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这一夜睡得不踏实，他梦到他爹骂他不孝子、太太骂他丧门星、土匪抓到了他正准备一枪毙了他，突然一声巨响将他惊醒，他以为自己被打死了，吓得一身冷汗，摸了摸脸，发现是做梦，才发现原来是外面下雨了。
大雨耽搁了赶路的计划，只能再住一天，石怀仁让老板娘帮忙请衣铺的老板，准备给苏晚做新衣服。
衣铺老板是个40多岁的妇女，一手打着伞一手拎着工具箱走进来，伞还没收好，说话声就传来了。
“春花，我来啦。”
“胖婶儿，快进来。”
胖婶儿把伞放在墙角，拍了拍身上的水。
“这么大的雨，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来呢。”
老板娘接过工具箱，挽着胖婶儿的胳膊开玩笑：“要不是天儿不好，我肯定亲自去请你了。”
“春树没回来啊？”
“我怕我爹那房子漏雨，叫他顺便回去看看，明儿再回来。”
老板娘敲门进了房间，胖婶儿打开箱子拿出软尺就直奔石怀仁。
“婶子，不是我，是给我弟弟做衣服。”石怀仁连忙摆手，把苏晚推了过去。
胖婶儿一愣，尴尬一笑：“哎呀，你看我这个急性子，我看你穿这么少，还以为是你要做衣服呢。”
胖婶儿一边给苏晚量尺寸，一边打听：“小伙子哪里人啊？”
石怀仁回答：“山东。”
“这么远啊，那大过年的到这来干啥啊？”
“来走亲戚。”
“哦。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呢。一看你就是个会心疼人的，自己冻着却把衣服给弟弟穿。”
老板娘插话：“可不，小兄弟心可细了，饭要软的，水要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照顾个女娃子呢。”
“难怪，瞧瞧这娃细皮嫩肉的。”
苏晚一言不发地听着这几个人唠家常，老板娘倚在门口笑盈盈地看向这边，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在看自己，因为从昨天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石怀仁。
“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呢？”
胖婶儿除了那双在苏晚身上忙碌的手，再也分不出一丁点的注意力在他这，满脸笑容地看向石怀仁。
石怀仁不敢看苏晚，尴尬地摇头。胖婶儿眼睛一转，还没说话，光是那神情都比刚才更兴奋了些。
“那你要不要考虑在这边找媳妇啊？我跟你说，我们东北的姑娘可好了，又漂亮又能干。你看春花，跟她弟弟两个人撑起这么大的店，忙前忙后的多厉害，”胖婶儿指了指门口的老板娘，随后又突然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点命苦，刚结婚半年男人就死了。”
老板娘着急地打断：“胖婶儿，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干啥，让人家不自在。”
“这有啥，就是闲聊天嘛。你也不能自己过一辈子，总要再嫁人的啊，现在的社会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二婚也不是啥丢人事，你说是吧小伙子。”
石怀仁突然被问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只能顺着话回答：“啊，是，婶子说的对。”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晚说：“婶子，这衣服什么时候能做好？”
“明天就能好，我回去就先给你做，快得很。”胖婶儿量好了尺寸，收起工具箱准备离开。
“麻烦婶子多加点棉花，料子用厚的。哦，还要两顶帽子。”石怀仁嘱咐道。
“行，放心吧，保证让你们俩暖暖和和的。”
胖婶儿拉过老板娘边往外走边嚼耳根子，不知说了什么，老板娘娇羞地推了胖婶儿一下说：“那咋行啊，又不是一个人。”
胖婶儿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我看那个弟弟呆呆的，你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完事了。”
老板娘掀起门帘，胖婶儿拿起墙角的伞，一脚跨过门槛，回头说：“春花，你这门槛咋还没修呢？”
“等我弟明儿回来再说吧。”
“缺这么大一个口子，这雨要是下一整天，还不得发大水啦。”
“没事的，兴许一会儿雨就停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刚过晌午，果然发大水了。
石怀仁听见房间外面叮叮当当的响声，好奇地走出来，正好瞧见老板娘手拿着锤子，蹲在门口凿什么东西。
门口汪了一滩水，老板娘光着脚，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需要帮忙吗？”石怀仁问。
老板娘转过脸，雨水打湿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愁眉还来不及舒展，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没了之前爽快利落的模样。
“兄弟，会修门槛吗？”
“你先出来吧，我来弄。”石怀仁伸出手去接她。
可能是蹲久了，腿不听使唤，老板娘一起身险些摔倒。
石怀仁上前一步把她从水坑里抱出来放在旁边的长椅上，接过锤子和钉子，捡起地上的木板，赤着脚重新踏进水里，咚咚几下就补好了缺口，又找来扫帚把漫进屋的水清理干净。
“老板娘，门槛修好了，应该不会再漏水了。”
“谢谢，今天要不是你，我的店就要淹了。”老板娘脸上的愁云仿佛也被一同扫干净了。
“不客气。”
石怀仁准备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转过头看见老板娘蹲在地上，手捂着脚腕，他又折回来。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老板娘拿开手，脚腕上有一条细长的划痕，被水泡过的伤口有些泛白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划到了。”
