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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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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回来,石怀序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精神,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罗管家就会崩溃,把身上的剩的钱都给了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是身无分文还带着个孩子,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往哪走,石怀仁打算到南边找找招短工的地方,挣点钱先吃饱了再说。

结果刚走出大半天,石怀序就病了。

他咳嗽不止,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马车一个颠簸,直接吐了血。

石怀仁转过身一看,只见人趴在车上,嘴角、手上满是血,那血溅得车上到处都是,连孩子的脸上都有。

他顿时慌了神,一下子把车停在了商业街的中央,顾不得有没有挡了别人的路。

“阿序,怎么了?”

石怀序说不出话,脸色暗红,张开嘴喘息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大声的询问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驻足观看,也有人带着怜惜的表情,却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跑过来一位老人,花白的胡子,戴着圆框眼镜,身着黑色大褂,还留着长辫子。

“小伙子,让开。”

老人摸了摸脉,检查了一下眼睛和舌头,转身走到路边的药铺,片刻拿着一个药丸和一碗水出来,石怀仁扶起他,帮忙把药喂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大半,老人身边站着一个叼着烟袋的大叔,砸吧着嘴说道:“何老,您是真不怕事啊,政府强调了多少次,药铺只能抓药,不给看病。前两天城东的一家膏药铺刚被查封了,今儿您就当街行医。亏得这会儿没有警察,不然又要来找您麻烦喽。”

“张老板,上面规定不让在药铺里看病,又没说不让在大街上。再说,谁来了我也不怕,不诊断怎么抓药,简直是胡扯!”

烟袋大叔握拳,笑着说:“不愧是您啊,有骨气!”

石怀仁连连鞠躬致谢,老人安慰道:“没事了,他这就是急火攻心,好好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石怀仁把手伸进兜里,面露难色地说:“那个,我们现在兜里没钱……”

老人摆摆手说:“没关系,什么时候有了再给,不给也没关系,哈哈。”说完,笑着转身回到了药铺。

石怀仁的脚底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视线跟随老人的背影落在药铺。

宽敞的店面,左右两门都是药柜子,站在门口都能闻见草药的味道,他抬起头,看见门上宽大的牌匾写着‘仁和善’的字号。

直到巡逻的警察过来赶他们走,他才把车停到了路边。

“阿序,你好点了吗?”

“哥,我好多了,你别担心。”石怀序虚弱地回答。

石怀仁想去找份短工,先把住店的钱和药钱赚出来,但是又不放心让石怀序一个人等,便拉着马车挨家地问,可是天色已晚,他又拖家带口的,招工的都嫌麻烦,不用他。

在这附近转悠了两天,才在一家粮铺当起了力工,扛一天大米挣三十文,白天干活的时候石怀序就旁边带着铁柱,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晚上下了工,找个背风的墙根底下,在马车上凑活睡。

一个星期以后,石怀仁拿着攒下的钱,去仁和善还药钱,何老爷子惊讶地看着他说:“我都说了不用还,怎么还特意来还钱啊。”

“药钱怎么能不还呢,况且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只还这点我还觉得不够呢。”

何老瞥了一眼门外坐在车上的石怀序,走出药铺。

“手给我。”

石怀序乖乖地伸出手,让何老把脉。

“你最近吃的什么?”

“窝头。”

何老焦急地对身旁的石怀仁说:“吃的这么没营养,怎么能恢复啊。你看这小孩子也是,一脸蜡黄。”

石怀仁无奈地回答:“我现在当力工,赚不到太多钱,每天除了吃饭,连住店的钱都剩不下,我也没办法啊。”

何老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说道:“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家,我家里地方大,够你们住。”

“不行,我们已经给您添麻烦了。”石怀仁连忙拒绝。

“怎么不行,当我租给你的,我收房租,你有地方住,双赢嘛。至于房租,以后慢慢还就行了,我看中你小子有骨气,是个男子汉,一定不会欠我的房租。”

石怀仁还是有些犹豫。

“吃不好睡不好,再把他们俩折腾病了,你连力工都没得干了。”

石怀仁这才做了决定:“好,我租。”

何老住的地方离店铺不远,一条宽敞的胡同里一座干净整洁的院子,三间房只有何老一个人。

何老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出来奔波了这么久,终于舒舒服服地住上了温暖的房间,石怀仁觉得白天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可是出苦力的活不好干,除了中午吃饭,一刻都不能停,累了刚直起腰活动一下,便有监工在一旁呵斥,他没干过这么重的活,每天回家都腰酸背疼,趴在炕上起不来,肩膀上新的血印子盖住了旧的,深浅不一地相互交叠。

石怀序坐在他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如起伏的山脉一般纵横交错的痕迹,心疼不已。

“疼么?”

