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识晨参加集训，他脑袋几乎只剩下数学题，和余博衍讨论最多的也是数学。

学生时光总是匆匆，离集训结束只有三天。

肖涵每天看着余博衍和方识晨形影不离，心里羡慕又着急，他担心之后很难再见到余博衍。

即便被拒绝，他几次鼓起勇气想再和那人打招呼，可又害怕看见那人一脸厌烦。

上午课程结束，余博衍见方识晨不知什么时候又抓乱头发，无奈又好笑，忍不住伸手薅上两把。

方识晨本在回想课堂内容，感受到触摸，面色微微呆滞得回看这人。

“再换一件破外套，可以去流浪了。”他情不自禁逗弄。

方识晨不乐意，想还手，可见着这人寸头、眉目锋利，还是没敢。只好整理头发，小声反驳：“我是男人，头发乱点怎么了？”

随后，他又心血来潮：“我过几天也去剪你这个发型，太酷了，我还没试过这么短的头发呢。”

余博衍不太认可，直觉他头上短寸和这人稚气圆润的脑袋不符合。

正想发表意见，这人又兀自摇头否认：“算了，剪掉就没有头发抓了，这可是我的思路和灵感。”

见他一本正经，余博衍一阵无语，憋不住笑。

两人闲聊一会儿，一起朝南苑食堂出发。

肖涵坐在后排，窥视两人玩闹。

他喜欢余博衍，可那人不仅不喜欢他，甚至不允许他靠近。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即使是侧脸，表情依旧如此鲜活。

心里又酸又麻，他情不自禁猜测：余博衍也是同性恋吗？如果是，他喜欢方识晨吗？

他又回想那天早晨和方识晨的交谈，对方热情率真，笑起来，眼睛里仿若有山海星辰……心里愈发酸涩，他想，余博衍极有可能喜欢方识晨。

见两人同出，不知为何，他控制不住脚步，赶紧跟在他们后面。

此时午间阳光正好，微风摩挲着新叶。

方识晨规规矩矩坐一上午，来到户外心情自然愉悦，动作大开大合，意图放松肩颈和手臂，一路上心满意足，惬意游览春花、绿茵。

漫步到食堂门口，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盯着远处，那是一小片高耸的楠木林。

余博衍见他有兴致，主动介绍，“这是南苑新引进的楠树，高一在这边上课时，那儿用铁板围起来，什么都看不见。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新生命已经扎好根，确实和楠树的寓意很符合。”

方识晨一脸好奇，“楠树的寓意？”

余博衍看着他，神色认真，“坚韧蓬勃的生长。”

“坚韧蓬勃的生长……”他重复一遍，忽然喜笑颜开，“这寓意真好！衍哥，你们很像，你也是坚韧蓬勃的生长，将来一定会成为参天大树，坚不可摧。”

余博衍见他喜悦，内心动容，情不自禁跟着高兴。

春光下，满目新芽，使人放松精神，他慢慢放下紧绷和包袱，忘记烦恼和怨憎，只顾感叹春光无限美妙。

肖涵见两人停在食堂门口，刻意保持二三十米、不易被察觉的距离。他一边抑制不住好奇，一边讨厌自己，竟然做出跟踪这种行为。

他内心纠结，打算放弃，随即又想到他也要吃饭，还是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余博衍让方识晨去窗边找位置坐着，他去打饭。

肖涵刚到二楼，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方识晨，那人正一脸愉悦望着窗外。

风光正好，他不禁走神，阳光青春的少年和早春绿荫真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欣赏之时，忽然，肖涵不小心撞到一个大块头，那人堪比一堵墙，瞬间将他弹出并重重摔在地上，一阵无法让人忽略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发出惊叫。

肖涵原声偏细，一旦失控便会显得尖锐。

大块头本就不爽，听见尖叫，又见对方瘦弱，更是恼怒骂道：“真他妈晦气，遇见一个不长眼的死娘娘腔！”

肖涵又痛又生气，虽然他没有看路，但是，分明是这人和同伴打闹，背对着跑跳才撞到他身上来，他内心胆怯，可又忍不住愤怒地仇视对方。

大块头见他又矮又瘦，竟然敢明目张胆瞪视，愈发恼怒，下意识想吓唬这人。刚举起拳头，却被一声嘹亮的“住手”呵止。

方识晨听见尖叫，注意力瞬间被拉过去，他立即起身，看见肖涵躺在地上神色痛苦，一旁大块头面目狰狞，骂骂咧咧，他赶紧跑过去阻止这场冲突。

大块头放下拳头，见来人比自己矮，再次气焰嚣张：“又来一个娘娘腔，我一拳打飞十个你们这样的！”说完又怕闹大，预备转身离开。

方识晨一脸严肃，厉声呵斥：“道歉！”

