巴，见甄婉瞪着自己又赶忙收敛了一些。
“我不吃了。”甄婉其实已经有七八分的饱，也不算可惜，“春雨让人过来收拾了。”
“当真不吃了？”春雨站着没动，“姑娘若是吃不饱夜里饿了怎么办？”
“我不饿。”甄婉的目光扫向甄云的腰，深吸一口气，“我已经饱了。”
“好嘞。”春雨没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叫来下人收拾东西。
甄婉净了手，拉着甄云往外走，“姐姐你可别笑我。”
她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似有些丢人，“我只是比较喜欢吃而已。”
“我不会笑你。”甄云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喜欢吃也很寻常。”
甄婉心中深以为然，“果然姐姐懂我。”
甄云笑着不语。
两人走着，春雨和春心跟在身后，见甄云许久都不说话，甄婉疑惑问：“姐姐可有烦心的事情？”
“马家公子参加春闱，不知情况如何。”
这是甄云第一次提起马铭远，甄婉有些惊讶。
甄云似是后知后觉有些害羞，她看向甄婉，道：“怎么了？”
“只是第一次听姐姐提起马哥哥。”甄婉笑着，“之前母亲提起春闱，我还没敢提起，没想到今晚你自己提起来了。”
“这门婚事大概率是不会更改了。”甄云是典型的女生思想，古代教条太多，对于婚姻大事从没想过要违背长辈的意思，在她看来马家夫妻到府上虽是私下商议，可也与正面提亲没什么区别。
而且她觉得马铭远对她也挺好，身家条件与她而言已经是不错的选择。
甄云：“我自是要关心些。”
“听闻钱夫人不还说他一直刻苦用功么，自然也不会太差才对。”甄婉对马铭远没多少信息，说到他不免又想起马娉婷，“马姐姐许都没过来找我玩了，之前去她府上没寻到人，回来后也没见她来府上。”
“许是有事。”甄云想到之前在饭桌上闹的那一出，补了一句，“又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甄婉之前也想过，但也许两人关系太近，她总觉得就算是有些什么，也不该这么久不见。
两人从未因为什么分别这般久，甄婉的心情有些低落。
“等马公子考试结束，你大可去府上问问。”甄云曾经非常羡慕她与马娉婷之间的关系，现如今见她这般也能体会到心里的失落，“你再忍耐些日子。”
“好。”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某晚甄辅摸黑回了家，刚下马车就差点崴了脚。
秦氏扶着人进屋，嘴里念叨着：“怎么这般不小心，好歹也是做爹的人了。”
“这不是许久不曾回府，想要早些看见你与孩子们么。”甄辅坐在椅子上，将崴着的脚放到张嬷嬷端来的杌子上，又累又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来。
“总算是忙完了，我给陛下递折子了，此事以后再不忙其他的事情，回家做个休闲的侯爷。”他看向秦氏，暖声道：“陪陪你，也陪陪孩子们。”
“你这是拿我们做借口。”秦氏白了他一眼，“春闱过后，云儿的婚事就要提上日子，婉儿虽然还小却也要盘算起来。”
“哎呦，你这是一点都不容我休息啊。”甄辅叹气，“好歹也让我轻快两天。”
秦氏笑道：“好，就让你轻快两天，等放榜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