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博衍给方识晨倒好温水，随后坐在旁边沙发上。他见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不去看看我的收藏吗？”

方识晨略微闷闷答道：“上次已经看过了。”

余博衍想说自己又买了几个新的、更帅的，但他突然又止住了话语。他想他和方识晨已经快超出他认知的同学关系了，他从来没有带谁进过公寓，现在这样的距离够合适了不是吗？

方识晨突然想起他是来送东西的，他将桌上的口袋打开，拿出了两个大盒子：“衍哥，这是周俊柏他姥姥寄给他的特产，可好吃了！”随后又拿出一袋东西：“这个是我们去爬山时，我买的。”

余博衍看了看，都是些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你这借花献佛干得够熟练啊。”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逗弄。

方识晨什么都没想：“没关系，周俊柏每次都会给我超级多，而且他也知道我会和别人分享，才不会计较呢……”

余博衍觉得好笑：“你的意思反而是我小气了？”

方识晨在一旁“打哈哈”敷衍，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从他自己的那个盒子里拿出来一个小东西，是一个符。

“衍哥，这个是我帮你求的文昌符，山上的小道士说这个保学业顺途，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其他什么，保婚姻、事业的应该有点太早了，等你以后成家立业了，我再给你求。”说着把符递给余博衍。

余博衍接过，把玩观察了一下，好笑道：“你还信这些？”

方识晨尴尬笑笑：“其实……不太信，可那个小道士太有诚意了，而且我听着寓意也不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对余博衍说：“衍哥，希望你学业有成，梦想成真。”

余博衍见方识晨一脸正经、眼睛放光的模样，他不禁将符紧握，怔了几秒后，说：“借你吉言。”

方识晨随即满脸笑容对着余博衍：“衍哥一定可以的，衍哥是我见过最成熟稳重的高中生，自律、身材好、运动好、学习也好，真的很厉害！你是上天派来拯救十几年只会傻笑傻学的我！”说着甚至情不自禁舞足蹈起来。

余博衍看着他夸张的动作、表情，最终没忍住开心地笑了。

客厅里，余博衍听对方滔滔不绝一段时间后，送餐的机器人到达。

方识晨看见桌上的糕点：“衍哥，你太好了！我今天都没来得及吃这些呢。”

余博衍不接他的话，默默弄好一切让他到餐厅吃饭。

除了糕点是方识晨的，他们主食一样，健康的牛肉和蔬菜沙拉。

余博衍吃饭速度比较快，不一会已经结束了。他看见对面的方识晨主食还剩了很多，脸颊一侧鼓着一个包，只顾着吃糕点，忍不住说：“先吃饭，那个是零食，难怪你那么瘦呢。”

方识晨觉得余博衍的话肯定有道理，于是他赶紧放下糕点，开始吃正餐。

余博衍看着他听话、认真吃饭的样子，满意地想：方识晨虽然黏了一点，但的确不讨厌，不，其实有点可爱。

过了一会儿，余博衍见方识晨吃得差不多，他认为对方不会问他放学时校门口发生的的事，但他又认为对方应该是好奇的，索性自己说：“今天，那个女生是我在1班的同桌。”

方识晨抬头看着他。

余博衍继续：“我转班是因为她的朋友赵力。赵力的表哥是上次找我麻烦的高个子。”

方识晨不可置信：“他敢欺负你！”

余博衍笑了：“你觉得可能吗……赵力伙同1班几个男男女女搞霸凌，我高一最开始的同桌是个男生，下学期时我发现那个男生是他们霸凌的对象，所以和赵力起了冲突。高一快结束了，他让他表哥堵我，其实他们被我揍得更惨，但是我不想再待在1班了，所以转到了3班。”

方识晨听完不由赞赏：“不愧是衍哥！他们怎么可以欺负同学，什么毛病，太过分了，衍哥做得漂亮！”

余博衍见方识晨义愤填膺，觉得又合理又想笑，他和方识晨做同桌，见惯了对方对朋友率性真诚、对同学热情友好，班级里应该只有不太熟悉他和喜欢他的人，当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恃强凌弱、党同伐异才是大部分人的本性。

余博衍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和方识晨开玩笑：“其实这么看，你也算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方识晨瞪大眼，没理解。

余博衍又道：“我以前的同学都挺怂，他们离我远远的，只有你笨一些，上赶着让我揉搓……”说完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方识晨惊讶瞪着余博衍想反驳，但他看余博衍笑得这么开心，下意识决定闭嘴，只是在心里嘀咕：“才不是笨呢……”

