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飞一般的感觉
太华公主派来的马车早早停在王府后门，马车上，夏春耀头倚着角落昏昏欲睡，张三紧张不已，“先生，您可想好了做什么菜？公主喜欢吃什么？那些贵女有没有忌口？先生，先生？”
夏春耀掀了掀眼皮，“三儿啊，你看贴子了吧？贴子上写着游船。”
张三不明所以，游船就不用吃饭了么？他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马车也正是在这时候停了下，又是这曲江。
此时的曲江之上停着一艘二层高的大船，夏春耀也乘船出游过，比起现代化钢铁之躯的船身，这纯木打造的船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冲击，船身打磨的光滑无比，四周围栏上系着红色的轻纱，轻风吹红纱扬，将船裹上轻红色的雾，精雕细刻的门窗硬是让夏春耀的眼神瞟向岸边的红楼，这船有点不正经啊。
“夏公子来得早。”太华公主不知何时到了。
突然的声音惊扰了还在感叹的夏春耀，“小人拜见太华公主。”二人同声道。
太华公主今日仍着深红宫装裙，红纱轻挽，头梳随云髻，额间点花钿，青黛眉，杏核眼，鼻峰挺，点红唇。
夏春耀沉浸在古典美人的美中无法自拔的同时，张三跪下磕头，夏春耀正双手抱辑中，但见张三这阵仗，她一时间扭曲，便以这个姿势变辑为跪。
“罢了，罢了，起吧。”太华公主看到夏春耀呆楞又笨拙的样子抿唇而笑。
夏春耀刚曲了的膝盖秒直起，“公主来得这么早。”不用跪，心情好。
“原也是本宫设宴，自是早些来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太华公主伸手搭在身侧着粉红色齐胸襦裙丫鬟的手，向大船缓缓而行。
这个丫鬟并不是夏春耀第一次见过的，心里略微好奇。却也未问，跟在太华公主身后亦步亦趋。
直到站在被擦得锃亮的甲板上，夏春耀仍感觉不像真的，她伸出手触摸着围栏，直到那有些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她才收回手，将目光放向远处。
“先生？”张三轻轻叫了声。
“嗯？哦，问问太华公主，要吃什么。”
“先生，你不是说不需要想么？不是说游船吗？”张三有些慌，他一个大男人虽说走南闯北，什么下九流的活都能客串，但做饭他不行啊。
“做做样子，你不懂。”夏春耀望向艞板，太华公主正站在船上迎着应约而来的贵女们。
许是人都到齐了，船工已经在收艞板，太华公主故意落于后，张三赶忙上前问太华吃什么，太华公主则抬起头，目光落在正在看向她的夏春耀。
江面上轻风吹过，拨动了夏春耀散在身后的长发，掀了她长这袍一角。
太华收回目光，“墨书，带他们去膳房。”说罢对夏春耀点了点头，便进了船。
墨书领命，夏春耀与张三恭送太华公主。
身着粉红襦裙的宫女许是比圆脸的小丫头年长几岁，已初具少女般的高挑与身形，她一路微微垂首，无论张三问她什么，她只字不答，却将礼数尽到，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夏春耀心下了然，也难怪太华公主能在皇帝面前盛宠，怕是与眼前这个城府深沉的丫鬟脱不了关系。
墨书将俩人交给膳房管事，便离开了。管事着了一身宝蓝色长袍，袖子用长带穿过脑后高高束起，露出胳膊上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的晃动，再往上瞅，好家伙，脸上的褶子耷拉着，像条沙皮狗。
“管事可有需要帮忙的？”夏春耀弯着腰尽量从堆积下坠的皱纹中寻找管事的眼睛。
管事连个眼神也没给两个，膳房里都各自忙碌，张三站在门口，被出入的人喝来喝去，左闪右挪活像一扇感应门，百忙之中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春耀。
夏春耀站在管事身后，一个劲的冲张三眨眼，‘大哥，你站门口几个意思？好狗不挡道，你这不妥妥的招人烦么！’
张三表示并没有接收到信号，双手搭在腹部，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儿，幽幽怨怨的左闪右晃的向夏春耀继续求助。
膳房管事长长的眼皮搭着，掐着公鸭嗓，“出去，出去。”
