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离开杂物间，路过隔壁教室时，他驻足停顿了一下。
透过教室门的缝隙，能看见宽敞的教室空无一人，只是所有整齐的桌椅里，有个歪斜、独自矗立在后排的椅子。
他性格向来谨慎，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歪斜的板凳上落了浅浅的灰尘，还有一根头发，金黄的。
方凌捻了起来，拇指与食指摩擦那根头发，细细一看是白色。之前它过于细小，落日晚霞光线照耀下，粗看确实接近金色。
“什么野猫......”方凌锋锐的眉眼笑了起来，反倒令人不寒而栗。
......
白桉自从教室返回后，就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我问你好几个问题你都没回我。”李羽纳闷。
“什么？你问我什么了？”白桉恍惚回过神来。
“我说，数学老师那个瓜还有后续吗？你知道那女生是谁不？”李羽又把手搭过来，他耳朵竖起。
“我不知道女生是谁。不过，师生恋应该是没有结果的。”
“唉，咱数学老师也挺年轻帅气的，人也温柔。不过你看到没，他最近脸色都不太好，估计是自己的事儿传太开了，被约谈了。”李羽叹了口气。
白桉想了想他们数学老师，总是白衬衣和西装裤，他不爱系领结，会把领口敞开，袖子挽起来，这样才能在漫天的粉笔灰下保持一声洁净。
白桉猜想他是有洁癖的，所以频频在洗手间碰到老师洗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洗，非常认真。
他确实有一点点手控，所以才会留意到这位青年教师。
“老师人挺好，要是走了好可惜。”白桉叹口气。
“哦，好在不管你上课睡觉，是挺好的。”
他们俩人把自行车搁在停车场，从电梯直达一楼。
白桉妈妈看到李羽跟着自己儿子呆一块，丝毫没有惊讶。
“你孩子，又是来蹭饭的是吧，父母出差去了？”她给两个孩子拿出拖鞋。
李羽父母都是不会做饭的，工作又忙碌，所以平日里就带着李羽出去吃饭，或者在家做简单的东西。
每次李羽知道他妈要下厨，就如临大敌，因为真的巨难吃。
但是李父从不会让他缺席他妈妈做饭的每一天。
他总是教育李羽：“你妈妈难得为我们做一顿饭，就算不喜欢，可以少吃但不能缺席，你这样很伤妈妈的心。”
他爸是个严厉的人，又是个宠妻狂魔，所以李羽只能乖乖听他爸的话。但还好，他们全年在家的日子并不多，两个人同时出差时，李羽便会来白桉家里找补一下自己的胃，白桉妈妈也是乐得欢迎，难得有这么爱吃饭的孩子，比起白桉省心不少，她家孩子瘦得跟纸片似的。
李羽笑嘻嘻地回她的话，还没有动筷子，一番夸赞的溢美之词要把白桉妈妈哄上天。
白桉妈妈在餐桌上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真是嘴太甜，掺了蜜吧！”
“叔叔今天没回来吗？”李羽好奇道。
“最近好像出了点事，他在警局加班。”
李羽是个话痨，他跟白桉妈妈聊天时，是白桉这个亲儿子都插不上嘴的地步。
饭后，白桉把他送出门，他本想回家，结果李羽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走出去。
因为是别墅区，他们虽然是邻居，但不是一两步就到的距离。
“走，去我家。”李羽火急火燎。
“怎么了？”白桉疑惑。
李羽打开玄关，白桉一踏进去，就看到客厅有十几束不同的鲜花，花的芬芳充斥整个大厅，白桉感觉鼻子隐隐作痒。
他手捂住鼻尖，看向李羽：“你买这么多花干什么？”
“这不是快毕业了嘛，我准备向我的女神表白，你觉得哪儿种好看？”
“你......你女神？”白桉莫名想他哪儿突然冒出来暗恋对象。
“我八百年前就跟你说了，我喜欢雪薇月，作为兄弟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李羽双手叉腰，冲他耳边恶狠狠道。
“哦哦哦是她啊，我知道了。”白桉扶额，低头踱步，假装自己想起来了。
“你说她那么清冷的人，是不是会更喜欢与众不同的花，白百何、紫罗兰还是月季？”李羽一束束指给白桉看。
“额，你要是表白的话，玫瑰还是很经典，蓝色妖姬就很漂亮，女孩子一般都很喜欢。如果你不想她困扰，就选一束意味不要太明显的花，这样她到时候也不会被大家围观下不来台，花也确确实实能送到她手上。”白桉看了一下。
李羽踌躇了下，右手抚上肩颈：“我感觉她最近好像都躲着我，不会是知道我心思，不想看见我了吧？”
“嗯猜测容易出误会，你还是找个时机说清楚吧。”
李羽点点头：“受教了。”
“不对啊，你小子没谈过恋爱，怎么比我懂那么多。”
白桉推开李羽靠近的胸膛，说：“我这是理论经验，实战经验你还是自己摸索吧。”
“安仔，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白桉瞳孔一缩，微微抬头看向他眼睛：“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除了我，你好像都是跟女孩子关系比较好，而且，我觉得你好像过分关注数学老师了......”
