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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寒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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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方斟酌了许久,谢簌黎不得不不停的搅动着砚台中的墨,此时天气渐冷若不及时搅动着没一会就要干住,边关什么都缺连好墨都没有一方。

谢簌黎不晓得军中备药的情况,吴振三人也不对药材种类知晓的也不详尽,她只得斟酌的拣选了常见的药材,又把药力猛劲的减去了用量。她写好药方,交给了军中的医师,抓药煎药都需要时间,吴振就请她去稍作休息。

看她衣衫染透,又命人去取了套新的衣衫,想让谢簌黎暂做替换。

“多谢大帅,我的行李就在飞仙城中,明日我去取就好。”

吴振见她不肯收也就没再劝说,到了自己的帐中,就请谢簌黎坐下,自己则是弯腰冲谢簌黎施了一礼。

“大帅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谢簌黎连忙去扶。

“多谢姑娘两次出手,”吴振还是把礼做全,“你救的是西北边境军的将军连翎,也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宸王殿下。”

谢簌黎摇了摇头:“我救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王爷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只要我能救的我都会就救。”

“我看谢姑娘武功不凡,不知你师承何处,家在何方?”武道中人彼此相看大抵能判断实力上下,吴振武功已位列一流高手,却也一时间估量不出眼前这人的深浅。

谢簌黎答道:“陈阁老说我可全全信任大帅,那我也不隐瞒什么,在下家在虞州,乃是不寒宫中人。”

在江湖中看似平淡无奇的家世,却足在朝中激起千层浪潮。大越境内江湖势力萧条,很大一部分原因自国朝禁佛禁道禁修的祖制,自建朝以来朝廷颁布了一条均山令,普通的江湖门派接受朝廷,受朝廷所派官员监督、驱使,以此换得平民的身份安居境中,不接受招揽着伙同匪贼流寇。偏偏不寒宫就没有接受朝廷册封,也就意味着门中人更是连平民身份都没有,就和终日劳作,一辈子无法抬头的奴隶、贱民没什么两样。

世风如此,故而大多数江湖门派因此凋零,只有少数隐匿身份活在世间,就连谢簌黎的师父,不寒宫的上一任宫主谢清,也是假借身份游走于庙堂江湖之中。

她此刻直接说出,也是愿将性命交给吴振,但凡吴振对她有半分杀念,她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能思虑到的吴振自然也能,听谢簌黎言说完后,吴振也坦言:“江湖中人果然爽快,谢姑娘高义愿冒风险前来相助,我必然护姑娘周全。”

“大帅不必客气,说到底我也是大越子民,危难临头山河被犯,我辈有能力者自当报效家国!我虽不是神仙圣人,但只要这副血肉之躯还在,就不会冷眼旁观。”她说的铿锵,眼神中的坚定就像一团热火,誓要将一身骨血奉于家国,哪怕最后只剩半幅枯骨,也要拦在敌军铁骑之前。

两人交谈了几句对嵘国布下的奇阵的看法,随后吴振去操持军务巡营查防,谢簌黎则是又回到了连翎帐中守着。

守夜的还有孟鸣风,因为卫瑾如也受了不轻的伤,先前那位徐映徐将军就去了他的营帐看顾。谢簌黎坐在一旁把内息游走了一个周天,防止有未察觉的损伤,幸得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伤,没有什么大碍。

等她睁眼时,守在床边的孟鸣风已经支着胳膊睡着了,打了一天仗再不眠不休着实是折磨人。孟鸣风的披风在一旁搁着,谢簌黎轻手轻脚的披在了他的身上,可习武之人到底是五感通敏,有半分响动都会快速从梦中醒来。

“将军去睡一会吧,我守着就好。”她轻声说道,在孟鸣风下意识的要动手前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攻势。

孟鸣风见是谢簌黎尴尬的收回了手臂,顺势揉揉了睡的酸疼的脖子,抱歉的说道:“惊扰到姑娘了,我来守夜就好,有事喊你。”

等到天明谢簌黎又替连翎诊了一次脉,看了汤药熬好后就告辞要去飞仙城中取她的行囊,连翎就在这来去的一个时辰间醒了过来。睡穴早就解开,谢簌黎说他迟迟不醒正是底子空亏的表征,索性借此养养身体,能补回来多少是多少。

连翎休息到这时也不想再睡,靠着床杆坐着,他一动就牵着伤口疼,只得僵硬着坐着听手下的人报了昨日的战况和军务。

手下的人一走,守夜归来的徐映又坐到了床边,等着自家主子开口。

“小如怎么样了?”

