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项岚估计组员们认为自己这两项都算强项，如萧渊所说，自觉地没挑这两项。但是剩下了两项啊，他迟疑着，“嗯，速度是第一场，格斗是最后一场。我觉着，我的体力能恢复得过来”。

“你打算比两场？”萧渊惊奇地问。

“是啊”，项岚更讶异，你打算比哪场啊？萧大爷？您是能打架啊还是能跑步啊？

“不妥吧，说好的不要一个人报两项”。

是，说是这么说，为什么这帮组员们挑剩下两项啊，这不存心让萧渊难看吗？“我上午那场戴个帽子，会不会就认不出来了？”项岚天真地提议着。

“难，你脑袋那么大”。

好心当作驴肝肺，项岚瞪着他：“你脑袋才大。”

“你选一项吧，剩下的给我”，萧渊说。

项岚忽然想到一件事，萧大爷从来不参加日常训练。如果他连比赛都不露面，同事们会不会有话说？毕竟是执行组啊，前线作战组，他又是头儿。

再说武清远在大会上还点了他的名让他参加。罢了，最多难看呗，还是不能拦着他，否则更难看。

不过，还用选吗？你跑得慢点儿没关系的，我能看着你被人当众打得满地找牙吗？不能。所以，没得选。“我选格斗”，项岚说。

萧渊不意外，不过他还是试图争取：“要不我选格斗吧？”

“拉倒吧你！”项岚忍无可忍，但还是控制自己给萧渊留了面子，“你脸上有伤，不方便。又没规定不能打脸”。

萧渊知道争不过，自己目前的条件确实也不好说。“行吧”。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你也不要让别人打你的脸”。

项岚听着这话吧，像开玩笑。看萧渊的表情吧，又很正经。真是难以判断。他只得说：“我尽量啊，小可爱”。

萧渊瞪了他一眼。

昌黎市，距离大都300多公里，位于渤海之滨。

辖区内的海岸线绵长，风景优美。靠近沙滩的海水在阳光里呈现浅蓝色。

不仅因为是浅海区，还因为首次核战后，辐射造成海底生物大量死亡。许多物种就此灭绝，就连深海区都失去了从前那种宝石般幽蓝的、谜一样的色彩。

萧渊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

他一早就从家里出发，驱车直奔赵文母亲的住所而去。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人们悠闲地在街边、沙滩上坐着晒太阳、聊天，跟大都行色匆匆的人群很不一样。

不过萧渊无心欣赏风景，满脑子都在想，赵文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如果有，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赵文的母亲住在沿海的一溜小平房里，离海边很近，不超过一公里。

萧渊提着一袋食品，敲响屋门，很快门打开了。

虽说小刘用了”老太太“来形容眼前的人，但萧渊觉得尊重的成分可能更多些。赵文的妈妈大约六十多、接近七十岁的样子。头发半白，精神不错。

她化着妆，而且妆容不淡，穿着也算讲究。整体而言，是个比较在意自己外表的女人。

“你是，萧渊？”老妇人开口问道。

“是我，阿姨。您是赵文的母亲？请问我怎么称呼您？”

“我姓窦”，赵文妈妈回答，“进来坐吧”，她把门完全推开，邀请萧渊进家。

“谢谢，窦阿姨”。萧渊边走边想，思维没问题啊。

或许因为靠近大海的缘故，屋内又阴冷又潮湿，还散发着霉味。

不像从外面看这些房子，多少带着些诗情画意。

屋内是不同的世界。

“坐吧”，窦阿姨指着客厅里的一张小桌子，旁边摆着两把椅子。

萧渊依言坐下，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对于他的身高都太矮了，他坐得很局促。

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给您带了些吃的，来得仓促，您别嫌弃”。

“小刘说，你是赵文的领导？”窦阿姨没给他倒杯水，也像没看见那袋东西，自顾自坐在他对面，就开始发问。

“我们以前是同事”，萧渊不愿再以赵文的领导自居。

“喔。赵文什么时候来看我？”

萧渊一惊，立刻看向窦阿姨，难道大小刘对她隐瞒了真相？不会，那他们一定会提醒自己。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窦阿姨似乎也没在等待他的回答：“他不来看我也是对的，我20多年都没去看过他。他恨我嘞。”

“他不恨您”，这点萧渊有把握，恨你，怎么会还想着你的养老。

“我走的时候他才这么高”，窦阿姨比划了下，“一下子长那么大了。时间快呢，一辈子呢。”

“是，您身体还好吧？”

“你说我这个人，命是好还是不好？”窦阿姨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渊，“我以为老伴儿能陪我一辈子，死了几年了。我想嘛，那么我就一个人老死掉好嘞。想起我还有个儿子，没想到，他还认我。老了老了，还有个亲儿子给我养老送终。你说，好还是不好？”

萧渊现在基本上确定，窦阿姨的精神的确有些不稳定，他只能哄着：“好，算好。”

“说瞎话”，窦阿姨自顾自笑起来，“你们没一个人靠得住。人还是要靠自己。”

