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怀序有些害怕,他从没见过石怀仁这么粗暴的样子,几次尝试挣脱都失败了,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侧着脸喊道:“你疯了?!让我起来!”
石怀仁并不理他,骑在身上伸手去解他的裤子,他抬起小腿使劲往回勾,脚后跟踢到石怀仁的后背。
石怀仁倒吸一口气,但是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
“混蛋你给我解开!”
石怀仁从他身上下来,负气地解开了带子。
石怀序坐起来揉着手腕,气得脸都紫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说我气什么,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不行?要是真的也就罢了,但那是你随口编的瞎话。之前我说要跟钰莺说实话,你又不肯,结果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
“你跟她说了,她就会跟张老板说,那不就等于大家都知道了吗?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看病的都是奔着医术来的,谁有心思管你的私事啊?”
“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什么人安着坏心思,万一他们抓住你的把柄,给仁和善泼脏水,那药铺就没法开了。”
石怀仁揪着头发,“我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
“事情都解决了,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气我说了什么,你生气是因为钰莺不理你了,人家不上赶着追求你了,你心里不舒服。”
“你……”石怀仁气得说不出话。
他整理好衣服冲出门,在院子里转圈发泄怒气,鸡鸭都被他吓得扎起翅膀四处躲闪。
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了马身上,他走进马厩,踢翻了半盆饲料,开始对马喋喋不休地倒苦水。
马原本就没吃饱,被他念叨烦了,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他一见马这个态度,更生气了。
“你个没良心的,我养你这么大,听我说两句话都这么不耐烦。当初他说要卖了你,我就不该拦着!”
石怀仁用手抽了马屁股一下,赌气地转过身。
马儿哪受得了这委屈,抡起后蹄使劲一踢,把人踹出了马厩,飞在空中画了个弧线,扑通一声落了地。
“啊!”
石怀序在房间里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并没有理会,直到外面巨大的声响,才赶紧跑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一秒,随即笑弯了腰。
石怀仁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撑着胳膊想起来,但是实在太疼了,又趴下了。
石怀序上前扶起他,慢慢挪回到房间,把他放在炕上,去药箱里找万花油。
石怀仁疼得直咧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后背被踢了两下,还都是一个地方,真是太倒霉了。
石怀序掀开他衣服,后背上赫然一个乌青的蹄子印,虽然看起来很疼,但还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能别笑了吗?”石怀仁没好气地说。
“谁让你非去招惹它。”
“我惹不起你我还惹不起它吗?你看它现在被你惯得,脾气越来越大!明儿拉出去卖了!”
“哎,之前说不让卖的是你,现在让卖的也是你。怎么踢你一下就要把人家卖了,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小气?难不成我被它踢了还得夸他踢得好啊?我被人说不是男人是不是也得赔笑脸说一句您说得对?”
石怀序笑了半天,气早消了,手上的力道也柔和了下来。
“好啦,别生气了。是我多嘴说错了话,对不起。”
一句道歉堵住了石怀仁的嘴,半晌他才无奈地开口:“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对钰莺说些狠话,她也就不会追到家里来了。”
“以她的脾气,什么狠话都只会让她越挫越勇,而且真的撕破脸皮,以后邻居都没法相处了。”
石怀仁把头埋在胳膊里,闷声地说:“现在就没法相处了,我一想到张老板那个眼神,都不敢去药铺了。”
石怀仁借口养伤在家躲了一个星期,药铺全由两个徒弟撑着,有什么急事都靠电话联系。
这天放学,石怀序去铁柱的学校,在看到铁柱出来的瞬间躲了起来,确认他走远,才重新出来,靠着路边的大树,一直等到学校都空了,才见钰莺出来。
钰莺看到他,眼神躲闪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来接铁柱放学吗?”
“不,来找你,”石怀序离开大树站直了身子,“愿意跟我聊聊吗?”