“现在没有大碍了,养着就行了,昨日那个姑娘给你看过后,大帅又请他去小如那看了一眼,你放心就行了。”卫瑾如在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小,他们几个都把他当亲弟弟来疼。

连翎听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救我的姑娘是什么来头,你可听见了?”

“孟大哥喊的是‘谢姑娘’,其余的他也不知道,估计要问大帅了,”徐映眼睛转了转,看着连翎若有所思的模样,“王爷是看上人家了?”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瞧见,”连翎愤愤道,“找人去请大帅,要他赶快来。”

亲卫得了连翎的命令一连请了吴振好几趟,果然没一会得了消息的吴振就进了帐来。

“鬼门关走了一遭了还不消停,还支使起我来了,”吴振看见他搁在床边没看的军报,埋怨道,“要不是那姑娘救了你,你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阎王殿里当鬼呢。”

连翎不吱声,他手上缠了绷带夹了夹板,他当时生抗了几下宇胤祜的刀,巨大的冲击力伤了他的腕骨,除了这腰上、腿上、后背伤了足有十几处,能活着回来还能在这看军报真是命大。

“大帅,救我的恩人呢?”他小心翼翼的瞅着吴振的眼睛问道。

“你小子找我就为了这事?”吴振看他半晌吭出来一句话,气的牙根痒痒,但现在他俨然是打不得,只能嘴上出气,“混账玩意,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能天天守着你不成?脸长的白了点,就拿自己当根葱了,给我好好养着,别闹这些幺蛾子!”

吴振一宿没睡到现在眼下挂着两团乌青,说完这一堆后用手捏着眼下,让自己冷静。

“大帅要不你喝口茶润润?”说着指了指门口准备溜走的徐映。

这话一出,门口端着茶的徐映瞬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吴振转头看见了沉声道:“滚进来。”

徐映只得低着头进来,暗道自家主子真是给他找麻烦,支支吾吾的说:“大帅……喝茶。”

吴振听了面色更不好了,没好气的说:“看看你们兄弟俩,一个将军一个副领,一个负伤在身了另一个就改端茶倒水了是吧,徐映你下午就滚去跟我巡营,你家主子巡不了得你给他替了。”

这一通火气一发,连翎没有被波及到什么,反而是徐映不敢再出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听着吴振说完这些,连翎用尚还“完好”些的左臂撑着坐正了:“大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差过救我那人的底细了吗?她功夫那么好,我刚才想了想她且从西戎人那边过来的,抬手就能杀了宇胤祜的人不可能只是恰好路过吧?而且她真能以一当百,那不是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吴振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眼睛充斥着狐疑,诧异道:“你什么时候也揣度起人心来了?”

说着从袖中找出昨日谢簌黎给他的那枚火漆印,扔到了连翎怀中:“陈阁老的信物你总认识吧,她就是陈阁老引荐的那个破阵之人,江湖有名的不寒宫宫主谢簌黎!人家先是救了你的小命,又不顾男女之嫌给你治伤,你还转过头来怀疑人家,狼心狗肺的东西!”

“……”

被“狼心狗肺的东西”怀疑的谢宫主刚沐浴更衣完,昨日的那一身衣衫被血染了个透,只能全都扔掉,她轻车熟路的给伤口换了药,穿上了干净的里衫。枫叶红的对襟刺绣衫外面罩白色的对襟半袖,袖口衣上都绣了石榴花,下面搭了杏色印了渐变云纹的褶裙,腰间的飘带上缀了钉珠。这一身打扮虽是明艳却也不夺目,反而觉得温婉让人亲近。

她单手拎了包袱下楼,右手中多了把三尺五寸的长剑,“疏北堂下应辞寒”说的就是谢簌黎手中的这把应辞剑,其身狭长且剑刃极薄,拔剑而出时犹如皎皎清月疏而清寒。

她落脚的这地方是间药铺,就是昨日吴振命人请大夫的清安堂,这是不寒宫门下的家业,身为宫主的谢簌黎自然是这生意背后的主人。这清安堂的掌柜廖蓬,虽然才二十五六上下的年纪,却是打理生意的一把老手,谢簌黎刚接管不寒宫没有两年,相熟的掌柜一只手都能数的清,幸好开在三关的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廖蓬看着谢簌黎从楼上下来,把看到一半的账本扣了过来:“宫主收拾好了,可要用了中饭再走?”

