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多，加拉和皮姆吃完快餐，在路边盘算着如何回道贝西·帕斯利的家宅。

可行的办法，就是先回绿袖城啤酒公司，找到停在地库里的那辆玛莎拉蒂，然后让知道如何驾驶21世纪汽车的皮姆在导航系统中查找去往帕斯利小姐住处的路线。

“这样的话，”加拉总结说，“咱们要先打的回绿袖城啤酒公司。”

她刚说完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夜班出租车凑到两人身旁，大概是看出了他俩像是要打车的样子。

“Hey, lovebirds！”开出租的是一个男青年，“要坐车吗？”

“Lovebirds”,爱情鸟，还是复数，指的就是林间成双成对的鸟儿，就是对大街上小情侣的戏称。

开出租的小伙，一眼看出加拉和皮姆需要打车，这的确很有眼力见儿。

但这两人的游戏角色，别的不说，一个是青春靓丽，一个是白发苍苍，实在不知道对方哪只眼睛看出这是一对情侣！

“怎么说话呢？”加拉瞪着从驾驶位向路边张望的出租司机，没好气说，“我宁可走路也不坐你的车！”

“别别！”皮姆在一旁打圆场，“这么晚了，不容易打到车。就坐这辆吧！”

司机小伙被加拉这么一怼，表情有些茫然，但还好并没有拒载两人。

皮姆帮加拉开了后侧车门，让她坐后排座，而皮姆自己则坐在了副驾位上。

当这段漫长沉闷的车程结束后，皮姆用现金付了款，跟加拉重新站在了他开着出租车接上她的大楼楼下。

这个时间，连啤酒公司的总部大楼也已经是灯火阑珊。但是地下车库仍然灯火通明。加拉和皮姆下到地库，找到值晚班的保安保罗·弗里曼，按照之前约定的话术解释。

“帕斯利小姐，”保安先打招呼，“我以为您打车回家了。这么晚还在外面。”

说着，就将那把镶着三叉戟标志的车钥匙双手递了上来。

“嗨，保罗,”加拉故意口齿不清道，“我晚上喝了点酒，实在开不了车。旁边这位是我请来的代驾。别看人家年纪大，驾驶经验可丰富了！”

皮姆便不失时机地接过车钥匙，然后对瞪大眼睛打量自己的保安笑道：“帕斯利小姐喝高了，净说醉话呢！”

加拉又发挥了自己的表演天赋，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代驾司机”和保安跟在后面，生怕女经理摔倒在绿油油的地坪上。

皮姆按了车钥匙上的解锁键，那辆敞篷跑车就在稀稀两两的车辆中间亮灯和鸣叫了。

加拉被扶到副驾位上，继续装作烂醉如泥。

皮姆则坐在方向盘后面，插钥匙取电，然后开启了中控屏，用手指在系统里划来划去。

“老兄，”皮姆看向站在一旁的保安，“帕斯利小姐住哪个小区啊？”

保安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加拉，然后对驾驶位上的皮姆说：“La Casa Apartment, ‘拉卡萨公寓’。”

皮姆在导航里输入这个地点，然后就得到了去那里的路径。他跟保安道了谢，然后就将跑车开出了地库，直奔拉卡萨公寓。

刚开出地库，坐在副驾的加拉就不再演戏了。她恢复了清醒状态，双手捂住脸庞，笑道：“这辈子没喝醉过，但是却出勤抓了不少醉鬼，看来演得还挺像的！”

皮姆一边听着导航的提示，一边跟搭档说：“你角色的住处，拉卡萨公寓，听上去就很上档次。”

加拉回道：“Casa就是西班牙文‘家宅’、‘城堡’，作为高档社区的名字十分贴切。”

这一路开得蛮顺利，很快看到了围绕公寓楼的植物墙，以及“La Casa”的霓虹招牌。

皮姆把敞篷车开到车辆入口，停在闸杆前，驾驶位左侧就是门卫岗。而加拉也及时恢复了酒醉不醒的状态。

“嗨，”皮姆看向探出头来得门卫，“帕斯利小姐喝得已经不省人事了，我负责送她回家。请问她住几号楼几零几？”

门卫回道：“登记一下个人证件。”

“好！”皮姆说着便开始翻起自己的兜来，大概是要找出那张出租车司机资格证，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这时，副驾位上的加拉不知是替搭档圆场，还是真的不耐烦了，便如诈尸般突然睁开眼睛，挺起身体冲着门卫尖叫道：“这位男士是我司的副总裁，哪儿还用登记什么证件？耽误我的事情，你不想在这儿干了吗？”

