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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烟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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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了油脂的箭矢拉响破空,营垒外防低矮阻隔不了火箭,只得任由其扎入营中。边境军中虽然早有布防,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拖了水袋随时灭火。

士兵提了刀躲在遮蔽后面,随后候命着,瞭望台上的“鹰眼”换了几轮,就连通塔的木梯都被烧毁了大半,逼的人不得不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一场战役才刚刚打响。

连翎的帐里进进出出全是人,传讯的小旗、各营的统帅,皆提刀候命在帐外等着连翎的军令。

帐中支了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连翎坐在内侧听着亲卫禀报外面的情况。

今日皇都有令传来,只是这携了圣旨的太监怕死,千说万说不肯跨过落霞关半步,硬要吴振去落霞关中的接旨。圣旨并不是宣给吴振自己听的,除了他自己要到场,手下的一干将领也要随去,这样一来留守的边境军最高的统帅就成了尚在伤中的连翎。好巧不巧的是,西戎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还大有要吃下边境军的架势。

连翎身上的伤没有好全,再加之气血亏空的厉害,只得让谢簌黎每日看诊施针。此刻他听了亲卫的禀报并没有回应,背上的银针正在被谢簌黎一根根的拔掉,他的额头后背都布了一层薄汗,等到最后一根银针拔掉后,谢簌黎拧了帕子递给他。

他把额间的细汗擦去,说:“粮草锱重严加看管,防止偷袭。”

“徐将军亲自带人去了,王爷放心。”亲卫答道。

谢簌黎投了把帕子,替他擦去了背上的汗水,又帮他系好了里衣的系带,他右臂的伤还没恢复腕上的夹板还在,这些活不得不麻烦其他人来做。

虽然医者眼里不分男女,但每每谢簌黎替他施针换药时,他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他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接着说:“诸位将军有什么看法。”

帐中还坐着几位比他资格老的将领,虽然此刻以连翎的号令为尊,但他还是要先听几位老将的意思。

“嵘国军队来势汹汹,王爷还是应尽快定下前锋主将的人选。”吹雪营的主将蔺丘如今年过半百,虽已不亲自带兵,却仍身在营地为边境军效力。

“赵柯何在?”连翎问道。

“属下在!”赵柯闻声入帐,银甲钢刀头盔提在手上,已然整装待发。他是蔺丘手下的副将,吹雪营多为轻骑,最擅长就是以快取胜,赵柯正直壮年,由他亲领下的吹雪营更是势若猎豹。

“命你为前锋主将带吹雪营中路迎敌,切记不可深入,打散嵘国前锋部队后立刻撤回!”嵘国前锋部队多为步兵,这一番火攻估计也是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倒不如主动出击打敌人一个措不及防,连翎继续发号施令道,“蔺将军、何将军即刻带人部署营前,火油、箭矢都要备齐。”

两人闻声领命,何令辙并没有离开又问道:“王爷可否要先命人放下飞仙城前吊桥,无论是大帅带人来支援,或是我们撤如城中都会便捷些。”

连翎也在此刻从屏风后出来,披了氅衣手却还是冰凉,听了何令辙的话他皱了皱眉,没有即刻言语,飞仙城下的吊桥如今看来着实应该放下,但这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的缘由。

这时屏风后的谢簌黎突然开口道:“不可。”

众人的眼光望向后面,她侧身从屏风后出来,应辞剑背在身后,在诸多怀疑的目光下谢簌黎继续说道:“九龙关已失,仰天山不再是是能从北边阻隔西戎人靠近飞仙城的关隘。敌人完全可以出九龙关后,拿下仰天山下的营地再绕道我们后方,只等吊桥落下便可直接攻入飞仙城中。此刻北边的烽火没有点起,恰是印证了这一点。”

何令辙被驳了提议,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争辩道:“谢姑娘说的有理,但嵘国怎能确保我们不对他们两面夹击呢?”

谢簌黎往右手上缠着白布继续平声说道:“的确不能保证,但现在大帅刚离开营垒,敌人就大军压过,着实是太巧了些。”

众人闻声心头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想法:有人勾结外贼。

“但现在着实不是查的时候,当然最有嫌疑的人是我,”谢簌黎说,“所以我想给自己求个洗清嫌疑的机会。”

说着她走到连翎身前,抱剑行礼道,“王爷缺一个守营门的人,不如让我来。”

吴振此行带走了孟鸣风和魏琅,连翎伤病未愈,蔺丘老迈,何令辙刚从南疆转调而来不熟悉嵘国军队,但剩徐映为首的几个副将着实难以调度开。连翎本想自己坐阵营前,却不想早被谢簌黎看破,这个相识没有半个月的姑娘,居然提出了愿意担这份责任。

