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来不来单位呀？”项岚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天截至目前，项岚的声音是唯一让萧渊觉得振奋的事物。但是他的回答没有表露出他的想法：“不回了，回去挺晚的了”。

“你跑哪里去啦？”

“处理点儿私事”，萧渊绝对不想项岚知道他现在干的事，否则项岚多半会坚决要求加入。

“私事？”项岚的声音很迷惑。

撒谎真难，萧渊甩了甩脑袋，“我忘带钥匙，被关在家外面了。一天都在找人开锁。”

“钥匙？钥匙？”项岚更迷惑了，“谁家现在还用钥匙？”

“我家。”

“神啊，好吧。那个，明天要比赛了哦，单位要求先在总部集合，然后一起去哦。”

“好，几点？”

“6点半”。

“嗯，明天见。”

“哎”，项岚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明天不要太勉强哈，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太阳依旧会升起”。

什么鬼？萧渊丈二摸不着头脑，“哦”。

“明天见啦”，项岚明朗的声音消失了。

不要勉强什么？什么太阳？萧渊不明白。

萧渊回到家中，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把口袋里的传输器拿出来，连接到电脑。

他来回查看传输器里的内容，使用了种种方法测试是否有隐藏内容。

只找到若干条转账记录，每月一笔，持续了15个月。接收人是同一个：曹云贵，还有他的银行开户账号。

萧渊靠向椅背，赵文，曹云贵是你养着的卧底吗？你把自己三分之二的月薪都给他了。

萧渊拿起自己的传输器。顾丰明，你亲弟又去找你了。

“查个人”，顾丰明刚“喂”了一声，萧渊就蹦出这三个字。

“你会不会有天让我查个狗？好歹也让你哥换换口味？”顾丰明挺平静的。如何让一个帮你忙的人心甘情愿地继续帮忙？答案：找他帮更多的忙。让他忙。

“我手上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银行账号。不过我想也够了？”萧渊与顾丰明之间的对话一直还算高效，要义在于：适当装聋，频频打断。

“你知道吗？今天的天空还挺蓝的，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一朵云，哇我觉得那朵云长得像什么呢？”顾丰明故意沉默下来，正常人都会问，“什么？”对吧。

萧渊也沉默着。

我弟不正常，顾丰明再次面对现实，自问自答：“哇，好像一瓶酒啊，还是好酒。”

“我请你喝酒。”

“空头支票也是香的，望梅止渴是也。记上啊，两顿了。说吧，想查什么？”

“越详细越好。”

“好吧，发给我吧，名字和账号。你自己好好儿的啊，我还是那句话，查什么都无所谓，别干不该干的危险的事儿，听见没有？”

“哦。”

维安部与ITMA的年度联谊比赛在大都的西山脚下举行。

维安部花费了一周时间，在这里搭起了各项比赛场所和必要设施。

广场的中央悬空挂着六块巨大的激光方框，用来显示全息投影，方便员工们从各个角度观看赛事。

除了高空定点跳伞另有场地之外，其余8项都将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上举行。

天刚蒙蒙亮，ITMA的全体人员、维安部所有参赛人员和相当数量的后勤人员都已悉数到场。他们按照指示牌的位置，分组落座。

主席台上，维安部现任部长龚翔宇首先发言：“维安部和ITMA的同事们，早！”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回应龚部长的问候。

“今天，我们又迎来了维安部和ITMA第四年度的专业技能联谊比赛，首先我代表维安部的全体领导班子成员，向各位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在前三年度的比赛当中，我们切磋了技能、加深了了解；我们相互促进，携手并进；我们每一年都在进步，这与你们的努力和勤奋是分不开的！希望你们今年继续保持昂扬的斗志和比赛的激情，赛出水平、赛出好的成绩，向组织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现在，我荣幸地宣布，第四届专业技能联谊比赛，正式开始！

接下来，有请我们ITMA的邵局长讲话！”

龚部长的讲话几次被掌声打断，现场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邵以恒已经内退一年多，平时单位里的事务都由宋柯掌管。但是像联谊赛这种偏形式上的活动，由于维安部一把手年年亲自到场，相应的，邵以恒也必须出席以示级别对等的尊重。

ITMA的新员工们在此之前都没见过邵局长，现在都觉得很新奇，原来宋局长头上真有个老局长存在。

“各位维安部的战友们，ITMA的同事们，早上好！”

