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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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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怀仁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热乎的炕上,他忍着肌肉酸痛,艰难地走了出房间。

看这院子,感觉有点眼熟,直到看见自己的马,才意识到这里是赵大夫的家。

他挪到马身边,“你病好了吗?想不想我?”

马儿欢快地叫了一声,他轻轻地抚摸它的脸,小声呢喃着:“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哥!”

石怀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转过身,真的看见苏晚站在身后。

“阿序!”

两个人奔向彼此,然而苏晚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他跛着脚艰难地往前挪着,直到石怀仁站在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急死我了!”石怀仁起身拉开了距离,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不等人回答,心疼地自说自话:“脸都破了,手也破了,脚怎么了,崴了还是骨折了?”

苏晚抓住他的手安慰道:“哥,别紧张,只是崴了一下,赵大夫已经帮我包扎了,伤口也都处理好了,别担心。”

石怀仁听了这话,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脱力感再次袭来,腿一软跪在地上,苏晚连忙弯腰扶他。

“哥,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没事,可能就是饿得没劲了。”

这时赵大夫端着饭菜从院子角落里用塑料布搭建的简易厨房里走出来,招呼他们进屋吃饭。

不等落座,石怀仁便开口问道:“赵大夫,你是怎么找到我弟弟的?”

赵大夫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说出来我都觉得神奇,我跟你们兄弟俩还真是有缘分,前天下午我去镇上出诊回来,看见有人在殴打他,当时他已经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把他送到哪里去,眼看天黑了,就只能先把他带回家,没想到昨晚又把你捡回来了。”

石怀仁站在桌子边扑通一声跪下,赵大夫连忙上前扶起。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赵大夫,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不至于,举手之劳而已,谁遇上了都会救的。”

“并不是,那些人眼看着我追小偷却不帮忙,眼看着他被人打也不制止,冷血至极。”石怀仁想起这两天的遭遇,愤恨地说。

赵大夫露出了一丝忧伤的神情说道:“如今这世道,一天一变,百姓们整天提心吊胆,能自保就不错了,自然不敢管闲事。穷得吃不上饭就出来偷,这种还算是好的,最近听说拐匪很猖獗,这镇子上都丢了两三个孩子了,很多人家白天都不敢让小孩自己跑出去。”

“太可恨了!”苏晚气愤地说。

赵大夫叹了口气:“唉,到头来还是自己人欺负自己人罢了。”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直到石怀仁的肚子又响了一声,赵大夫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管它什么日子,活着最重要,吃饭。”

吃过饭后,赵大夫送他们出门,给石怀仁塞了两块钱。

“听说你们的钱都被抢走了,这钱还给你,就当我免费治疗了。”

“赵大夫,你收留我们已经够仁义了,这钱我们不能收。”

“你们还要赶路,用钱的地方多,留着吧。”

石怀仁扶着苏晚对赵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原本以为离北京城越近会越热闹,然而事实正相反,沿途的村子很多人家白天都锁着门,郊外的路上,开始时不时出现孩子的尸体,有的甚至器官都不完整了,看来赵大夫说的拐孩子这事确实很严重。

苏晚不忍心看,每次路过都闭着眼,石怀仁也觉得难受,使劲抽一鞭子,加快速度赶紧过去。

眼看着就到城门了,路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这会儿天刚擦黑,尖锐的声音刺破荒野的寂静,苏晚吓得躲在石怀仁身后不敢动,石怀仁连忙安慰他,停下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凭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躺在草丛里哭,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他壮着胆子摸了一下,已经死了。

石怀仁把那小孩抱出来,裹上衣服,摸了摸脉。

“哥,他还能活吗?”

“不好说,倒是没什么大病,可能就是饿,虚得很。”

“他这么小,能吃什么啊?”

石怀仁掏出了半块馒头,捏了一小块碾碎了放在孩子嘴边,那孩子瞬间就不哭了,小嘴一下一下地拱着,苏晚又给他喂了几滴水。

刚刚幽暗得有些阴森的周围此刻被初生的弦月照亮了方寸,那孩子的眼睛透着光。

“现在怎么办,带他走吗?”苏晚问。

“肯定得带,扔下他就没活路了。”

“但是两个男的带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警察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拐匪?”

