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ITMA执行组和情报组的三位负责人全身心地扑在调查武清远的工作上，投入的力量相当大，一无所获。

武清远居住的公寓楼也在大都西区，“御名苑”，比项岚的公寓区高出一个档次。

御名苑的物业很配合，将武清远住的那栋楼，里里外外的监控视频都提供了过来。

那楼里一梯两户，七层高，另建有四层地下室。武清远的住所位于第四层，楼道监控只能拍摄到电梯间，拍不到住户的大门口。

公寓基本都是大户型，楼里居住的人不多，比较冷清。每栋楼配备一名固定保安，平日里楼上楼下的巡逻。

三人反反复复地查看视频，中途讨论了好几次，找不到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天中午，项岚盯着已仔细看了好几遍的视频，感觉自己快魔怔了，看哪儿哪儿都不对，好像每一帧都有问题。问题在哪儿吧，却又指不出来。

他用力地往上撑了撑自己的双臂，随口说道，“饿了，吃个能量棒吧。”说完了打开抽屉，拿出两根，却又不拆，愣着神。

萧渊的注意力很容易集中，而且可以维持很久。但只要项岚有动静，他随时知道。似乎他的大脑自动拨出了一块儿“项岚专属”的区域，专门用来观察项岚的言行。这会儿他见项岚饿了却又不吃，忍不住问他，“那你怎么不吃饭？”

“我想吃甜辣鸡肉的。”项岚可怜巴巴，“不知道上哪儿买。”

萧渊顿时心疼又内疚，之前买给他的吃完了吧？还没续上。他当即起身，“我去给你买。”

项岚也站起来，“我也去。”

萧渊缘于内心的小主张，一直不肯告诉项岚购买地点，无非是因为本能驱使他打造自己在项岚那里一点点的不可或缺性。这会儿不带他去，却说不通了。

总有一天，自己不能再亲自给他买了，既然他那么喜欢，就告诉他吧。以后自己不能在他身边了，他想吃吃不上。于是萧渊点点头，“好啊，一起吧。”

这层意思，项岚多少能体会到。得到萧渊肯定的答复，有些失落，以后他就不会买给自己了吧？也罢，总得靠自己。嘴上补充了个理由，“坐乏了，出去走走。”以后就该自己一个人去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萧渊给买来的，我还会喜欢吃吗？

萧渊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反正，我给你买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他故作轻松地说，“走走也好，理理思路。”

天气明显凉了，气温比前些天低了好几度。树叶基本掉光，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执政厅广场上隐隐带了些萧索的气息，那匹昂首挺胸的巨大金属战马在蓝色天幕下却显得更加威猛。

萧渊示意项岚拉上运动外套的拉链。

俩人默默地并排往广场外走去。这阵子，沉默是他们之间的主基调。

开始时有如冰水遇冰块，中途也曾濒临一触即发的凶猛吵架边缘。这会儿能一起走出办公室，散散步，已然是巨大进步了。

走过第七个街口，项岚打破了沉默，“我记得你以前说，四五个街口？”

“马上就到了。”萧渊答非所问。

骗人精，每次走出几公里远来给我买吃的。

终于走到一个破旧的红黄白三色自动售货机面前，杵在两栋写字楼的中间过道上，背靠墙壁。

像从二次元莫名被扔进三维世界里，这售货机看上去的感觉不太真实。

项岚无语地看了看，闷闷地说，“我怀疑他们每次补货都是因为你。”

萧渊耸耸肩，“只有这台机器上有。”

项岚和萧渊同时拿出自己的传输器，俩人都一愣。

项岚笑笑，“我自己来吧。”

萧渊不好坚持，心里难过着。我想每天都买给你，买一辈子。你知道吗？

项岚选了甜辣鸡肉味和蜂蜜无花果味，按着按钮直到数字不再上升为止，清库存式购物。

能量棒下雨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项岚看着看着，露出一抹由衷的欢笑。

萧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跟随着他的笑容，下意识地也笑了笑。

项岚蹲下身体，开始收获能量棒。他伸手拿出一把，放进怀里，再次伸手进去掏，一愣。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两秒，他缩回手，手中什么也没有。他慢慢地再次伸手，这次却是手心朝上，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缩回手来。

“我要回去看下视频。”他对萧渊说。

“发现什么了吗？”萧渊有些疑惑。

“好像，我说不好，我就是需要再看看视频。”项岚边说边加快了取出能量棒的速度。接近30根，抱了个满怀。他为难地左看右看，还要往回走呢。

萧渊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塑料箱，展开，示意项岚把能量棒都放进去。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心细如发。

