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连着学了一白天加半晚上，靳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晨起来洗漱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循环物理公式。

晚上刷得同类型的题太多，想到那几个公式里的字母都犯恶心。

但今天有考试，再恶心也得吃早饭。

月考按开学考的名次排坐，宗霖和靳非中间就隔了一个人，同在第一考场。

七点五十，两人准时揣着两支黑色中性笔和一支涂卡笔离开教室。

第一考场在理1班，二楼最东侧。

他们俩到门口时，还有一班的学生匆匆忙忙抓了东西往外跑。

座位根本不用刻意找，前门进去第一张桌子就是宗霖的，隔一张是靳非的。

他俩刚坐下，监考老师就拿着试卷进了教室。

一个考场两位监考老师，他们这场是周瑶和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中年男老师。

试卷很快发下来，哗啦啦一阵嘈杂后，铃声响，每个人都开始奋笔疾书。

靳非做题快，把文言文阅读除开，别的一个半小时就能做完，月考语文两个半小时，剩下的一个小时他边走神边跟文言文阅读死磕。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稍稍敛了芒，从窗玻璃穿过，落在试卷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明黄。

靳非坐久了，懒懒抻了抻发麻的腿，目光下落瞧见前后两张桌子之间狭小的空间，心里一阵郁闷。

考个试费脑子就算了，还被桌子挤得浑身难受。

就着巴掌大点儿的地伸了个懒腰，抬眼扫过黑板上挂的表，十点十五，总算快熬出头了。

视线将要收回，余光不经意瞥见那位中年男老师，靳非不由得皱起眉。

很不对劲，这位老师的注意力全在宗霖身上。

从进门起他看这位老师的第一眼，到现在两个多小时，只要他抬头，一定会看见男老师的目光盯着宗霖。

班里这么多人，就算宗霖成绩好，也不用跟防贼似的一直盯着不放吧？

铃响收卷，靳非一刻没等，周瑶还没封完卷子，他直接拉着宗霖从前门出了教室。

经过讲台还礼貌地撂了一句“老师再见”。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午饭空，这会儿其实应该各回各班。

但靳非一路拽着宗霖去了楼顶的天台。

天空万里澄明，太阳高挂，绕着丝丝缕缕的絮状薄云。

靳非把几支笔揣进裤子兜里，胡乱揉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问：“刚才监考的男老师，你认识吗？”

原来是为了这事，宗霖明白过来，不在意地笑笑：“认识，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写信举报没举报成功的老师。”

“怪不得，”靳非放松下来，“考试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我还以为是你的学霸体质对老师有特殊吸引力呢！”

宗霖状似自嘲地看他一眼：“算了吧，高中以前我可一直都是不受老师待见的。”

“呸呸呸，别胡说”靳非胳膊又攀上他的肩，“你看何杰一天天的多宠你，以前那是他们没眼光。”

宗霖还没来得及接他的话，就听他又问：“这老师不会暗地里动手脚搞你吧？”

这个“搞”字怎么听怎么奇怪，宗霖惊讶于他的用词，但还是先安抚：“应该不会，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完全没必要。而且如果他先动手，那不是上赶着跟人挑明他自己不清白嘛，现在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对，”靳非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心底的担忧淡了几分，拍拍宗霖的肩侧，“只要他不找事，我们就放他一马，不然怎么都得把以前的事给他抖出来。”

宗霖知道靳非是在安慰自己，暖心的同时又有点感慨。

就算那老师真有什么动作，这会儿也无从下手去分辨了，以前有证据的时候都能让他轻轻松松躲过去，更别说现在空有一张嘴，终究是无能为力罢了。

·

宗霖分析的果真不错，月考这两天，那位男老师除了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外，一直老老实实，没在背后搞小动作。

紧张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顺利捱过两天的考试，正巧又是周五，靳非提议一起去医院给沈黎悠送月考试卷，然后去市中心那家有名的烧烤店撸串。

消息在群里一发，除了沈黎悠全都双手双脚赞成。

一行人算是良心大发，没真让沈黎悠眼睁睁羡慕，去的路上给他捎带买了水果捞和各种糕点。

费用的大头是陈清寒和钟馨付的，靳非结了零头，因为他俩非说沈黎悠躺了这么些天都没来看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把卧病在床的某人安抚好，几人动身往市中心的目的地。

这家烧烤店地段好，几十年的老牌子，周边围了一圈奢侈品经营店，它窝在里边算独树一帜。

路边下了车，靳非照旧挂在宗霖身上。

钟馨见状忍不住嫌弃：“多大人了，还整小孩子要背背那一套呢！”

“切，”靳非没脸没皮地咂咂嘴，嘴里说出的话又好气又好笑，“我就要背背，背背怎么了？小班长还没多话呢，有你什么事！”

“对对对，没我事，”钟馨双手捂着眼，手指露出一条缝，连连念叨好几句，“没眼看呀没眼看。”

陈清寒也觉得最近这俩人的关系太好了些，好得有点过于近了，但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再不进烧烤店抢位子，他们就要站大马路边上吃了。

得幸于陈清寒先一步冲进店，众人约到了最后一张空桌。

虽然在墙角，但不用站大马路上给人围观了。

落座点菜，陈清寒和钟馨是主力，邹洋时不时插句嘴，靳非和宗霖由着他们来。

因为记挂着宗霖胃不好，靳非悄悄问他：“要不要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些好消化的吃？”

“不用，”宗霖给自己倒了一杯老板送的酸梅汤，伸手够靳非的杯子，“这段时间胃好了不少，偶尔吃一次没事。”

“那就好，别吃太辣的，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跟我说。”