他顿了顿,面朝着营中诸将,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病气,眼神却是坚如磐石,他掷地有声的说:“本王坐镇营前与诸位共进退。”

他看着谢簌黎瞳孔收缩,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制止他这一行为,他递了个眼神过去安抚着谢簌黎,随机温言道:“但要劳烦谢姑娘护我周全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戎人的五千骑兵从北侧而来,见吊桥没有放下后假意要偷袭锱重,与徐映带着的人周旋片刻后快速撤离。

赵柯带着的前锋部队完成任务后快马回营,瞭望塔上的哨兵眼见着五千骑兵转攻营前,示警连翎后续骑兵跟进。连翎掐着时辰,一声令下后火箭起发,提前泼好火油被火箭点燃,形成了一道火墙,暂时把嵘国骑兵隔绝在外。

火墙终究是隔绝不了太久,□□齐备在火墙被踏破的那一刻万吉箭齐发,射杀了前排的精骑。

箭矢阻隔不了太久,连翎见骑兵并没有因此慢下来,传令道:“投石车跟进!”

这一声令下没想到迎来的先是敌人的重石攻击,兵士们不得不找地方掩蔽,一时间投石车进不了半步。

连续砸在地上碎了的石块崩起,谢簌黎掩面挡住了带起的尘土,却还是忍不住呛得咳嗽,她把连翎推到一处掩蔽那,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被连翎攥住了手腕。

“你去哪!”连翎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大声问道。

“这样不是办法!”谢簌黎看着推投石车的士兵一个个被重石砸倒在地,忍不住红了眼,“你在这待着等我回来!”接着她不由分说的抽手把应辞剑塞到了连翎怀里,自己捡起了地上的强弓,随手抽了几只篓里的箭运了轻功向投石车而去。

连翎的右手还握不住剑,应辞剑被他拿在左手上沉甸甸的,他看见谢簌黎在重石投击下快步穿梭着,没有几步的距离却几次险些砸中她。

她飞身踩着投石车而上,临近最顶时搭弓拉满,在稳住身形后松开弦线,数箭破空而去火药在与空气摩擦中被点燃,一弓多矢中了敌人的投石车。

投石车被火点燃暂时无法发挥其威力,但同时眼尖的弓兵早已发现了谢簌黎,箭矢齐刷刷的冲谢簌黎而来,她身在最显眼处,就如活的靶子一般。谢簌黎也不迟疑,当机立断从上面跳了下来,用弓别开了直逼面门而来的飞箭,可这也加快了她下坠的速度,来不及施展轻功的她就如同折翼的孤鸟,要摔入崖底。

“救人!”连翎见况连忙指挥周侧的亲卫,他自己连忙起身用右手拔出了应辞剑用力平掷了过去,“小心!”

谢簌黎下坠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连翎掩蔽的地方,当她看见连翎的动作,急忙敛气屏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不想连翎估算的很准,应辞剑恰好从她脚下飞过,她正好脚尖轻点剑身,施展出了两三分轻功,滚身摔在了地上。

亲卫举了盾来到她身前,挡住了落在地上的箭矢,“谢姑娘还好吗?”

谢簌黎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肩膀确定没有伤到筋骨,道:“多谢,我没事。”

连翎见谢簌黎无事,深吸了口气试图去平覆心中的慌乱,手腕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把手缩进了袖中不让人看见止不住的颤抖。

“王爷!”徐映顶着箭矢来到了连翎近前,他带的一队人补上了先前的空缺,总算把投石车推倒了射程线处。

“你怎么来这了!”连翎咬着牙,借着徐映身形遮蔽拆掉了手腕上的夹板。

“你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又裂开了?”徐映连忙查看他的伤,又接着说,“蔺老将军替了我,瑾如也跟着过去了,我替你守营你快找军医来看看!来人,送将军回帐!”

“不行!”连翎连忙制止,虽然疼得厉害他还是理清了思绪,对亲卫说道,“让谢姑娘到后方去,万不可再有闪失!”

“将军!敌人离营门只有不到二百步了!”传讯的小旗这时来报。

连翎听见连忙站起观察,敌人的铁骑推进着。他侧目看向了谢簌黎,只见佳人裙衫染了尘土泥泞,她捡起了落在地上了应辞剑,转身斩断了差点伤到近旁士兵的利箭。

连翎的眼神凝聚起了戾气与锋芒,他用右手抽出了徐映鞘中的刀,原本疼痛的腕肘在举起刀的那一刻不再颤抖,他大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出营迎敌!”