晚些时间，李叔又来接方识晨，余博衍将人送走后开始收拾对方给自己的东西。最终他将文昌符放在了书桌抽屉、放进了“R国S联邦理工学院”纪念手册第一页。

关上抽屉后，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张被水晶相框保护着的合影，脑海浮现的却是方识晨给他的祝愿，他忍不住自嘲：梦想？他的梦想似乎早就被他丢掉了。

他的梦里有一个模糊的场景：母亲没有犯病，将他抱在怀里。他们坐在软塌上，母亲温柔地给他讲解一本巨大的《世界地理图解》……

母亲去世后，他的长辈们多年给他灌输为他定制的人生：他会留在国内读金融学、会为鸿瑞献上余生，可他应该是喜欢地理的吧……

他不太确定，那个梦境实在太遥远了，如今的他忘记了是否有过梦想。如果非得说，那么离开这里、去母亲的母校留学就是他的梦想。

至于他告诉方识晨的有关他转班之事，是事实却不是全部。

余博衍高一第一学期的同桌名叫肖涵，个头不到一米七，长相清秀。刚开始也喜欢和余博衍说话，还主动给余博衍买早餐放在他的课桌里。余博衍每天都将那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两个月后，他无意中看见肖涵的名字在特别资助名单。从那之后，他严厉禁止肖涵再给他买任何东西，不过他对肖涵的态度不再恶劣，而是选择无视。

他依然不会和肖涵主动说任何话，但如果对方有不解的数学题，他偶尔会解答一下，当然，这只是出于他对难题的兴趣。

后来高一快接近期末，他发现肖涵不对劲。肖涵虽然性格胆小懦弱，但并不算内向，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竟然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偶然发现过肖涵后脖子有搽伤，后又好几次看见对方衣服上也有脚印。不过他并不关心，也不过问……

高一下学期1班重新换座位，他依然听从老师安排，许丹霓主动提出了和他同桌。期中考试，余博衍发现自己英语有点偏科。他从许丹霓口中得知——学校国际班的英语教学团队是最好的，不仅如此，国际班的很多课程更利于出国留学。

余博衍随即下定决心转班，可是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被他外公和小姨怀疑他目的的理由。

余博衍想了很久没有眉目，直到下半学期一次体育课，中途他的篮球不足气，去器材室碰见了肖涵被赵力一行人踩在脚下的场面，其中一个女生他觉得很眼熟。他并无心帮助肖涵，但他还是看着这群人仿佛垃圾一般让他们滚了。他换了球准备离开，肖涵艰难爬起来对他道谢，依然被他无视。

离期末越来越近，他还是没有想出一个理由。一天傍晚，肖涵在校外拦住他，语序混乱地哭诉，告诉他自己不敢喜欢他了，自己也从来没有想缠着他，请求他告知赵力、刘露他们不要再打自己了。刘露是那天器材室的女生，他觉得眼熟是因为刘露经常找许丹霓一起玩耍……

余博衍稍作反应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虽然这整件事与他并无关系，但肖涵确实又因他被欺辱，他看着哭得眼泪鼻涕横飞的肖涵，突然有了主意。

后来他带着肖涵把赵力一行人疯狂揍了一顿，赵力不堪被打又带着他表哥孔强找他算账。发展至此，余博衍顺势拜托余德治的助理报了警。

这件事虽然被一中压下来了，但俞家白家都已得知，赵力一行人全部受到了开除处分。处分通报前，余博衍反过来为他们假意求情，表示赵力一行人被他打落了几颗牙，还有人甚至还在住院观察，他并不是什么完美受害人，他们属于互殴，认为学校应该再给赵力他们一次机会，随后又提出他不能再待在一班。学校考虑余博衍家境殷实、学习优秀，于是很顺利地为他办了相关手续。

余博衍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只有方识晨这个小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好人。他甚至想，方识晨知道真实情况会不会后悔盲目赞赏他。但他很快又否定了，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有机会知道这些。

方识晨自那晚和余博衍共进晚餐后，他认为自己和余博衍的关系更亲近了，又开始每天课间傻乐、缠着对方说话。

期中考试，方识晨和余博衍数学分别拿了全校第五和第一。

方识晨高兴坏了，想请余博衍单独吃饭，余博衍没有同意。但他坚持不懈、不断发出邀请，最终，余博衍经不住他的纠缠，两人还是一起吃饭了，不过是在余博衍的公寓、点了外送……

作者有话要说：肖涵同学后面还会出现，所以详细介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