这句话倒符合萧渊的认知，但是他也不想多聊，而且窦阿姨这状态，怕是也聊不清楚。“窦阿姨，赵文留下的东西，我能看看吗？”

“东西？赵文的东西？在我这儿？”

萧渊很苦恼，今天怕不是要白跑一趟吧？他试着唤起她的记忆：“小刘没给您说？是不是给您说了，我今天要来看看赵文留下的东西？东西也是小刘送过来的吧？”萧渊打算还是说不通的话，他只能现场给小刘打电话了。

“我想想，想想你在说什么”，窦阿姨认真地想了会儿，忽然站起身，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想起来了，你要看东西。赵文说给你看。你去看吧，都在屋子里。”

怎么又是赵文说的，算了。

萧渊赶紧起身，走进房间，生怕窦阿姨反悔。

这个房间原本该是个卧室，居中放了张小床。床上堆了几个塑料箱。

萧渊走近一看，箱子上分别写着字：“衣服”、“鞋帽”、“杂物”、“食品”。都没有拆封。

这些很有可能都是赵文的遗物。怎么连食品都打包送来了？估计能量棒的保存期很长，想着老太太也能吃吧？

萧渊果断拆箱，好在箱子只是简单地用胶布封了口，很容易撕开。

开箱之后他确定了，这些就是赵文的东西，衣服裤子，他都眼熟。

萧渊又是一阵难过。一个人离开了，留下几个箱子。一年了，也没人拆开看过。

每件衣裤，萧渊都仔细地用手快速捻了一遍，没有问题。

他接着打开“杂物”的箱子，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大小刘连赵文使用过的电动牙刷都没舍得扔。这些东西相对好检查些，萧渊查得更快了。没有问题。

他又打开了“鞋帽”箱，像检查衣服一样，细细碾过每一个帽檐、鞋面。直到他拿起一双运动鞋，有问题。

左手那只鞋明显比右手的轻，萧渊立刻意识到左手的鞋帮应该被掏空了。

他放下右手的鞋，伸手进去一掏，内侧鞋底是松动的，从边缘轻易抠起了整张鞋底。

他把鞋反过来在右手上扣了扣，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塑料袋掉了出来。萧渊放下鞋，飞快地拆开塑料袋，是一只传输器。这明显不是ITMA给员工配置的款型，应该是赵文在市场上购入的廉价型号。

萧渊毫不犹豫地将传输器塞回塑料袋，揣进自己的裤兜。一只传输器，能包含的内容太多了。藏得又这么用心，肯定有东西。

他又去拆“食品”的箱子，刚打开扫了一眼，忽然听到窦阿姨在客厅大叫：“我想起来了！”

萧渊决定暂时不理会她，集中注意力检查眼前的箱子。

一分钟后，窦阿姨的大叫变成了嘶吼，“你出来！我想起来了！你快出来！”

萧渊基本上查完了，箱子里全是能量棒，没什么特别的，而且他也担心窦阿姨出什么事。他把四只箱子都合上，走出房间。

刚走出房门，窦阿姨抡起刚才萧渊坐着的小椅子，没头没脑地向他砸来。

电光火石间，萧渊不想躲。

赵文走了这么久，自己既没去拜祭过他，也没来看看他的亲人。今天第一次来，来了就翻赵文的遗物，还拿走了东西。

赵文的母亲愿意打就打吧。

窦阿姨的身高比他矮不少，椅子砸在萧渊的肩膀上，一下，两下，三下。窦阿姨没力气了，椅子扔在地上，脸上老泪纵横：“我想起来了，赵文死了。”

萧渊无言以对。

窦阿姨的泪水冲开了她的妆容。萧渊这才看见她的双眼红得厉害，眼睑外翻，眼角都溃烂了。这是无节制的长期哭泣造成的。

她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成了个标准的“老太太”。

萧渊在内心一声长叹。“您节哀。”

“你滚吧”，窦阿姨现在似乎是清醒的，似乎又不是，“人都是只能靠自己的。你滚。”

“您照顾好自己”。

“快滚，不欢迎你。等赵文回来看我怎么跟他说！”

”您多保重“，萧渊赶紧离开了，窦阿姨的思维混乱得厉害。

回去的路上，萧渊给小刘拨了个电话。

“老大？见着了吗？”小刘一接电话就问他。

“见到了，她的状态不好”。

“一会儿明白一会儿不明白，她就那样”。

“我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可能无法生活”，这是萧渊打电话的主要目的。

“哦，您放心。赵文的钱在我和他妈妈的共同账户上。我给她找了人，每天上门照顾她。”

“那就好”，萧渊稍稍放心。

“不提赵文的话她还可以。您说人多奇怪，以前几十年不见儿子，她也无所谓。现在吧…唉！”小刘叹息一声。

“她老了，心里没了支柱。好了，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小刘。”

“老大，您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萧渊直接撒谎。

“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老大，那我不多说了”，小刘放心地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项岚的通话请求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