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大宝!”
陈柏嘉正带着两个侄女往家走,听见有人喊大宝,心里一阵无语。
怎么又有人喊大宝,让我来看看是谁在喊我?
陈柏嘉无时无刻不想着改名字,只是一直没找到能开口提改名的时机。
“小叔,那是爷吗?”陈小麦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陈柏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向这边跑来的身影,的确很像陈老拴,“好像真是我爹。”
“爹!”
等那身影近了,陈柏嘉猛然瞪大双眼,只见陈老拴的脸上混着血和泥土渣子,身上破破烂烂的,大腿滋滋往外冒血。
陈柏嘉赶忙上前,“爹啊,你这是咋的了?”
陈老拴眼含热泪,紧紧地攥住陈柏嘉的手,说道:“爹听人说你落水了,以为你……以为你……”
陈柏嘉听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大宝的确是你以为的那样,所以我才来了。
“爹我没事了,咱快进屋去吧。”陈柏嘉搂着陈老拴往院子走去,“我让小麦去叫王大夫来看看吧。”
“没事,叫啥大夫啊,一会我自个擦擦就行。”
陈柏嘉一看陈老拴那大腿,就感觉眼晕,心想着一会赶紧去叫王大夫来看看吧,还管啥钱不钱了。
这时,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王婆子的骂声在其中格外明显。
“王癞子个天杀的,真是他推的我家大宝?”
“我家小虎说昨晚看着他往河边去了,不大一会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了,备不住真干亏心事了。”
王婆子一进院子就看见陈老拴回来了,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咋回来了?李家村那木匠活完事了?”
陈老拴讷讷地说:“没完事,王二媳妇今儿回娘家,说昨晚大宝落水了,一直没醒,我以为大宝…….”
王婆子一听这话,气的上前拍他,“你以为?你以为啥?瞅你脸整的,跟和泥了似的,还有这衣服,能不能要了!得了,看你就来气。小麦啊,你去叫王大夫来给你爷看看吧。”
陈小麦赶忙拉着陈小豆就去找王大夫了。
陈柏嘉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关心人的意思,咋说的话这么不中听。自家老娘就是亏在这张嘴上,不让人。
“娘,婶子们我先扶我爹进屋了。”
“哎呦,这大宝现在咋这么懂事了呢?以前见着我们都不说话呢。”
王婆子得意的笑,“哼,我那阵就跟你们说了吧,你们还不信我,我家大宝现在就是脑子开窍了,你们知道啥意思不?”
见几个好姐妹都摇头,王婆子更得意了。
“哎呦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就等着吧,我家大宝马上要到学堂里面读书去了。”
王婆子享受完被恭维的感觉后,便回到正题上,“我家大宝说推他那人应该个不高还长得瘦,能是王癞子吗?再说他有那胆子害我家大宝?”
王癞子平日里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还爱去县里赌钱,住的是村里最破的茅草屋,三十好几了,媳妇都娶不上。
要说害人,众人一致觉得他是不敢的。
“二丫你别急啊,村长也说要找呢。等找着了咱一起去打死他,天杀的祸害,敢在咱们水泉村害人。”
好姐妹们纷纷安慰起王婆子来,让她别担心,赶紧进屋去看看陈老栓吧。
王婆子目送好姐妹们离开,便往屋里走去。
“你瞅瞅你啊,这家伙造的。”王婆子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了陈老栓的衣服递给他,“赶紧把这衣服换上吧。”
陈柏嘉自觉地找了借口出去。
虽然他心里不避讳三个人睡一个炕,可是换衣服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小叔,我们回来了!”
陈柏嘉一听这震耳的喊声,走出去一看,妈呀,这俩孩子咋也造这样了。
陈福禄和陈福寿累的脸通红,正坐在地上喘粗气呢,旁边地上放着装满野果的竹筐。
“咋摘这么多?瞅你俩累的,快进屋歇着。”说罢,陈柏嘉上前拿起竹筐要往院子里走。
陈福禄见状忙说我们拿就行,结果让陈柏嘉阻止了。
王婆子正在院子里洗菜,看见陈柏嘉抱着一筐野果回来,忙说:“沉不沉啊,你咋自己拿了?”
陈柏嘉忙说不沉,也抱着竹筐过来跟王婆子一起洗。母子二人洗完一个还彼此喂着吃,好不温馨。
“瞅我家福禄福寿多能干,快来坐这歇歇,来吃点野果。”
王婆子深知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这一番话给福禄福寿整的激动不已,屁颠屁颠地跑来坐这帮王婆子洗菜,顺便混点野果吃。
几人洗完菜和野果后,陈小麦和陈小豆也带着王大夫回来了。
“福禄啊,拿点野果,你们几个小孩吃去吧。”
陈福禄激动地点点头,直说谢谢奶,赶忙抓几个野果带去给小麦小豆吃。
王婆子和陈柏嘉领着王大夫进屋去瞧陈老栓。
王大夫见陈柏嘉汗如雨下,脸色发黄,“大宝啊,不是王叔说你,你真得少吃点了,你这身体太虚了,没事多帮家里干干活。”
王婆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王大夫你懂啥啊?我家大宝这样胖乎的多有福气啊,你看谁家孩子能像我家大宝这样?”
陈柏嘉忙说:“娘我也觉得这样胖对身体不好。”
“哎呦真的吗?王大夫你快先给我家大宝看看。”
陈柏嘉:“......”
娘啊,我爹还在那躺着等看病呢。
“不用看,你就少给大宝吃点,没事让他上地里干活去就行了。”
王婆子哼了一声,骄傲地说:“干啥活?我家大宝要考学堂了。”
“咳,王叔啊你要不先给我爹看看腿?”
