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双胞胎发现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细节，在五条悟面前的夏油大人是轻松而又平和的，在听见对方的俏皮话时还会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对比之下，之前的夏油大人仿佛是要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压垮了一样令人悲伤……

所以夏油大人的愿望是和五条悟那个家伙呆在一起吗？她们双双打了个寒颤，这种恐怖的事情不要啊！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夏油大人的愿望是这个的话，那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呢？……她们自我催眠着，但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说：如果是因为我们呢？为了我们而报复了村民的夏油大人，再也回不到他喜爱的高专了……

所以是我们的错吗？我们的存在让夏油大人不开心了吗？是我们毁掉了夏油大人的人生吗？

被美丽的花丛遮住眼睛的孩子，第一次看见了庇护她们的人脚下丛生的荆棘。

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双胞胎看着饭菜出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们抬起头想再继续观察一下夏油大人。

“哇啊——”面前是夏油大人的脸，离得超近，她们齐齐后仰，惊吓中差点把餐盘掀翻。

“在想什么？”夏油杰伸手把餐盘放到一边，他早就察觉到小姑娘们偷偷摸摸的视线，和小时候刚被救下来时的观察动作一模一样。一转眼她们都长成大孩子了呀，夏油杰发出了关心孩子们的家长通常会有的感慨。

“没什么。”她们小声回答道，此时剧烈的心跳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是撒谎的心虚。

夏油杰闻言没有追问，站起身拍了拍她们的脑袋，“吃饱了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有事联系我。”

双胞胎被夏油杰送到门口，在她们正要开口告别的时候，却看见夏油大人突然俯下身，附在她们耳边低声说，“我从不后悔杀了那些村民。”

两个人瞳孔地震，夏油大人怎么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好厉害，不愧是夏油大人，夏油大人这样说了，是那些村民该死，所以她们也不会再怀疑自己。

看着心情瞬间明媚了的少女离去，夏油杰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容，靠在门框上出神。

“真的不后悔吗？”身后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他平常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十分吵闹，但是如果对方正经说话，就能发现五条悟其实有一副好嗓子，性感又醇厚，听起来给人一种好看且不差钱的感觉，符合实际，是没有虚假宣传的声音，夏油杰被自己不着调的想法逗乐了。

“你耳朵这么灵的吗？”夏油杰答非所问。

“真的不后悔吗？”五条悟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转移话题，又问了一遍。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种事情没有意义的吧。”夏油杰淡淡地回复道。

原来再问一次就能得到对方的答案啊，五条悟心情复杂地想着，如果十年前的我再问一次的话，得到的就不是“没事的，不过是单纯的苦夏罢了”这样的回答了吧。

“所以还是有后悔？那为什么要告诉她们两个从不后悔？”五条悟继续询问，想要补齐他们互相错过的思想差距。

夏油杰伸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后悔，所以我从不后悔。”

“我是在问你自己怎么想？面对自我很难吗？”五条悟不理解这种想法，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联系上别的事情。

“我想怎么样有什么用？实现不了的东西没有深究的价值。”夏油杰把身体侧倚在门框，“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问你‘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还是因为你最强，所以才是五条悟？’的原因。”

夏油杰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处在这个不自由的世界里，自由的思想只能带来痛苦罢了。”

五条悟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似乎是在思索对方的话。

窗外的风吹得纱帘扬起又落下，投射进来的阳光尾梢从夏油杰脚尖挪到脚后跟，正当夏油杰以为他已经被自己说服，不会再追问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再次搅动了他的思绪。

他问：“那现在不再是最强的我，还是你眼里的五条悟吗？”

夏油杰的心脏突然泛起剧烈的疼痛，他咬着牙，想要说一些符合他上面逻辑的话语，就像告诉双胞胎从不后悔一样地告诉五条悟你不是最强的话就应该换一个更符合现实实际的行事方式不要再张扬不要再任性否则你迟早会栽跟头的。

可是他做不到，“你会好的。”他只能说出这样无力的话。

五条悟摸着墙下了床，夏油杰转过头看他磕磕绊绊地挪过来，看得内心七上八下，几番犹豫要不要过去扶一下，但是按照他们现在的话题发展，他过去扶的话岂不是直接认输了？

衣服上还粘着墙灰的五条悟终于抵达了门框处，胡乱地伸手乱探，够到了人就紧紧地抱住对方的腰，下巴在人家肩膀上乱蹭。

“你够了啊，装可怜也要给我有个限度，就算看不见，平时的体术训练也不是白做的吧，走个路有这么难吗？”夏油杰往后避了避，用自认为很冷酷的语调在警告对方。

“我平时看东西可是360度无死角的欸，根本没有看不见这种感觉的嘛，和你们这种从来都看不见背后的人可不一样。”五条悟委委屈屈地控诉着。

夏油杰手痒的同时又感觉良心有点痛，对五条悟狠心真的是一件杀敌250自损1000的事情。

“我现在不是最强了，”五条悟用忧郁的语气说道，而后语调上扬，“但这不是更好了吗？不但不用工作，你还回到了我身边，而且对我更好更温柔了。”

夏油杰想说的话太多反而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他想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连锁反应是真的会影响世界的；他想说没有了力量生活上的不便还是其次，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能再做了；他还想说我不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们总会有分开的时候……

夏油杰想这可真有意思，失去力量的人若无其事，他这个可以从中获利的人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