他晃了晃白桉的肩膀：“安仔，你别想不开啊，数学老师有女朋友！！！”
白桉被他晃得脑子糊涂，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数学老师，不过他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
他叹了一口气：“我......我......”
他刚想解释，却被吸来的花粉逼得鼻尖发痒，眼睛湿润。
李羽见他低垂着头，面色苍白，灰蓝的眼眸氤氲湿润，鼻尖也发红。以为他害怕流言蜚语和社会偏见，所以才迟迟不跟他坦白。
他想了想自己暗恋雪薇月三年，都不敢明说，就是因为学校不准早恋，更不用说白桉的复杂情况了，他一定是深爱不得，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投入别的女人怀抱，而且不能怨、不能坦诚，自己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
李羽眼眶湿润，抱住白桉：“安仔，我懂的，你太不容易了。你为自己而活吧，别管什么道不道德了，兄弟支持你！”
你懂什么了啊！白桉内心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真不知道这个大个子脑补了些什么。
......
又是无趣例行上学的一天。
白桉懒洋洋地趴在窗边，晒着太阳补觉。他微眯眼睛，看着教学楼对面的天台上，拿着月季的李羽。
他怕被拒绝，最后找了个人少的表白地。白桉掏了一点小费，托了一个雪薇月班上的同学到时叫她去天台。
李羽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看着李羽在天台上急得打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爱情，使人鲜活。
“白桉同学，你能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白桉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他，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他努力去理解投影上的问题，可是毕业好像过去太久，这些题目他也完全忘得干净。
那人身姿修长，衬衣袖子下半露的胳膊青筋明显，白净的手拿着一根粉笔，仅仅是和善地看着他。
“如果不会的话，请坐吧。”他温柔安抚白桉，“今天看你醒着，以为你能跟上目前的课程。”
“不是很懂的话，我下课再给你讲解一下刚才的过程。”
“谢谢老师。”白桉耳朵通红坐下。
这是最后一节课，他并不想大家都回家了，还要单独去老师的办公室，这几乎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过往的惨痛经历。
白桉从前读的高中，是父母拜托别人把他弄进去的，那是全市的重点高中，他的成绩从高一到高三都是吊车尾。
刚开始，班主任为了他不被别说闲话走后门，次次给他开小灶试图拉高他的成绩，可白桉终究不是那块料，若不是......拦着，他......
白桉突然变得很茫然，他脑中刺痛，是谁拦着，他才得以摆烂下去。
这个被他遗忘的人，似乎十分熟悉和亲密，但白桉脑海中关于他的信息一片茫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知道他姓名......
他毕业，真的过去那么久了吗？同学的名字和样貌都被遗忘了。
白桉没在多想，只宽慰自己记忆退化，又继续陷入被老师叫办公室的痛苦。
下课后，他带着笔记本走进办公室，只见数学老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钢笔，专注地写着教案。
他虽然没有抬头，却准确地知道白桉的到来。
“白桉同学，你来了，来这儿坐吧。”
白桉两手交握着，局促不安地在他身边坐下。
“这个题的演示我刚写了下来，我从第一步讲起吧。”他并没有批评白桉什么，低垂的眉眼不是专注地看着纸，就是看着白桉。
他的语速也相当慢，白桉这个学渣都切切实实听明白了。
“谢谢老师，我懂了，这次是真的！”白桉在老师面前总是局促不安，他手心都是汗。
数学老师让他演示时，他不敢接老师递过来的钢笔，匆匆从笔筒抽了一支，快速把过程写完。
“看得出来，你是真懂了。李羽同学说你最近有在数学上下功夫，不过没找到方法，他让我给你提供些帮助。”数学老师道明他做这些的原因。
李羽，现在白桉恨死这个“竹马”，真的是憨憨脑子，真当他对数学老师爱而不得。
“不过，他还说了些有意思的话......”
他话语未尽，白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啊，某个太太的小说真好看，今天码字也很匆忙，明天争取不那么沉迷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