“行,”谢簌黎点了点头,左右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索性过了晌午再出城,她又吩咐道,“把中川八州、京畿五州的药材尽快调过来一批,到了之后派人传讯于我,钱先从我私账上划走。”

“宫主是要把这批药材给三关将士们用?”廖蓬听了飞快的记了一笔,“还是走咱们铺子的帐吧,您的私账自己留着用就成。”

“不成,账册每年诸位长老都要查验,这事悄悄的做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我来三关的消息,也先瞒下来。”谢簌黎敲了敲桌子,补充道。

“这不行,宫主你自己的私钱又有多少,供给边境军俨然是撑不过个把月的。”

谢簌黎把剑搁在了桌上,腾出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昨日我见军中药的品质很差,比从山民那收的都不如,你可知军中的药材是谁供给的?”

廖蓬通于商道这事问他自然是问对了,他给谢簌黎从头解释道:“军队的粮食药材大抵都是由兵部拟了数额交给户部,审核完后户部拨了银子,再从那几个大皇商手里采买,之后由朝廷钦点的押运官送到三关来。”

“皇商手里的都是好东西吧。”谢簌黎虽然不晓他们之间的生意,但凡跟“皇”沾边的自然不差。

“他们手里自然都是好东西,像常居京畿的涂家,盘踞南境的沈家都是倒卖药材起家,还有那些连姓皇族的旁支,他们之间利益相连逐渐形成大家族,而且都是皇帝出钱养着他们,他们手下圈着田地、山水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若是军里的药材不好那必然是有鬼。”

“有鬼。”

两人一口同声的说道,谢簌黎冷哼一声,道:“咱们能否查查是谁在这中间捣鬼。”

“怕是不好查啊,”廖蓬哀叹道,把账本塞进了抽屉里,“宫主你不知道,官商勾结往往都是通脉连枝的,每年拨给军中的银两都不少,这条大船上的生意,谁愿意不啃这块肥肉。就看先前南北二营改制那事,南营那位统帅一下去,一连揪出来多少人,如日中天的李氏一党也不是说倒就倒了。”

原先三关南营的统帅是李家的子侄,这李家曾是废皇后的母家,这事一出李后被废,时任吏部尚书的国丈李菱禄问斩,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牵连的更是不计其数,就连嫡长子连岐都被夺了太子之位废为郡王。

“我让路上的弟兄们查查,顺便给杨家少主去个消息,但宫主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杨家与不寒宫的药铺素有往来,谢簌黎与这位杨家少主也算是老相识。

廖蓬挥手招来伙计,吩咐去安排一桌席面,转头又问道:“说起来宫主,你昨日救的真是那位宸王殿下?”

廖蓬比她年长几岁又久居三关,听过不少关于宸王的传闻。

她嘴角翘起语气听不出是喜是厌:“长的人模狗样,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

吴振昨日问过谢簌黎她的身份可告诉给谁,她说的“随意”,她虽还是十七岁的年纪,单论身手在江湖上足矣排进前二十之列,军中少有这样的高手,而且她相信陈阁老的为人,她也赌吴振不是那等慕功之辈。

大不了就是埋骨他乡,她也没想过真要修行极致,当什么圣人。

既然连翎问了,吴振索性把谢簌黎的身份合而脱出,省的他整日里想东想西。

等到吴振走后,徐映搅着药匙给汤药散热,问道:“你真怀疑她是西戎人的探子?”

帐中全是苦涩的中药味,连翎揉了揉鼻子,试图判断是不是自己嗅觉出了问题,看见徐映手里的药碗忍不住叹气:“是我想多了,恩师眼光毒,他引荐的人不会有错。”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徐映问道,“陈阁老怎么会和不寒宫的人有来往,就算有来往也不该是和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吧?”

“约莫着是和她的父辈有交情吧,不过照这情形看,她的父辈应该是不在了。”连翎看着药碗中映出自己的脸,神情既疏离又哀伤,失了庇佑的人不得不自己撑起一片天地。就像谢簌黎,本该对镜帖花、等待出嫁的年纪,却抬手收刀间尽是熟练,不知道已经沾染过多少血。

乱世造的看似是英雄,却也毁得是普通人。

这时帐外的亲卫禀报道:“王爷,孟将军请见。”

“这会怎么讲究起来了。”连翎收回了思绪,刚想说请他进来,他垂眼转念一想平日里他们几人从不将这种客套,他的眼神对上了徐映,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英雄所见略同。

连翎坐正的身形,理了理外袍上的褶皱,嘴角无意识的上扬着,温言道:“请他进来。”

跟着孟鸣风进来的人,枫红色的衣袖明艳的夺目,白衣上的石榴花盛开着,抬头碰上的眼神是比衣衫更加清丽

只见她丹唇笑启,道:“谢簌黎见过宸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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