夹子音！夏春耀震惊了，这可比她当律师的时候带的绿茶助手特意掐着嗓子说话刺激多了。
“嘿，看什么呢？说你呢，出去。”管事的一抬头，看到夏春耀惊奇的盯着自己，门口那个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大黄牙，登时不耐烦起来，伸着兰花指隔空点向俩人。
夏春耀等的就是这话，拎着张三肩膀就将人带到甲板上。
“就说让先生先准备几道菜吧，现在可好，让人赶了出来。”张三垂头丧气的坐在甲板上，倚靠栏杆。
“呵，准备什么？在船上烤肉？火烧大船？”夏春耀趴在栏杆上，船行的慢，上船有一会儿了，好像仍原地未动。
“那非得烤肉？”张三歪着身子看了夏春耀一眼。
夏春耀翻了个白眼，“你就没发现这膳房的厨子有什么特别？”
张三呆呆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这里的厨子都是太华公主从宫里请来的，即使太华公主相信我们，这些厨子也不会信的，一旦有问题他们要掉脑袋的。”夏春耀严肃且认真的道。
果然张三比较容易接受这个设定，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哎，你说我这脑袋，到底是吃了没读书的亏。”边说边用手拍了拍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的见识比读死书的要灵活的多。”夏春耀最后看了一眼红楼，转过身倚靠在栏杆处，下意识的接了话。
张三感动的看着夏春耀无以言表，他有被安慰到了。
太华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那个如兰般的公子，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眸光便望向她，对着她微微笑，未戴幞头只将长发用宽带高高束起，被江面上的风扬起又轻轻落下。
太华的脸倏地红了，“夏先生……可用过膳了？”不知何时，她也把称乎改成了‘夏先生’，她本是想问夏春耀为何在此处，话未出口便也想明白大抵为何。
夏春耀笑容有些僵，她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不晌的，吃的是什么饭。
太华也觉察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尴尬，微微回头看向身后，“墨书，带张三去膳房让他们多备两人的膳食。”
“是。”墨书对太华福了福身，带着张□□下。
说是退下，墨书并未走远，而是站在船舱门口的地方替太华放风。
张三走了一半见墨书没有跟上，便问道：“姐姐何故停了下来？”
墨书将腰里的腰牌扯了下来递给张三，“你拿着这腰牌去膳房找管事传话即可。”
张三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心里却对这丫环颇多抱怨，明明太华让她带自己去的，结果半途就偷懒了，看他回去不跟先生打小报告。
“夏公子定是无聊了吧？”太华笑着走到夏春耀身边轻声问。
“怎么会，太华公主特意带我出来散心，看看这曲江美景，谢谢你。”夏春耀眉眼弯弯，注视着太华的眼睛认真且温柔。
太华公主抿唇轻笑，垂眸之下，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映出阴影，一抹红晕爬上太华公主的脸，染到小巧的耳尖，本来想说的话在夏春耀的注视下吞了下去。
夏春耀并未注意到太华公主的羞怯，她早已将目光移到江面上，看着行船划开江面倒映的景色，浪花打着卷向岸上拍打。
“想不想感受飞一般的感觉？”夏春耀的脑海里突然就显出肉丝与杰克在船上张开双臂的画面。
“嗯？飞？”太华公主沉浸在羞涩与温情中无法自拔，却突然被强行从这样的情绪中拉出来，一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船行的有些慢，但也能有那么点意思。要试试吗？”夏春耀问。
看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的夏春耀，太华公主茫然的点了点头。
要说夏春耀也是个胆子肥的，太华公主是什么身份，但凡有个磕碰，那都是她死几个来回够赔的？