“有药吗？”
老板娘想了想说，指了指里面的方向说：“我房间里有。”
他扶着她慢慢回到房间，走到床边坐下，按照指示找到了药箱。
回到床前，老板娘早就抬起受伤的脚，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地给她消毒。
作为医生，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了。小时候他也这样帮病人处理伤口。
可现在正值青春年少，他对这种事情变得敏感起来。这些年他从未如此亲密的接触女人，在苏家，碰一下小姐的手都能让他脸红半天，如今纤细的脚腕握在手里，白皙细嫩的皮肤占满了视线，胭脂的香味充斥鼻间，每一处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刺激。
“啊。”
老板娘咧着嘴叫了一声。
“弄疼了吗？对不起，我再轻点。”
消毒之后，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嘱咐她不要沾水，勤换药，就仓皇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老板娘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多炒了两个菜还烫了壶酒。
她一晚上都围在石怀仁身边举止亲昵，言语里都是夸赞，而他似乎也很受用，眉开眼笑的模样看得苏晚心里烦躁，推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屋睡觉去。
不知不觉，石怀仁感觉有些晕了，他踉跄地起身准备回房间，老板娘立马凑过来，一只手抓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
“兄弟，去哪儿啊？”
“回去，睡觉。”
“你慢点，我扶着你走。”
石怀仁觉得浑身燥热，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紧紧贴着自己的女人。
白天的刺激还没有消退，脑子里突然开始闪现之前在工友们那儿听到的各种黄段子，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腿根本使不上劲。
老板娘扶着他回到房间躺下，抚摸着胳膊的肌肉线条，不知不觉间趴在了他的胸口。
“兄弟，你真爷们。”
石怀仁一睁眼就觉得天旋地转，只好又把眼睛闭上了。
老板娘把自己的棉衣脱掉，解开单衣的扣子，露出了肩膀，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肩膀上摸，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手顺着胳膊就滑了下来。
老板娘将他的短褂扣子解开，舔着嘴唇，从上到下用手指勾勒肌肉的轮廓，游走到裤腰，正准备解开，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只好压着欲望，穿好衣服来开门。
“姐姐怎么在我哥房间里？”苏晚一脸惊讶地问。
“啊，你哥他喝多了，我扶他进来休息。”老板娘将鬓角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若无其事地回答。
“哦，那多谢姐姐，给你添麻烦了，我来照顾他就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好，好，那你来。”
苏晚真诚的笑容让她无法拒绝，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悻悻地离开。
其实苏晚根本就没睡，白天他就觉得两个人不对劲，晚上还发现老板娘换了新衣服化了妆，那副花枝招展的模样，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什么心思。
即使关着门，外面的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越想越心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隔壁关了门，半天没动静，他再也坐不住了。
来到床边，看见躺着的人脸颊潮红，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发梢凌乱地贴着，担心他着凉，帮他把短褂的扣子扣起来。
扣到一半，冰冷的手碰到炙热的皮肤，床上的人一个激灵，起身将人推倒，猛地亲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让苏晚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身上这可以将他融化的灼人温度紧紧地包围。
青涩的吻，有力但不得章法，苏晚努力地回应，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突然温度消失，寒气重新扑上来，冷得他打了个寒战。
石怀仁退了回去，缩着身子面对着墙，呢喃着：“不行，老板娘，不行。”
刚刚按捺不住要跳到对方身体里的那颗心，瞬间跌落回来，深不见底。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老板娘。
他默默地起身整理衣服。
石怀仁依旧闭着眼，“我跟苏小姐今天要成婚的。我不能碰别的女人。”
苏晚手指一顿。
“可是啊，他告诉我他是少爷，是男人，他怎么能是男人呢！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苏晚忍不住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石怀仁猛地摇头：“我不喜欢男人啊。”
苏晚叹了口气，伤心地离开，留下石怀仁一个人碎碎念。
“我不想喜欢他。”
“可是，我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