那人嗤笑一声，置之不理，推着同伴向外走。

他很冷静，“我马上去调学校监控，现代社会有个好处，就是抓人越来越方便。”

果然，那人脸色胀红，猛然转过身，愤怒盯着他，思考他话里真实性。

方识晨掷地有声：“道歉！向被你撞倒，还被你辱骂的同学道歉，还有，向我道歉！”

大块头心虚，又不愿在同伴跟前丢面儿，于是继续嘴硬：“道你妈的歉！调监控又怎样，让别人也来看看你们这些死娘娘腔！”

“呵……”他忍不住讽刺：“你长这么大个头唯独不长心和脑子……”

还想说什么，余光却见肖涵尝试两次仍没有爬起来，他赶紧上前几步去扶这人。

大块头见他突然向前，误解为他要动手。

于是，他条件反射，捏紧拳头欲向方识晨砸去，拳头还未抬高，却被突如其来一股力量踹飞出去，撞到远处桌椅，“乒里乓啷”，发出一连串声响。

这边动静吸引不少视线。

躺在地上之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人高大健硕、面色冰冷宛若阎王朝他走来，说话更是毫无温度，“你找死！”

瞬间，他有一种不祥预感，赶紧用手护住头部。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只见男人被方才要求他道歉那人拉住。

“衍哥，不要打架！”

方识晨也被突发情况吓到，紧紧抱住余博衍手臂请求。

余博衍打好饭，却没有在窗边看见方识晨，很快瞧见几人在争执，想找的人也在其中。

他将两份饭放在桌上，快步走去，原本只是奇怪，可当他看见大块头突然举起拳头对准方识晨，瞬间被怒意冲昏头脑，冲过去飞踹那人，胸腔满是戾气，还不够，他想狠狠教训对方。

方识晨抓住他，理智才渐渐回笼。

他冰冷看向地上，“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打人！”

方识晨愣怔，他确实不知道大块头要攻击他，反应过来余博衍是为他打架，心里一阵愧疚。

肖涵也被眼前场景吓到，虽然余博衍帮他教训过霸凌者，但那时这人迅猛且冷漠，而不是现在这般山雨欲来、毁天灭地的残忍。

最终，大块头跪倒道歉求饶，余博衍才放过他。

方识晨继续去扶肖涵，这人好像摔着腰部。

“你的情况看起来不好，待会我送你去最近的医院吧。”

肖涵勉强站住，推手婉拒，还未来得及道谢，余博衍直接将方识晨拉走，神色不悦，语气严厉。

“先吃饭，待会冷了。”

气氛僵硬，方识晨略感尴尬，他看出来肖涵应该伤得不轻，小声和余博衍商量。

“我们帮他一下吧，不然他这个样子，待会连食堂都走不出去。”

余博衍忍着怒气，不想多管闲事，可身旁这人好似无论如何都得管，他长叹一口气，无奈投降。

“先吃饭，一会儿我架他出去。”

方识晨松一口气，主动拉着他坐到肖涵休息那桌，接着又快速跑到窗口，给肖涵打一份午饭。

余博衍见他跑来跑去，脸色越来越黑。

坐下后，他沉默不言，一脸不高兴。

方识晨察觉到了，却不知他为何生气，只得先关心情况更紧急的肖涵。

“现在还是很痛吗？我看你脸都白了。”

肖涵如坐针毡，只敢轻轻点头。

三人沉默着用餐，肖涵情不自禁，时不时偷看斜对面那人，回想方才场景，即迷恋又害怕。

下午两点才正式上课，肖涵坚持要上完课才肯离校，方识晨见劝不动，让余博衍帮忙扶着他。

余博衍心里厌烦，但他刚刚答应这人，只能将手臂架在肖涵腋下，带着人出去。

肖涵感受到一股粗暴的力量拉扯他，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呼喊，偷偷看着一脸冷漠的人。

这人虽然扶着他，却依然没给他任何眼神，肖涵心里又痛又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病态了，无论余博衍多讨厌他，但是，哪怕只要能靠近对方一点点，即使再害怕再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放学之后，方识晨主动打车将肖涵送去离学校附近医院，等待对方监护人到达，才和等在外面的余博衍离开。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中午之后，他总觉得余博衍闷闷不乐，虽然那人依然帮他背书包、带头盔，也带他去公寓，甚至依然给他点最爱的糕点，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好像又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方识晨：衍哥总是不高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