石怀仁一咬牙,把孩子放在车上,“走一步算一步吧。”

乘着星月皎洁的夜色,他们赶到了日思夜盼的京城。

守门的警察提着马灯对进城的人做例行盘查,凌晨进城的人很少,大多都是赶早市的小商贩。

很快轮到了他们,警察走到马车旁边瞥了一眼孩子,警惕地询问:“什么人?”

“老百姓。”

“他是你什么人?”

“我弟弟。”

“进城干什么?”

“给我儿子看病。”

“你儿子?叫什么?”

“铁柱。”

“怎么是你们两个大男人带孩子来看病?他妈呢?”

“病死了,这孩子再不治,也该随着去了。”

警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没有再问,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过了门走出很远,苏晚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拍拍胸脯说:“哥,你脑子转的好快啊,怎么想出来铁柱这么个名字的?”

石怀仁望着远方,幽幽地答道:“那是我亲弟弟的小名。”

苏晚愣住,他好像从来没听石怀仁提起过家人。

“父母去世后,我就带着我弟逃了出来,快到奉天的时候,他生了一场病,没救过来。我看到这孩子的眼神,好像看到我弟一样。我就想,当初要是有人能帮他一把,也许他现在还活着。”

苏晚看向熟睡的孩子,摸了摸小手说:“就当是他转世又来投奔你了吧。”

当苏晚凭着记忆找到了苏震海的宅院时,天已经亮了。

宽阔的广亮大门比苏震山家的还气派,方形的门当支撑着门扇,雕着松鹤延年的五彩雀替彰显着宅主人的身份地位。

苏晚忘记了身上的伤,跳下车,跛着脚兴奋地跑上台阶去敲门,然而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他一遍一遍地扯着嗓子喊,声音越来越嘶哑。

石怀仁抱着铁柱站在车旁,这时路过两个拎着鸟笼的大爷,小声议论:“不会又疯了一个吧?”

“谁知道呢,这苏家也够惨的,死的死疯的疯。”

“可不是!我听说有很多大户人家都直接跑了,就他家还死守着那点宝贝,这才丢了命。”

“多不值当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石怀仁连忙上前询问:“大爷,这院是出了什么事吗?”

“洋人来抢东西,还杀了人,就剩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还疯了,整天在这门口哭。”

两个大爷惋惜地摇摇头走了,石怀仁转过头,看见苏晚跌坐在台阶上。

“阿序。”石怀仁担心地蹲在他身边安慰。

“怎么会这样?”

“别着急,咱们再打听打听,兴许是假的呢。”

突然走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台阶下盯着苏晚看了半天,哽咽地喊道:“苏小少爷?”

苏晚仔细地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二叔家的罗管家。

罗管家年近四十,前几年苏晚来府上的时候见过他,是个爱说爱笑的胖叔叔,如今瘦了很多,头发花白得如同老者一般。

“罗叔叔?”

罗管家扑通一声跪下。

“苏小少爷,您可来了!”

苏晚走下台阶,扶起罗管家。

“大少爷回来了吗?大老爷呢?有没有一起来?”罗管家抓着他的胳膊焦急地询问。

苏晚摇摇头,低沉地回答:“没有,我们家被胡子抢了,他们都死了。”

罗管家突然大哭起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罗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管家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年末的时候听说洋人到处抢东西,老爷准备跟太太回娘家避难,让我去多找几辆车,要把家里的宝贝都带上,结果等到我带着车队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门大开,那些洋鬼子抱着东西往外跑,院里被砸的稀巴烂,老爷和太太身受重伤,当晚就断了气。”

苏晚只觉得天旋地转,幸好石怀仁站在身后扶着才免于摔倒。

“其他人呢?”

“下人们都走了。我从小就在苏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老爷出事后,我去大少爷府上等了几日也不见人回来,只好又回到这,结果房子被政府收了,我是彻底无家可归了。”

“我二叔,他,葬在哪了?”

“就在这西山后面,我带您去。”

苏晚跪在苏震海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二叔,侄儿来看您了。对不起我来晚了,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就像没见到我父亲临终前一样,如果您在那边遇到他,他一定会跟您抱怨我有多么不孝吧。”

他艰难地起身又跪下,再磕三个。

“您看见他的时候,帮我带个话,说他的不孝子给他磕头了,让他也安息吧。”

苏晚抹干了脸上的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怀仁身边,又转身看向坟墓,久久不愿离开。

“哥。”

“嗯?”

“打今儿起,这世界上就没有苏晚这个人了。”

石怀仁似懂非懂地点头。

“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我是你亲弟弟,叫石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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