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禧静这次梦境的混沌中是他和无双,毫无疑问无双给他带来了身心双重的痛苦折磨。他在梦中无论如何挣扎,就像那天,被掐住脖子,碾压右臂,被迫的承受……至今他身上还残留着无双恶臭味的口气。
他偶尔睁开猩红的双眸,恨意滔天。
抚愿被吓到了,他不知道云禧静经历了什么,这会又自责又着急。他抱着人赶紧上马,趁着天色好看,快马加鞭地直奔元阳城而去。
而此刻的元阳城大乱,不少驻军和猛虎军逃回,给城里的百姓造成了很大的恐慌,而紧接着城主府收到了五皇子投降的消息,而五皇子确实不在回来的人中。
麦山墙头痛地想:早知道不接手这个烂摊子了,这下好了,毕时那个老东西又成功躲过了一劫。
皇帝的怒火还不知会冲哪里发泄,总之要有不少人倒霉了。
只是他刚给皇上写完战报,交于驿马手中,这时一声响亮的报把他吓得手一抖,那信件便撕成了两截。
“怎……”
“五皇子回来了!”那小厮兴奋地打断了麦山墙的话。
麦山墙眼睛一亮,突然大笑出声,好在,好在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只是这次损失如此惨重……那也是五皇子的事情了!
小厮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下,说:“要事长,好像五皇子伤势很重,现在在医馆里呢。”
麦山墙刚坐下又猛然起身,让小厮带他过去。
可千万别伤得太重,这也不好交代啊。
麦山墙在医馆门口碰见了不少官员,他们都被拦在了门外,这当然不是医馆的大夫做的,而是皇子的影卫自作主张。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这个影卫,皇子极为看重。从皇子身边只有这一个“护卫”便知。所以他的话在皇子未开口前,他们最好都乖乖地听着。
“罢了,我们回吧。既然皇子安全回来了,说明……天佑我大宁啊。”麦山墙呆愣愣地回去了。
剩下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离去了。
抚愿面对医馆的大夫,见对方不好开口,不由说:“大夫,您尽管说就是,皇子只会赏,不会罚的。”
大夫这才轻声说:“这,皇子若是以后不上战场倒还好。就,恢复不到以往的水平了。”
抚愿懵了,他双拳紧握,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
大夫声音缓慢道:“皇子这伤要养半年左右,期间……”
突然医馆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山梨红着眼看向里面的三人,怒道:“抚愿,明明我是医女,你为什么不让我给皇子医治!”
大夫尴尬起身,他以为是侍从间的你争我斗,正想回避便听那壮硕的男人闷声说:“山梨,你会误事的。”
他知道山梨若是见了皇子的伤眼泪肯定要绷不住了。
山梨气急,她匆匆走进来,刚一看到五皇子手臂上的伤势便猛地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皇子,怎伤得这么重?”山梨哽咽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抚愿却不知情,他闷着头不说话。
“你说啊,这就是你保护的皇子?你安全回来了,可是皇子却伤得这么重,是不是你偷懒了!”山梨哭着喊。
大夫很想告诉山梨不要吵到患者。
抚愿起身拉住山梨,低声说:“我们外面说。”
山梨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可是看到五皇子毫无知觉地躺在榻上,她眼泪和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出来后山梨的情绪有了缓解,她眼眸水润晶亮,但眉眼严肃,带着责备。
“我病了,皇子照顾我,再睁眼便这样了。”抚愿语气低沉,眉目带着浓重的哀伤。
山梨擦擦眼泪,又问:“皇子投降的事怎么回事?”
抚愿摇头,说:“我醒来就在西集国的手里了。”
“也就是说皇子……”山梨说不出了,她又捂住了嘴,哽咽不已。
“我也不信。皇子让我杀了他们,或许是计谋。”抚愿小声说。他决不能让云禧静背负这种骂名,等他醒来心里会多难过。
“皇子怎么还没醒?”
“大夫说是思虑过重。”抚愿相跟着山梨走了进去,他看山梨认真地为云禧静检查身上的伤势,见她眉眼猛然拧一起,担心地问,“怎么了?”
“皇子身上……”山梨看向大夫,待大夫识趣的离开,继续小声说,“这红痕,不像是武器留下的。”
抚愿蹲在了榻前,神色迷糊,不明白山梨这是什么意思。
山梨贴在抚愿耳边问:“皇子碰了女人?”