全场再次以响亮的掌声对他的问候进行了回应。

将近七十岁的邵局长，说话已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不过他的声音很清晰，而且语速比龚部长更慢一些，显示出他久经风浪的从容和山岳般的泰然。“我谨代表ITMA，感谢维安部兄弟般的情谊，每年不辞劳苦举办联谊比赛。希望ITMA的同事们，在比赛中能够学习到更多的技能、感悟到更多的真理；能够在赛后更好地投入到本职工作去。我衷心希望今天参赛的各位，赛出潜力、赛出真我、赛出希望！”

掌声依然热烈。

不过两位大领导的发言有着明显的区别。龚部长更加激进，要成绩要结果，他的讲话像赛前动员。邵局长被往年的三个光头压身，明显更侧重于参与和体验，还流露出一些，结束了赶紧回去工作的期盼。

领导发言结束后，维安部选出来的主持人宣布，本届联谊赛正式开始。

开场项目，障碍速度赛，上来就是萧渊参赛。

他跟竞争对手们早在领导讲话期间就已经在场地就位，只待开始。

激光方框内的投影依次扫过他们的身姿。

15人，15条赛道，同时开赛，眼花缭乱的障碍物在他们面前一溜排开，铺满了整个场地。

这是开场项目，也是历年最受关注的项目之一。

能与障碍速度赛媲美受重视程度的只有项岚将要参加的压轴赛，即个人格斗。

萧渊只穿了一件黑色T- shirt、一条迷彩野战裤，戴了作战手套、护肘和护膝以及一幅紧箍在面部的防眩光运动墨镜。他的长发牢牢扎起，服帖地垂在脑后。

别人都在大幅度地进行热身活动，投影里第七道的萧渊却只在轻轻地扭动脚踝、手腕和脖子。

项岚在看台上紧张地咬着嘴唇。

老天啊，他不出声地祈祷，拜托你不要让萧大爷太丢脸。不要太慢，怎么也得跑个倒数第五、第六什么的。他那么要强，拜托不要在几百号人面前让他垫底。

整场寂静下来。

电子发令枪一声尖啸，瞬间激活了15个蓄势待发的身影，他们同时冲了出去。

20米开外，是第一道障碍，5.5米的攀爬梯。比赛刚刚开始，爬梯的速度已经显出了快慢。只是参赛人数太多，如果全息投影没给特写的话，观众们一时之间分辨不清谁是谁。

选手们爬到顶端，翻过。

按照平时的训练，应该是单手搭住梯子顶端，往下踩住自己身高能够到的最低一阶。放手，身体下蹲，转而抓住手臂后展时能抓住的最近一阶。放手，往地面落下。手臂会给到人一个缓冲，最后落至地面。

也就是说，攀爬梯翻过来之后，需要两次组合动作的搭配。

然而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翻越顶端之后拉长了手臂，直接放手。

这个选手从顶端一步跃下，落地后整个身体借势往上轻轻一弹，随即向第二个障碍物冲去。

大家有点儿呆。这个翻越动作第一次看见，训练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教。

5.5米啊！有只禽兽端直跳下去了。

项岚最呆。他视力过人，如果彭凯不选定点枪械的话，其实他自己很有可能会选。□□射击一直是他非常自信的项目。

项岚从比赛最开始，双眼就一直紧盯着萧渊不放。

那只禽兽明明就是萧渊。萧大爷不要命了？项岚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这才刚开始，第一个障碍物，萧大爷就搏命了？

接下来两个障碍物分别是连续6个跨桩和高低杠。萧渊的跨桩看上去相当轻松，似乎没怎么发力弹跳，只是偏偏腿就迈了过去。前三个障碍物结束，萧渊保持着微弱的领先优势。

其他选手在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都在发力狂奔，试图缩小与萧渊的差距。

此时15个选手已经分成了几个梯队。

第一梯队由萧渊打头，紧随其后的是第3、9、10和14道选手。尤其是第3和第10道，实力强劲，他俩已几乎追到与萧渊平行的地步。

项岚已经不再紧咬着嘴唇了，现在他的嘴张大着，像能一口吞下一个鸡蛋。

紧接着是低桩网，选手们像子弹一样把自己“弹射”出去，匍匐在地面上急速向前爬行。

这个障碍考验选手的手脚和腹肌力量。如果背部触碰到上方的网子，即视为违规，网子会自动亮起闪烁的红光，提示裁判该选手出局。

所有人都在不牺牲太多速度的前提下，尽量把身体贴向地面。

饶是如此，第1道选手还是被淘汰了。

萧渊在这个环节上的弱势，也暴露了出来。他在首个障碍物上取得的优势此时已完全丧失，等他爬出低桩网，他掉到了第三名的位置上。

好在他距离3号和10号选手并不远，大约两米。

下个障碍是整个障碍赛最难的环节，高墙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