“不疼。”石怀仁扭过头,露出灿烂的笑脸。

“哥,这活别干了。”

石怀仁拍了拍肩膀上的手。

“没关系的,你只管养好身体,其他的不用操心。”

“要是没有我,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石怀仁坐起来,“说什么呢,怎么能没有你。把你弄丢的那两天,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

苏晚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一个月过去,石怀仁终于攒够了房租,他买了些酒菜,请何老吃饭。

“何老,这杯我敬您,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有您的帮忙,我弟弟也不会这么快就好了。”

“我何其善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我们有缘相识,以后也不用这么客气,家里的东西随便用,有你们在,这院子还有点人气。”

“谢谢您。”

“小石,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我是山东的。”

“闯关东来的?”

“嗯。”

“哎,这几年闯关东来的真不少,我上一个学徒也是山东的呢,只是前些日子父母捎信来说去了东北,叫他也过去,就走了。最近政府查得紧,一时半会还招不到学徒,可是忙坏我了。”

石怀序抱着铁柱一直沉默,听到这话,突然开口:“您在招学徒?”

“是啊。”

“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懂点医术最好,不懂也没关系,从头学嘛。只是这世道变了,没人愿意学了,政府一边打压,一边引进洋医生,医院里那些拿刀弄剪的西洋玩意能治百病,咱们这些倒成了封建糟粕。”

石怀序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一下石怀仁,却不见他有反应。

“您看他行吗?”石怀序指了指旁边这位只顾埋头吃饭的人。

“他要做学徒?”

“他原本就是医生,我以前的病就是他治好的。”

何其善惊讶地看向石怀仁,看得他不好意思,只得开口。

“是,我从小跟我父亲学医,略懂一些。”

“那你愿意从学徒做起吗?”

石怀仁转向旁边,看见石怀序焦急地给他使眼色,这才回答:“愿意。”

石怀序激动地把酒壶递过去,示意石怀仁给何其善倒酒。

石怀仁斟满酒杯,深吸一口气,起身站在何其善身旁,跪在地上,将酒杯举过头顶。

“何老,我想拜您为师。”

何其善清了清嗓说道:“小石,学徒是件苦差事,三年抓药,五年出徒。这期间我每个月只给你发些零用钱,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能。”

“医者仁心,做医生跟其他工作不一样,要多一份宽厚,多一份慈悲,你能做到吗?”

石怀仁抬起头,与何其善四目相对,那眼神里透着一丝期待,就像当年父亲对他寄予厚望那样。

“能!”

“今天喝了你的拜师酒,咱爷们就算正式成为师徒了。当学徒的这段时间,我管你吃住。你以后不用给我交房租了,当然你们全家都可以继续住。”

晚上回到房间,石怀序刚把熟睡的孩子放下,就被石怀仁拉到一边。

“为什么让我去做学徒?”

“那是你的专长,总比出苦力要有前途。”

“可是学徒时间太久了,搞不好我们就要在这里定居了,你愿意吗?你不想去投奔其他的亲戚吗?”

“我没有什么亲戚,再说,定居是你的事情,我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俩的命都绑在一起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舍命也要陪你去。”

石怀序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涌上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情绪,曾经的种种儿女情长,在颠沛流离中显得微不足道,他们的关系胜兄弟,似亲人。

“我没什么地方去,我们就在这定下吧。”

“好。那我们就在这定下。”

石怀仁一把搂住他,他僵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回应。

也许从奉天开始,他们俩的命已经绑在了一起。

月老不仅牵错了红线,还是一根打了结的线,解不开绕不出,两个不相干的人,就这么被绑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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