项岚抱着小箱子，“我们找台车回去行吗？”他跟萧渊商量。

“好。”看来项岚真的有所发现，萧渊也想赶紧回去。这几天，一点儿进展没有，任何灵光一现的线索都值得好好对待。

项岚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快速划动，熟门熟路地停止在他想检查的时点。他认真地看了几秒，打开另外一天的视频，再次划动，停下来查看。

他把近几天的所有视频都打开看了一遍。

他抓了抓脑袋，不确定。“你来看看好吗？”他招呼对面的萧渊，“我拿不准。”

萧渊就在等他这句话呢，他不好意思主动凑到项岚身边。既然等到了邀请，他赶紧走了过去。

项岚打开一个视频，划到傍晚6点47分23秒。画面上，武清远正蹲下身体，伸手去自动贩卖机的取货口里拿能量棒。

两秒后，武清远缩回手，手中拿着一根能量棒，转身往公寓楼门口走去。

“能看清楚他的手腕吗？”项岚问道。

”再来一遍。”萧渊要求。他已明白了项岚的怀疑，他需要确认。

萧渊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几秒的视频。他左手撑在桌面上，不错眼珠子地盯着，“把这几天的全部调出来让我看下。”

项岚依言操作，萧渊束起的长发从肩膀处搭下来，发梢悬在桌面上方。项岚悄悄地挪动了下自己的左手，将将能触到他的头发。

萧渊全部看完，直起身体，头发离开了项岚恋恋不舍的手背。“他每次拿能量棒的时候，是不是手腕会翻转一次？”萧渊问道。

“对！”项岚大喜，“我也这么认为！”

要不是刚才他自己去取，很难意识到这么个小动作的问题。

照常理说，普通人伸手去取货区拿东西，全程手背朝上，拿到东西，收回来就好。没有翻转手腕的必要，除非货物卡住了。

武清远每天必买能量棒，每次取货的手势都跟常人有别。他的能量棒可没卡住。

“找侯文进去。”萧渊提议。

“走！”项岚已奔向门口。

侯文进根据项岚的指点，来回看了两遍。他更谨慎一些，不敢下定论，于是他亲自上手，打开专业视频软件，将画面放大数倍。

解析度降低了些，但看上去，武清远的手腕确有明显的翻转动作。

侯文进还想进一步确认，他选取了一个时点，再次放大画面。指着自动贩卖机上，扫描传输器识别码的迷你显示屏，“看见屏幕下面的红点了吗？”他问萧渊和项岚。

俩人都点头。

“每个贩卖机上都装有摄像头，”侯文进解释着，“而且是鱼眼型，拍摄范围很大。我把这台机器上的监控视频拿过来。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最好不过。”萧渊赞同。

“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联系厂家，让他们提供。”侯文进说，“一拿到我就去找你们。”

项岚和萧渊回到办公室。

“你真厉害！”萧渊由衷地夸奖。

“如果你不肯带我去的话，我也发现不了。”

“我可没把握，要是我自己去，我能发现。”萧渊看看他，“很厉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项岚冲他一笑。别夸我了，我得意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小时后，侯文进终于出现了。

他喜气洋洋地说，“两位，真是大神。中彩了！”

“怎么这么久？”萧渊不客气地问。

“何止久啊，我还没拿到监控，告诉你们，哈哈哈！”侯文进眉飞色舞。

“什么意思？”项岚迷惑了。

侯文进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了，一副要长谈的样子：“我联系了厂家，你们也知道，ITMA要这种东西，哪个企业都得快快地拿出来。这厂商也是，答应得很痛快，然后卡住了。”

“卡住了？”萧渊看着他。

“对啊，拿不出来。我催了好几次，估计他们也是满头包。”侯文进卖了个关子，看向项岚，“水都不请我喝一口？”

项岚火速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瓶水，干脆替他把瓶盖都拧开了，塞到侯文进手里，“快喝快喝！”他期待地看着侯文进。

侯文进故意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姿态优雅，这才接着说，“查了老半天，核实了好几遍，你们猜怎么着？武清远家门口的那个售货机是假的！嗯，也不能说假的，机器是个真机器，但根本不是那厂家的产品，他们在御名苑没有设置投放点。”

“武清远专门买来个自动贩卖机，随便贴了张厂商的标牌，放在自家门口，自己每天去买个能量棒？”

“对，就是这样。”侯文进答复道。

“好的！”项岚提起右拳，砸在自己的左手心，“这个售货机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