钰莺带他来到了一家咖啡厅,找了个包间,两个人相对而坐。
“我没喝过这个,你来点吧,我请你。”石怀序有些局促地说。
钰莺叫了两杯咖啡,服务员端来后细心地关上了门。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哥的事。”
“我跟你哥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放弃他了。”
“我不是来求你跟他和好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那天说的话,都是瞎编的,他没有病。”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我怕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了。”
钰莺放下杯子,一脸玩味地等着他继续说。
“我跟他不是兄弟关系,我们是恋人。”
“哼,你终于承认了。”
“你以前就知道?”
“不,以前不知道。但是那天我回家之后仔细琢磨了很久,平时我去你家的时候,你都躲在房间里不见我,为什么偏偏那天主动跟我聊天。如果你们真的亲兄弟,怎么可能把这么隐私的事情说出来,让你哥没办法结婚。我再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细节,便猜到了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常。”
石怀序无言以对。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是我先喜欢他的,开始他也不答应,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变成了相依为命的人,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你既然已经成功的把我击退了,又来找我说这些干什么,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吗?”
“不是,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哥。”
“我原谅你,但是我不原谅他。”
“为什么?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什么都没做啊。”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我不原谅他。我一次又一次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他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我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是我嘱咐他不能说的,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会影响仁和善的名声。我知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讲究恋爱自由,但是也没有自由到可以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所以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何老,都不知情。”
“他以为告诉我,我就会昭告天下吗?”
“那这次的事情,你爸爸不就知道了吗?”
“那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之后,想给他一点教训,才故意给我爸爸透露了信息。如果当初他跟我坦诚说出真相,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对不起。”
“我不怪你,相反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早日醒悟。”
该说的话都说了,石怀序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无奈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散开,他皱起了眉头,努力地咽下。
“苦吧。可是对我来说,这味道还不如我的眼泪苦呢。”
“钰莺,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钰莺打开桌上的糖罐给他撒了一勺糖,拿起账单起身,退门前背对着他说:“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比你们更幸福。”
半年后,铁柱带回了钰莺要结婚的消息,对象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铁柱从书包里掏出了邀请函递给石怀仁,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去书房写作业了。
婚礼当天,石怀序拿出了提前订好的西装给他换上。
“人家结婚,我穿成这样干什么。”
“请柬上写了是西式婚礼,你总不能穿个大褂就去吧。”
“可是这衣服也太别扭了。”石怀仁试着抬起胳膊上下活动,被石怀序按下。
“就这么一会儿,忍着点。”
石怀仁照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好像也就习惯了,开始臭美起来,“你别说,我这么打扮一下,还真挺精神的,万一比新郎官还好看,可咋办。”
“你想太多了,我听铁柱说了,人家新郎是全校公认的美男子,配钰莺绰绰有余,而且家里当官的,派头大得很。”
“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石怀序给他整理衣领,笑着说:“不过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真的?”
“嗯,你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清新俊逸、顶天立地……”
石怀仁知道,不打断他,他能一直说下去,便一把拉过他,用嘴唇堵上了他的嘴。
站在教堂门口,看着门前停的一辆辆车上下车的客人,个个都是西装、旗袍,石怀心想亏得自己也穿了这么一身,不然肯定成了现场的焦点,给钰莺丢人。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完了婚礼,随着大家来到了室外的午宴,这样的排场他真是第一次见,此刻他无比庆幸钰莺放弃了自己,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本想悄悄地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张老板注意到了。
张老板的嘴今天就没闭上过,一直美滋滋地咧到后槽牙,他拉着石怀仁不停地炫耀自己的女婿有多优秀。
直到一对新人来打招呼,张老板热情地介绍:“鑫骏啊,这位是我茶庄的邻居,仁和善的石大夫。小石,这是我女婿,陶鑫骏。”
“石大夫,你好。”
“你好。”
两个人蜻蜓点水般地握了一下手。
陶鑫骏的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身旁一身红色旗袍的钰莺,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配得上一句檀郎谢女。
“你弟弟怎么没来?”钰莺问。
“他,不太习惯热闹。”
“哦,那帮我给他带个好。”
“嗯。”
“莺莺,我们去那边打招呼吧,今天教育部的很多领导都来了。”
“好。”
钰莺对于石怀仁摆摆手告别。
“去忙吧,新婚快乐。”
石怀仁凝望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心里呢喃了一句:“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