抚愿摇头,表示不知道。
山梨紧皱眉,正要将皇子的衣服再往下扒一点,便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
她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而眼里满是狠厉和厌恶。
“还请皇子恕罪。”山梨忙跪下伏身。
云禧静的手臂因为这么一动,痛得他眉心直跳,但让他惊怒的是山梨竟然还敢猜。这些痕迹他原先也不知道,这还多亏了山梨,他心中的恨意更重了。
他坐起身,脚步不稳地往外面去,看着门外的灯火,他挥开上前的二人。
他身上只着了件里衣,宁可让凉风将他吹透,也不愿意裹上抚愿手里的毯子。
抚愿着急上前,将毯子想强硬地搭在云禧静的肩上。
云禧静猛地转身,用手臂再次挥开抚愿。
抚愿不敢碰到那不见消肿的手臂,青里透黑红的皮肤都说明了伤势的严重性。
云禧静没有说话,他嗓子受伤;脖子上的红痕色泽也是越来越重,其上的指痕刺目极了。
抚愿也这才看到,之前因为着急云禧静的手臂,他从未多加观察。他心一横将云禧静打横抱起,期间因为顾忌对方的手臂而侧开身子,被他狠狠踢了脚大腿内侧,一时间火辣辣的痛。
山梨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她紧紧跟在抚愿背后,胆战心惊。
云禧静手臂吃了痛也不再闹腾了,他安静地窝在抚愿的怀里,可并不代表他情愿如此。
他的腿还是好的,他只是打了场败仗罢了,可这一切都不是他应该的。
是有人勾结了内贼,是有人里应外合,是有人每日给他使绊子。他应该大胜的,哪怕面对长青他也不弱于对方。
他刚一落地便狠狠地将抚愿踹倒,而这会他力气不大,抚愿有配合他的成分在,这他很清楚,他对自己一清二楚!
他大步走向铜镜,看到脖子上的指痕的瞬间用力扫掉了台面上所有的物件。
抚愿一惊,连忙上前阻止。
“皇子,小心手臂。”抚愿柔声劝道。
云禧静喘着粗气,他疲惫地靠在抚愿身上,嘴唇微张,但最后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抚愿,你哪也别去。”云禧静躺在床上小声说,他不安地微微挪动身子,鼻子闷闷的,声音嘶哑而艰涩。
抚愿温声回应:“皇子放心,属下就在床前守着。”
云禧静轻叹一声,凤眸艰难闭合。
抚愿抬手给云禧静掖好厚被,而他的手臂被轻轻握住了。
他没再动作,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云禧静,他在想:他的皇子到底遭遇了什么?若是他没有生病,皇子就不用受今天这苦了。
云禧静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他的身上的红痕也在慢慢消退,只是脖子上的痕迹却是不见好。他平日也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情绪一上来便打砸房里的物具,而唯一能阻止他的只有抚愿。
抚愿听着里面的摔打声,担忧地蹙起眉。他拎着食盒快步走进正房,将云禧静拦下了。
云禧静眼尾猩红,痛苦地蹙起眉眼,嗓子里发出哽咽的音调。
抚愿下意识将云禧静搂进怀里安慰,他柔声说:“皇子,没事了。”
他想起来了,十四岁云禧静落了水也是这副模样。
云禧静渐渐平复下来,他被带着坐下,看着一一摆出来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
抚愿轻声劝道:“皇子多少吃点。”他这么个壮实男人就像个老妈子似的忙前忙后,还要学女人家的模样哄孩子似的柔声细语,可是他丝毫不觉为难。
云禧静张开了嘴,含住那递到嘴边的银勺。
抚愿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小心投喂,生怕刺激到云禧静。
他想:或许过上一阵子皇子就能恢复了,就像十四岁时那次。
云禧静咽下清粥,滑过了他火辣辣的嗓子,他的眸子又开始积蓄黑色的风暴。
但下一秒,抚愿放下碗,柔声说:“皇子好久没看书了,想看什么?属下给皇子取来。”
云禧静被引导着认真想了半晌,在抚愿的劝说下勉强说出了书名。
抚愿心底又松了口气,他将案上的碗、盘放进食盒收好,转身去取了书来。这本书是皇子的最爱。
书很薄,几页纸泛着黄,页面微微张开,显然被经常翻动。
云禧静接过后愣了许久,约莫一炷香时间,他声音轻缓地问:“我是不是废了?”
“不是。”抚愿立即回应。
云禧静看向拿住书的手,他坚持了几息终是忍不住开始发抖。
抚愿第一时间发觉,他倾身将书拿过来,小声说:“皇子这伤还没养好,养好了就会像以前一样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