陈柏嘉见王婆子和王大夫就这么聊上了,心里一阵无语。
王大夫上前给陈老栓摸了摸骨,又拿出草药敷在陈老栓腿上,“陈老哥啊,你说你老胳膊老腿的,以后可别这么急了,这次万幸骨头没摔坏。这药酒先留你家这,明天再涂上,到时候给我送回来就行。”
“诶,知道了。谢谢了,二丫你去给王大夫拿钱。”
“哎呦拿啥钱啊,可别寒碜我了,行了我走了。”王大夫背上小药箱就要往出走。
陈柏嘉见王婆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弹,心里了然,赶忙说:“王叔我送您。”
陈柏嘉把院子里洗好的野果放在竹篮里,“王叔,您拿家给云华和云凌吃吧,今天刚摘的,到时候我上您家送药酒的时候再取筐。”
王大夫见状,对王婆子说陈柏嘉要考学堂的话信了七八分,这孩子落完水后真是变了不少。也没推辞,笑着道谢后便拿着竹筐走了。
......
夕阳西下,水泉村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一阵饭香弥漫着整个村庄,干农活的人已经离开田地往自个家走去。
陈大江一回来就看见陈老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赶忙上前关心道:“爹您这是咋的了?”
“没事,摔了一跤。”
王婆子见他们回来就开始摆桌子,等了半天也没人来,便冲外面喊道:
“快过来吃饭吧,磨蹭啥呢?都不饿啊?”
这还是陈柏嘉第一次跟全家人一起吃饭,刚一坐下,心里直觉一会吃饭指定会出点啥事。
陈家吃饭的规矩是等着王婆子分食物,谁也不许上手拿。
桌上的食物并不多,一盘馍,一盆粥,一碟酱菜,还有......陈柏嘉没看出来这是啥,难道这是白水煮大豆?
只见王婆子先给陈柏嘉盛了一碗满满的粥,给他拿了两个馍,又把酱菜碟拿到他面前。
陈柏嘉:“......”
娘诶,这赤裸裸的偏爱啊!
王婆子这一番操作下来,给桌上其他人嫉妒的啊。
然后王婆子开始给自己和陈老栓拿食物,只见也是一碗满满的粥,一人两个馍。
陈柏嘉看了看还剩下的馍,好家伙,咱仨人就吃了六个,这就剩七个馍了,桌上还有六个大人,六个小孩,娘诶,您这是打算咋分啊?
“行了,我先说两句。大宝你饿了先吃。”
陈柏嘉:“......”
还有这操作呢!
陈大河面色铁青地看着王婆子,“娘有啥事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吗?我们干一天活都要累死了。”
王婆子抱着膀站在餐桌前,面色阴沉地说道:“爱吃吃,不吃滚。”
陈老栓出来打圆场,“行了,老二啊,你娘就说几句话,说完就吃。”
“知道了爹。”
“大宝要考学堂,我和你们爹商量好了,咱家虽然拿不出太多,但是也不能太寒酸,赶明我上县里买三条肉,再拿点自家鸡蛋就当大宝的束脩了。”
王婆子这话一出,陈大河瞬间拍桌而起,“三条肉?娘,您疯了吧?”
张氏见自家男人站起来了,赶忙接话道:“娘咱家哪里拿得出那些钱啊?”
“老二你怎么和娘说话的?”陈大江一听陈大河的语气也不乐意了。
陈老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也冲陈大河喊道:“老二你闭嘴!你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东西。”
陈大山和其他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低头不语。
陈大河死死地盯着王婆子,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他根本不怕陈老栓和陈大江,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给陈大宝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他买三条肉当束脩,陈大河只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王婆子冷笑一声,“怎么?你这眼神是想上来打我?还是想怎么的?老二我可告诉你,你娘我不欠你的,能过过,不能过你们一家给我分出去。”
陈大河气势瞬间软了下去,赶忙说道:“娘对不起,我就是着急了。”
父母在不分家,要是这时候分家出去了,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陈大河再厉害,也不敢公然违背孝道。
“我不是问你们意见,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行了没别的事了。”
王婆子扫视了一圈餐桌,见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满意地点了点了头。
她早就对这三个儿子死心了,生下来就被陈老栓他娘抱走了,没一个是自己带的,从小跟她就不亲,啥都向着他奶,媳妇都是他奶给找的,瞅瞅这一个个找的啥啊?老大媳妇没点担当,老二媳妇贪吃懒做,老三媳妇傻头傻脑的。
陈老栓偷摸看了眼王婆子,说道:“行了话都说完了,赶紧给孩子们分吧。”
王婆子冷哼一声,给老大一家分了三个馍,四碗粥。算是表扬他刚才为自己说话。
陈大江和李氏见状,眼睛一亮,忙说谢谢娘。
王婆子只“嗯”了一声,便继续给陈大河陈大山家各两个馍,三碗粥,全然不顾这两家人铁青的脸色。
陈柏嘉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老娘不是一般的记仇啊,陈大山即使啥都没说,在她眼里跟陈大河也是一样的。
陈家人刚吃完饭后,几个儿媳妇立马就起来收拾桌子,刷碗。不给王婆子一点发作的机会。
陈柏嘉到院子里望着此时已经黑了的天空,心里暗暗叹息:这才刚穿来一天,就感觉这日子格外的漫长。
王婆子见陈柏嘉还在院子里傻站着,冲他喊道:“大宝快进屋来躺着吧。”
啥?这才几点就躺着?咱不刚吃完饭吗?
陈柏嘉惊呆了,才想起来陈家晚上一般不点灯,天黑了就进屋躺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