宗霖低低应了一声。

但他俩没注意到，凑在一起说话的距离太近了点儿，别人看着像是在说悄悄话。

钟馨把画满了勾的菜单给老板娘，一转眼看到的就是他俩头蹭着头的模样，再次忍不住问：“您两位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靳非闻言，冲她勾勾手指。

钟馨顺势往前偏头。

靳非神神秘秘地往前一趴，小声开口：“我不告诉你。”

钟馨暴走，回以两个“呵呵”，然后望天翻了个白眼。

再信这人一次她就不姓钟。

怕钟馨一会儿真恼了，宗霖适时伸手揪住靳非的卫衣帽子，把人往后一扯，让他乖乖坐在凳子上。

靳非果真不闹了。

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烤串陆续被端上桌，表皮亮晶晶的油光格外勾人食欲。

每人先分了几串，边吃边等剩下的。

单吃有些无聊，陈清寒咽下嘴里的肉，提议：“边玩游戏边吃，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话刚说完，钟馨先往后撤了二十厘米，直言：“你是哪里来的小学生吗？都什么年代了，还真心话大冒险！”

靳非他们也表示有点无语。

但架不住陈清寒热情：“肯定不是常规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规则改一改。”

边说边掏出手机：“掷骰子，一人说一个数，1-6里随便选，但不能跟别人一样，骰子掷出来的数字对应谁，谁就得受惩罚，怎么样？”

这玩法比转瓶子猜硬币新奇点，还多了几分刺激感，几人终于松口。

陈清寒把“专业八卦千百年”的群点开，@了沈黎悠，然后抢了钟馨的手机跟沈黎悠打视频通话。

六个人，刚好凑齐。

钟馨一脸无语地问：“你把他也弄来，他万一回回大冒险，你让他冒什么险？还是单纯想我们吃饭他看着？”

陈清寒却早已经想好了主意：“他要是选大冒险就让他往群里发自拍，到时候pp图，我吗又多了一波表情包。”

手机摄像头死角，钟馨给陈清寒点了个赞。

学习一点不行，鬼主意一套一套的。

陈清寒把显示着沈黎悠脸的手机立在一罐没拆的可乐上，摄像头正对桌子中央的一把鸡脆骨和羊肉串，拍拍手：“开始吧，选数字。”

靳非抢答：“3。”

宗霖跟上：“6。”

邹洋：“1。”

钟馨想了想：“2。”

还剩两个数，陈清寒让沈黎悠先选，沈黎悠挑挑拣拣占了个“4”，陈清寒只剩“5”。

然后往群里发了个掷骰子的表情。

骰子在屏幕上转了好几圈，停下刚好是个五个点。

靳非惊得“哦豁”一声，然后没忍住，笑了。

其余人也笑了，沈黎悠差点笑岔气。

自己掷出的5，命运如此。

陈清寒哭丧着脸：“我选大冒险。”

“行，”靳非想了想，眼尾一挑，“发朋友圈，就说你喜欢江城动物园里那只叫天天的大猩猩，所有人可见。”

“天天是哪只？”陈清寒记不起来了。

宗霖好心提醒：“红屁股，最爱追女游客的那只。”

陈清寒嘴角扯了扯，咬牙：“行。”

一分钟，给众人展示了新鲜热乎的朋友圈。

“下一轮下一轮，”靳非笑眯眯地问，“谁先选？”

手机里的沈黎悠吱嗷一声：“我选2！”

接下来是陈清寒：“4。”

钟馨：“1”。

邹洋：“6。”

靳非看了眼宗霖：“小班长，你先选？”

“3。”宗霖喝了一口酸梅汤。

靳非没得选，眼睁睁瞧着陈清寒把手机塞给自己，然后嘟囔：“我今天水逆，你来你来。”

得，靳非只能接过手机，本想着不会两轮连着都是5，不曾想骰子停下真就又是一个5。

看来不只陈清寒水逆，自己也水逆。

“我选真心话。”

钟馨和陈清寒兴奋了，两人转身密谋了两分钟，回过头来丢出一个最没新意的问题：“你上个女朋友叫什么？”

宗霖一听也竖起耳朵。

只有靳非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眉心紧皱又舒展，最后一脸遗憾：“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

“切——。”这答案属实没意思。

只有宗霖眸光不经意间闪烁一下。

连着玩了好几轮，陈清寒三次全选大冒险，靳非和钟馨玩笑般骂他“怂”，邹洋运气好，一直没选中，几轮下来给沈黎悠p了好几个表情包。

一直被幸运女神眷顾的，还有全程参与却毫无参与感的宗霖。

点的烧烤快解决完了，众人一致决定再来最后一轮。

这一轮，靳非选了“3”，宗霖选了“6”，陈清寒是“5”，钟馨“1”，沈黎悠“2”，邹洋强制性的“4”。

骰子掷出去，靳非遮了下屏幕。

一点一点挪开手，露出一个“6”。

对应的是宗霖。

“小班长，不凑巧哦！”靳非又逗他。

宗霖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说：“我选真心话。”

钟馨兴冲冲的，眼里的兴奋掩不住：“班长有喜欢的人吗？”

一群人都是八卦的，听见这种事格外敏感，全都盯着宗霖。

靳非也扭头盯着他，眼底藏着一片亮晶晶。

宗霖难得当着人面笑了下，继而十分认真地开口：“有喜欢的人。”

低沉澄澈的嗓音钻进耳朵，余下的慢慢融进风里，靳非莫名地怔了一瞬。

钟馨还在追问“是谁是谁”，他却一点听不进去，只觉得心头的感觉很奇怪。

像是突然空了一下，隐隐有些东西好像不属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