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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孑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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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了,这鬼天气。”巡夜的士兵在甲外罩了蓑衣,抬头又看了眼帐外瓢泼的大雨,小声抱怨着。

“你小子知足吧,”老兵拍了拍刀鞘,作势要踹。

刚才抱怨的士兵连忙多开,说:“我就随口一说,您老别发火啊。”

老兵也不再去管,照样披上了蓑衣说:“下雨天好啊,打仗的日子最盼的就是下雨天,敌人烧不了粮草,火箭也点不起来。”

“下了雨被褥都潮,您老腿不好,又要疼好几天了。”

老兵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从营里打杂的火头兵成了百长,把大好年华都投在了军中,自己留下了一身伤病。

“等拿回九龙关我就不打了,回家养老去,到时候再也没人踹你了。”老兵垫脚揉了揉小士兵的头,一双手上全是老茧和伤疤。

“时辰到换防——”

还有一班岗才到天明的时分,连翎却已从睡梦中醒来,就算预料到嵘国不会夜袭,也也不敢卸甲而眠。他怕吵到谢簌黎休息,轻手轻脚的想去帐外看看情况,却不想刚绕出屏风就见谢簌黎还是披着他的氅衣倚在榻上。见他从内出来,抬头迟钝的看了看他。

谢簌黎的眼因为未得安眠而熬的通红,每逢杀人那一晚她总不得好眠,一闭眼那些死在她刃下的亡魂都会在脑海中争先浮现,嘶哑而怒吼的质问她。

“做噩梦了吗?”连翎坐到了她身侧,想碰一碰她的指尖,没想到触到的却是一阵冰凉,他握住了谢簌黎的手,试图传递些热量给她,一边小声地安抚道,“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猜出大半谢簌黎为何难以入眠,他初上战场见到血时也是这般久久难以释怀。

连翎把长腿缩了美人榻上,揽过了谢簌黎的肩膀半抱在自己怀里,让人躺在了自己手臂上,低声哄道:“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

连翎的衣衫没有熏香只有皂荚清洗后的味道,他的怀抱是柔软且炽热的,苦药留下的气味混着皂荚的味道一起流入她的鼻中。她闭上了干涩的眼睛,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连翎似乎用缠了纱布的右手轻轻拍着她,像哄孩童入睡般。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温柔的陪伴,自从师父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度过了无数个噩梦缠绕的夜晚,无人诉说无人理解。

恐惧就像深渊,越发畏惧挣扎就会坠的越深,直到被深渊的巨口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

梦里她狼狈的奔跑着,踩过的地方溅起的血,染湿了她的裙衫,就在临渊的悬崖之上疾风忽起,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狼狈的摔下之时,一双手把她圈进了怀中。

她知道这双手不是他的师父谢清,她也知道这个怀抱不是她的兄长谢簌远。

她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含情的桃花眼上挑着,原本在身后的淋淋杀路修罗万丈皆已不在,是盎然春色是怡然秋景。

“簌黎……”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谢簌黎没能睡太长时间,眼见着时辰将到,连翎虽然舍不得把她唤醒,却也不得不这样做。一会巡营的总把就要来禀报军务,谢簌黎一个姑娘在军中已然足够显眼,若看见这番情景,不知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的谢簌黎明显精神不济,半晌才从昏沉中缓过劲来。美人秀发散落在鬓角半遮着面容,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把白日里的锐利和锋被遮挡起来。

她看见连翎活动着胳膊,想来是因为托着自己睡觉,不敢改变姿势才麻木起来。

谢簌黎起身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起来,抱歉的说:“下次叫醒我就行。”

“这事还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是第一次上战场,”连翎看着她血丝未消得眼睛道,“是不是后怕了?”