双方的战马都彪悍异常,从鼻中呼着热气配合着主人厮杀着,铁戟刀枪碰撞之中,温热的血液飞溅着不时有人从马背上摔下。

谢簌黎提着应辞剑在连翎身侧,他两人都未策马,随军在阵中厮杀着,连翎这时忽然将她拽了过来,接着三支强弩齐齐钉在了她刚才站定的地方。

她手上的白布几乎快要被血浸透,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汗水调开了血污,沾在脸上有些狰狞。眼见连翎要用剑去抗戎人的钢刀,连忙抽了应辞先一步撞上了戎人的蛮力。

“你不要胳膊了吗!给我滚到后面去!”谢簌黎厉声斥道,应辞剑刁钻的把骑兵从马上别下,她左手带了真气直拍向那人的胸口。随后轻功起身,在失主的马背上借力而起,应辞剑此时换到了左手上,一连抹了几人的脖颈。

她落在连翎身前,没好气的把宽阔的外袍撤掉,趁着后续的敌人还没补进,谢簌黎把剑柄递到了连翎手边:“咱俩把剑换了。”

外袍撤掉后的谢簌黎只穿了件单衣,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胳膊,右臂却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划痕。

连翎结果了应辞剑,谢簌黎的剑比军中的佩剑轻了不少,却是锋利异常,他自知腕伤不轻,若强撑着不换剑反而是拖了谢簌黎的后腿。

“你胳膊怎么伤的?”连翎忍不住去看她的伤,皱着眉头发问道。

“刚才拉弓被箭划的,你们拉弓怎么都没事?”换了剑后的谢簌黎剑法也没有慢下去,人杀的多了她也不像原先那般不伤人要害,直接取了贼人咽喉。

连翎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左手劈手夺过了把刀,反手料理掉了一人,扔了刀又和谢簌黎背靠背的站着:“军中射箭要带护腕,你拿的是强弩,多箭齐发更容易伤到自己,你没伤到脸已经是幸运了!”

“弓箭手蒙脸是为了这个?”她活动了下握剑的手指,环顾着四周源源不断补上的敌人,“这帮人怎么就冲着咱俩来,有完没完了。”她出手就是杀招,迸发出的剑气让人还未靠近就被掀翻在地。

连翎来不及惊讶,握了谢簌黎的右手带她转移了方向,我一边解释道:“因为我是主将,我的命可值钱的很,累了吗?”他知道谢簌黎施江湖客,像用应辞这般的轻剑的人必然经受不住持久的战斗,上次卫瑾如伤重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西戎人又优势在体格强壮,饶是谢簌黎武功再高,也抗不住一波波的重压,此刻她只觉得右臂麻木,估计明日抬手都要困难。她架着剑被戎人推的向后了几步,千钧一发之际连翎飞起踹在了嵘兵的胸口上。

谢簌黎脱身开来,只觉得右手被震的酥麻,只得把剑换到了左手上,再出手时没想到还是同样的凛冽。

“谢姑娘还会左手剑?”连翎虽然左手也能用刀枪但一时半刻还可以,若真是让他用左手剑与别人对垒,怕是要败的很惨。但他却见谢簌黎不受半分影响,剑刺穿戎人的护心甲,割开了皮肉甚至还比刚才的右手剑快了几分!

“那个是不是嵘国的主将!”连翎冲着谢簌黎的剑尖看了过去,百米开外果然一人提着长刀骑在匹黑马上,黑甲蓝缨应证了他主将的身份。

“是呼罕达,嵘国的副帅!”

谢簌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眼中寒芒闪动:“我去拿下他。”

在她抽身愈走的那一刻,连翎连忙拽住了她吼道:“你不要命了吗!”他眼见着谢簌黎是不服气的样子,心一横又改口道,“你走了谁保护我。”

这一番冲杀下来,嵘国骑兵每讨到什么便宜,擂鼓敲响鸣金收兵,连翎也不派人追赶,同样收兵回营暂做修整。

“夜里巡防一可不许松懈,营门口的布防补给天黑之前全都到位,瞭望台尽快修补,夜里不要燃火了。”连翎右臂的伤让谢簌黎重新处理过,把营中安排一一吩咐给亲卫,“粮草能撑几日?”

“按理说今日就要做补给。”统管粮草的官员答道。

“嵘国不退兵吊桥就不能放下,不管是补给和援兵都过不来。”连翎沉声道,眼神也随之阴郁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此刻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不能先慌了阵脚,“给我个数。”

官员翻了翻册子,颓然叹气说:“粮草顶多能撑三日,可是王爷咱们的兵甲器械都不够啊。”

连翎看着营中受伤的兵士,正咬着纱布等着军医为他们处理伤口,还裹着纱布的士兵咬着干粮,给补给的兄弟搭了把手。

他看着沉浸下来的暮色,冷静的声音传到身边每一个人的耳中:“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我们的亲人,大越的万千子民,还有我们死去的袍泽英魂,都在我们背后,谁也不想看见他们心念的故园被贼子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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