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铁柱不见了！”
“是不是跟朋友们玩捉迷藏去了？”石怀仁一边关窗户一边问。
“不是，铁柱被人拐了！”石怀序急的直跺脚。
“怎么回事？”石怀仁这才觉得事情严重，连忙停下手里的活。
“我刚刚去胡同里找，看到那群孩子在玩，但是没有铁柱，我问他们铁柱去哪了，他们说刚才有个叔叔把他叫走了。”
“别着急，咱们分头去找，师父，你先在这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一会儿会自己跑回来。”
“好好，快去吧。”
张老板和女儿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爸，我也去找找。”
“好，你比他们更熟悉地形，快去帮忙。”
三个人跑到了天黑，只有张钰莺有收获。
“这是铁柱今天穿的衣服吗？”她递过一件小孩的毛衣外套。
“是！你在哪儿找到的？”石怀序抓着毛衣焦急地问。
“在咱们旁边的樱桃胡同。”
“那不是条死胡同吗？”石怀仁疑惑。
“对，那儿确实是死胡同，但是胡同尽头的墙很矮，外面有个花坛，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那边玩儿，翻墙出去是离开商业街最快也是最隐蔽的方法。”
“看来这是有预谋的啊，对地形如此熟悉，肯定是本地人，难不成是仇家有意报复？”
张老板的分析也正是石怀仁的猜想，他拿过衣服抬腿要走，却被师父拦下。
“你去干什么？”
“肯定是万安堂搞的鬼，我去找他要人。”
“你这样去，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那我就去警察厅报案。”
“先别去，贸然行动会激怒他们，对铁柱不利。”
石怀仁抓着头发，泄气地蹲在地上。
“他们既然绑了人，就肯定会给消息，再等等。如果明天早上还没动静，就去报警。”
夜已深，三个人疲惫地回家，却是一夜无眠。
皎洁的月光被树枝剪碎，随意地贴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石怀序抱着铁柱的衣服，垂头丧气地坐在炕边。
“这毛衣昨天才做好的，他今早穿上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还说要跟小伙伴们炫耀一番。”
石怀序一遍遍地摸着衣服上的小老虎刺绣，那是铁柱最喜欢的图案。
石怀仁的心仿佛被刀划开了口子，但是他不敢喊疼，因为他知道阿序比他更疼。
“哥，你还记得捡到他的那天晚上吗？也是这样的月光，照着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
石怀仁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故作轻松地说：“记得，那时候瘦瘦小小的，我都怕养不活他，没想到也快5岁了。”
“是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最近又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他可能吃了，饿急了比我吃的都多。”石怀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多亏了你，把他养得这么好。”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对不起。”
石怀序的眼泪落在了来不及收回的嘴角，石怀仁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帮他擦掉眼泪。
“不是你的错，他长大了，也不能总在咱们身边。要怪也得怪我，招惹了小人，才连累了他。”
石怀仁转身去拿纸，却将老虎布偶碰掉了，他捡起来，被石怀序接了过去。
“没有小老虎，他又该睡不着觉了。”
石怀仁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忍着悲伤安慰道：“这孩子命大，没事的，明天一早我就去报警，警察不管，我就去万安堂要人，一定会把铁柱安全带回来。”
肩膀被泪水浸湿又风干，直到听见何其善的声音，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两个人忍着身体的酸痛走了出来。
“怀仁！快看，有信。”
何其善从大门口捡回一张纸，三个人凑在一起。
「今晚子时零点，何老头带上保证书到和平仓库，自己来，否则撕票。」
“哥，保证书是什么？”
石怀仁摇摇头表示不解——难道那些人绑架铁柱不是为了钱？
何其善冷静地说：“你们俩跟我来。”
他走回屋，取出柜子最底下的小盒子，打开锁，拿出来一封信，又将盒子放了回去。
“这个就是保证书。”
石怀仁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
“万安堂的创始人叫万国章，当年在太医院里跟我父亲做过学徒，所以理论上说，我们是同门的师兄弟。只是我父亲没有把祖传的丸药方子传给他，他便怀恨在心，处处与仁和善作对。开始还只是公平竞争，我们也从未发生争执，后来他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掌柜万清河，开始参与药铺经营。此人心术不正，经常跟一些倒卖假药的商贩勾结，还试图拉拢我儿子也参与。”
何其善停顿了一下，语气柔和了一些，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其实也是有妻儿的，只是儿子死的早，妻子念他自己一个人走太孤单，就一起陪着去了。”