眼看夏春耀将太华公主扶上栏杆，站在远处的墨书震惊的将尖叫含在嗓子里，她飞快的向太华公主跑去。
墨书心里咒骂那个始作俑者的同时，又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船舱里都是贵女，如果被她们知道太华公主私下与男子相会引来风言风语，皇上定要降罪。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太华公主张开双臂已经站在栏杆上，夏春耀倚在桅杆，牢牢的抓住太华公主的腰枝，“现在你慢慢张开眼睛，将目光放远。”
太华公主的腿已经软了，展开的双臂尽量的保持着平衡，害怕的情绪让她全身发抖，可惧意在触及腰间有力的双手后奇迹般的褪去。
她用力吞了吞口水，缓缓张开双眼，只一刹便睁大双眼，她如立于江面，于低矮处不可见的景色跃于眼底，心底有什么就要冲出胸腔，想放声高呼，又恐惊了他人。
轻风扶过，太华公主挽在臂间的红纱，飘向身后，如风儿的双手将两人围拢。
“先生。”张三尖叫一声。
正在激动中的太华吓了一跳，眼神不自觉的低下，却被自己站的高度吓得腿一软就要跌下。
夏春耀眼疾手快，一手更是紧紧搂住太华公主的腰，一手打横环过太华公主的胸，倚着桅杆滑下，将太华公主稳稳抱在怀里。
“还不放开公主。”墨书早已奔至两人身边，就是怕惊到人才不敢出声，此时早已忍无可忍，压低声音恨恨的道。
夏春耀连忙松开太华公主，还未人惊吓中缓过来的太华即使双脚着地，仍是腿软的一把拉住夏春耀。
“公主，您没事儿吧？”墨书扶住太华公主另一边。
太华摇了摇头。
“公主，您出来有一会儿子了，里面怕是在找您了。”墨书细声安抚着公主的空档还不忘瞪夏春耀。
夏春耀摸了摸鼻子。
“夏公子，本宫先回了，你……”太华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夏春耀微笑点头。
墨书扶着公主回船舱还不忘再瞪夏春耀一眼。
谁知这一幕还是被人看到了，不是别人，正是在王府与夏春耀迎面撞上的小姐，王心宜。
王心宜在夏春耀抬头那一瞬间便对她念念不忘，连与面首私混，脑海里也回想着夏春耀的面容。
此时看到她与太华公主如此亲密，心下愤愤不平，自家爹爹有意让哥哥王准与太华公主定亲，以保仕途顺畅，家族长兴。谁知那太华不识好歹，竟仗着皇上宠爱屡次拒绝。
原以为太华是看不上自家父亲官居五品，可皇上倚重，以后她嫁进来，父亲升至一品也不是不可能。现下看，也是个假装清高的，看不上她的哥哥，她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人尽可夫的□□。
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她在府里偷偷养的几个面首，与他们几人共同颠鸾倒凤之时放浪形骸的一面，只觉她自己并未破身，竟生出一丝窃喜。
王心宜攥着锦帕，心思百转千回中，却被张三的惊叫将船仓内的贵女们扰了出来，尴尬的太华只得将夏春耀介绍给贵女们。
“这位是本宫从宁王府借来的厨子，特意给大家吃些不一样的。”太华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刚才被吓到的小心脏。
听到太化公主的介绍，王心宜有丝错愕，随即嗤笑一声，还以为夏春耀是哪家贵公子，没成想竟是个厨子，厨子好啊，王心宜心下轻蔑之心辗转。
暴露在贵女面前的夏春耀尴尬的笑笑，，只得咐咐水手们将打上来的河鲜拿至后厨，“要死啊，你喊什么。”夏春耀看到张三就火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长个眼色。
张三也委屈，“那是公主，你竟然抱着她，还站的那么危险！”
“你再大点声，让全船的人都听见！”夏春耀都要怀疑张三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先生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份。”张三与夏春耀拉开距离。
夏春耀气笑了，但是她不想与之争辩，进了膳房盯着张三做了几道菜，懒得理这傻比，想到刚才的惊吓，她的心脏也噗噗跳个不停，重新回到甲板上，将目光重新放回曲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