刚发完脾气，她便又恢复了酒醉的状态，在座椅上睡得安详。

“官大一级压死人”，人性的这个弱点即便对于22世纪的人类来说也不陌生。而加拉声称皮姆是绿袖城啤酒公司的副总，也是觉得他所登入的特拉维斯先生年纪较大，看上去像是个大人物。

被业主这么一怼，门卫也不再坚持了，升起了长杆，手指着说：“一号楼1201室。”

“还有，”皮姆又问，“我看帕斯利小姐也没有带房卡啥的，那就是……”

“是的，”门卫回道，“都是指纹锁。”

皮姆又道了谢，启动了车子，进了小区，很快开到了一号楼下。

“我的角色应该拥有一个私人车位，”加拉寻摸着说，“但应该也是在地库里面。”

“初来咋到，不好找，”皮姆回道，“今晚就停楼下吧。”

两人出了敞篷车，皮姆掏出车钥匙，按下了上面画着一辆有篷车的按钮。

然后，就见玛莎拉蒂那签了自己名字的后备箱，便在电机的作用下滋滋作响地开启；一张硬顶从中伸出，向车前移动，严丝合缝地覆盖住了原本露天的车厢。

“旁边那个画了敞篷车的按钮，”加拉在旁看着车钥匙说，“应该就是将顶棚撤下来的开关。”

两人就转身走到楼宇门前，用指纹开锁进入，而22世纪的门禁全都是扫脸或扫描虹膜了。

大堂里电梯有两部，加拉伸手按了上行键，其中一部门开了。两人进了轿厢，“12”这个数字按键就一直亮着。门关上，轿厢就自动奔向这个顶楼了。

“这个电梯应该跟你的公寓一样，”皮姆观察道，“都是电梯入户的，而且是一层一户，没有邻居。”

“那就是说，”加拉领悟道，“我刚才按上行键的时候，就已经验证了我的指纹，电梯直通我在12楼的家。同时不能按其他楼层，因为那就是别人家了。”

说着，她就大胆地按了按其他楼层的按钮，果真完全没有反应。

“当然，”皮姆补充说，“这个时代的高档公寓也做不到一户一梯。大堂两部电梯，供一楼往上的11户业主使用，也不算太紧张。”

电梯升到顶楼，门开了。两人出了轿厢，玄关灯感应亮起，映照出超大客厅的陈设轮廓，就足以让来自未来的两人彻底惊呆了。

身后电梯门合拢的叮咣声，把魔怔住的两名搭档吓了一跳。

两人步入客厅，水晶大吊灯就华丽丽地应声开启，展示着这套面积足有三百平米的大平层。房间多得如同迷宫，不要说住两个人，二十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我看地面桌面都是一尘不染，”加拉评论道，“这房间应该也有自动清洁系统吧！Siri!”

她说着就尝试唤醒人工智能助手，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没猜错的话，”皮姆回道，“应该是有人定期上门打扫。”

加拉和皮姆四处寻摸着，然后就发现了一条上行楼梯。以为上面还有一层阁楼，两人便拾阶而上，推门而出，便又一次惊呆在原地了——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号公寓楼的天台。

这里，专门为1201户预留了一方游泳池。贴了碧蓝色瓷砖的池子并未注水，但两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水的池子那令人神往的碧波。

具备市长千金和企业高管双重身份的贝西·帕斯利，她独居公寓的奢华让来自一百年后的加拉和皮姆暂时忘却了疲倦。在屋上屋下转了又转。直到看得眼花缭乱了，这才回到屋里。两人各自挑了一个带卫生间的卧室，也没怎么盥洗，倒在各自的床上和衣而卧了。

……

阳春三月的夜晚，无比凉爽惬意。贝西·帕斯利的高档公寓，无需开中央空调，只需打开房间的新风系统，就能感受到春夜的清凉。

但是从22世纪登入进来的皮姆警官，似乎得了失眠症，燥热得将穿来的皮夹克和长袖T恤全都脱了下来，光着一身腱子肉，睁着眼睛躺平在次卧床上。

午夜过后，凌晨一点，他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正在无线充电的手机，出了次卧，蹑手蹑脚地行走在大平层公寓里。

他来到加拉熟睡的主卧门外，将耳朵贴在门缝，听到了轻柔的鼾声。

确认加拉已经在屋里睡着了，他便放下了心，因为就算她起夜了，也只会在主卧里如厕，不会发现他的行踪。

于是，皮姆以正常的步态走过大客厅，上楼梯，推门而出，来到了夜风徐徐的天台上。

他用特拉维斯先生的手机，凭记忆输入了一个座机号。

刚拨出去，只响了一声铃，就接通了。

很显然，那头在等着这通电话，一直等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