“您儿子的死，跟万安堂有关系？”石怀序小心翼翼地问。
“是，我儿子跟我说了假药的事情，我很气愤，去找万国章理论，他当着我的面把万清河教训了一顿，后来我儿子被万清河抓去，打死了。”
何其善的语气很平静，长衫却被抓的越来越皱。
“对不起，我不该问。”石怀序连忙道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
石怀仁晃着保证书说：“所以他们用这个赔罪？”
“对，万清河在他爹的逼迫下写了这份保证书，保证万安堂以后不再用假药，保证他以后不再伤害何家，不再跟仁和善抢生意。”
“可是师父，两条人命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们了。”
“万国章为了求我不要报官，在大门外跪了一夜，结果回去没几天也病逝了。我就想，算了吧，再斗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不如两家药铺共存，至少还能造福百姓。”
“可是他们并没有走正道，依旧在卖假药，还行凶绑架，太小人了。”石怀仁气愤地将保证书摔在桌上。
何其善叹了口气，“其实，你受伤之后，我去找过万清河，警告过他不要再靠近我的家人，否则我就把当年的保证书交给警察，让他们查封万安堂。昨晚的事，我猜到了可能是万清河干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他竟然会对小孩子下手，我真的后悔当初原谅他。所以这件事，我来解决。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是该做个了结了。”
“师父，你真要一个人去啊？不行，太危险了，他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拿到保证书，也不会轻易放人。”
“是啊，何老，我们不能让您去送命。”
“放心，我一会儿去张老板那借电话，叫刘队长来茶庄商量一下对策。”
“那我们能做什么？”
“你们先去药铺，像往常一样。他们既然要我自己赴约，一定会派人跟踪我们，你们今天就老老实实在药铺待着，哪儿也别去。”
石怀仁虽然万般不愿意，但他不能打乱师父的计划，只得照做。
何其善等两个人离开，又走到柜子前，拿出了小盒子，从里面摸出了一把□□。
一整天，两个人都没有走出药铺一步，傍晚时分，他们跟往常一样关了店，路过茶庄门口，石怀仁往店里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下一秒却跟张老板迎面撞上。
“张老板，我师父今天有没有去茶庄？”石怀仁靠近一步小声地问。
“我不清楚，我今天去会客了，刚回来，等我去问问莺莺。”
两个人跟着张老板身后走进了茶庄。
“莺莺，今天你何爷爷来了没有？”
“没有。”
石怀仁和石怀序面面相觑，神情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绑匪有消息了？”张老板也着急起来。
“嗯，今天早上收到的信，要我师父今晚一个人去交易。师父说要借用你家电话找警察商量对策，但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告诉警察。”
“何老会不会有危险啊？”石怀序担心地问。
石怀仁沉思片刻说：“张老板，我需要借用一下你家电话，可以吗？”
张老板忙不迭地点头。
石怀仁忐忑地给警察厅打电话，刚巧刘队长今晚值班，他把事情简单地跟刘队长说明了一下。
刘队长一听绑架，立刻重视了起来，表示马上安排便衣警察，在交易地点外围伺机行事。
挂了电话石怀仁还是不放心，他佯装回药铺取东西，观察到街对面站着一个人，这人从早上便在那里，肯定是来监视他们俩的。
他回到茶庄，对张钰莺说：“钰莺，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小石哥，不用客气，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吩咐。”
“门外有人监视我们，一会儿你找一条隐蔽的路，带我们出去。”
“没问题。”
张钰莺带着他们从后门出去，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穿梭，绕了个大圈走上了主路。
“从这一直往西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和平仓库了，它在西郊的一个废旧工厂里，四周挺空旷的，不太好藏身，你们千万小心啊。”
“好的，多谢。”
他们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胡思乱想，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谁也不敢说出此刻的担心，直到在离仓库一个路口的地方遇到了刘队长，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工厂四周肯定有他们的人蹲守，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这里离仓库也太远了，什么都看不到啊。”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探路了。”
他们只好跟在警察身后躲在角落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却没见有人走出来。
“啪！”
刺耳的枪响穿透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