谢簌黎摇了摇头,说:“每次动过剑我都会睡不着,常事了。”

“那你以前呢?以前碰到害怕的事呢?”连翎见谢簌黎似乎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趁着她挽发的时间,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钗环首饰多有不便,她也似男子般把头发高束成了马尾,答道:“师父和兄长在的时候我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们走了以后……”

她说着突然神伤起来,故人的离去始终是谢簌黎心头的一根刺,她不知道是谁害死了兄长,也不知是谁杀了她的师父,她只能跌跌撞撞的接受了这一切,被人推向了博弈的中央。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们走了以后我才真正拿起了剑,我以为我会麻木,但两年了,每次杀完人后我还是会睡不着。”

“两年,也就是说她接管门派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连翎想到着心头一阵酸楚,他也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才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恐惧与心魔会把人折磨的不成样子,那种痛苦没经历过的人几乎难以想象。

谢簌黎的眼眶里不知何时含了泪,她抿着嘴唇不肯让眼泪落下,忽而对上连翎的眼睛又连忙躲避开,仓皇着就要拿剑离开。

“以后我陪你。”连翎从背后抱住了她,把斗篷裹在了她只穿了薄衣的身上。

两人贴在一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谢簌黎肩头的颤抖,她哽咽着难以开口,极力压制着自己情绪的外泄。两年的磋磨让她收敛起了年少肆意,没人再能安慰她的情绪,她只能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开始试着为别人遮风挡雨。

尝尽了凄风苦雨,早就不知三春暖,这时不知是不是连翎的怀抱格外温暖的缘故,她再也刹不住心头的堤闸。

泪水留了下来,她任连翎摆布着转身,连翎的揉着她脑后的头发,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许她宣泄着自己的压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卯时三刻,校场练兵。

白昼日升,晨光而上,边境军没了昨日交战之时紧张的气氛,照常练起了兵来。校场上喊声满天,徐映高站在台上喊着号子,将士们闻声而动,手中的兵刃向前劈砍着。

灶头早就燃气了炊烟,临到时辰飘来了饭菜香,萦绕在营帐中。时到兵散,兵士们三五成群的到了灶头,伸开长腿席地而坐,填饱饥肠辘辘的肠胃。

一切看似平常却又反常,让敌人摸不清头脑,敌军驻扎的营地哨兵瞭望了许久,听完军报的呼罕达甚至亲至瞭望台观察。

看到这番景象,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嵘国军正是得了吴振和一干主将不在营中的消息才出兵临城,他觉得单凭一个伤中未愈的连翎再怎么难缠也掀不起风浪。

可嵘国熟悉的是吴振领导下的边境军,在他们看来越国的军队没有吴振势必实力大减。只能开启城门请回吴振,或是任由他们踏破营门。

可昨日大越军队却没有坐以待毙,奇袭突进的路数完全不像吴振的风格,嵘国骑兵奔袭过一场本就疲惫,只得草率退兵再博良机。

可不曾想到了今日居然又换了一副景象,不知是昭示着山雨欲来,还是现在的统帅真是个酒囊饭袋。

“副帅咱们今日打还是不打?”呼罕达帐下的亲系问道。

呼罕达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手上把玩着的核桃来回摩擦,狼眼中带着嗜血和杀意,他说道:“越国杀了我们的勇士,让他的灵魂不的安眠,昔日流过的血一定要亲手讨回来。那个人查清楚来路了吗?”

“我们的人说那个女人在越国军队进出自如,吴振和那位宸王都对她颇为敬重。”亲系的神色暗淡着,那日是他亲手收敛了宇胤祜骨骸,那人没有带走任何甲片,似乎对这唾手可得的功勋毫不在意,高傲的不屑一顾。

她斩断了鹰的翅膀,却不让他们亡于战场,只得苟延残喘着,回到嵘国的土地。

“这个女人的出现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约莫着三十年前,越国西北边境军的统帅还是炽平候,侯爵夫人亦是将门之女,随军征战在沙场,一度打的嵘国军队险些覆灭。

军中征战的将军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嵘国也是拿捏住了大越君主的心病,十几年前炽平候因谋反之罪论处,夫人当即自刎同殉。

从那以后西北边境将领青黄不接,嵘国因此才得以修养生息,此后卷土重来。

呼罕达撩开了帐帘,再次昂首望向越国的营帐,还是反常的安静,他把指骨捏的“吱吱”作响,“昨日烧了咱们投石车的也是她,不过……”

亲系看着呼罕达舔了舔嘴唇,磋磨着手中的弯刀柄上的花纹,阴冷的声音低语道:“我倒是很想与她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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