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安静，甚至没有开灯。

往常在他回来的时候，池眠都会开着灯在客厅坐着等他。

伏月不再想，关好门后也不准备开灯了，就打算直接回房间去。

刚朝着自己房间没走两步，伴随着一声轻叹，伏月就被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入了温热的怀中。那人从后面圈住了伏月的腰肢，将头埋入了他的颈窝处，低垂着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是迷恋。

好香。

伏月被抱住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挣了几下没挣开，就听见那人在他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急切地在伴侣身上汲取信息素的alpha一样。

像个变态。伏月在心里评价道。

“放开我…”伏月被他蹭得有些恼了，皱着眉伸手掰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有些低哑委屈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让伏月忍不住偏了偏头，他继续说着，后面的声音近乎呢喃，“我一直在等你，结果就看见你从别人的车上下来…那是个女alpha，你喜欢她吗？”

伏月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只觉得池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隐隐约约听见了车这个字，联想到之前那条被撤回的信息。

伏月抿了抿唇，考虑到池眠可能刚分化不久，情绪容易不稳定，他放弃了挣开池眠怀抱的举动，试图安抚现在不对劲的池眠，解释道：“那是我上班地方的老板，我很忙，没时间回你的消息。”

“……”

见池眠还是没反应，伏月沉默了一会，才又小声补了一句，尾调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黏腻：“你好烦。”

池眠敏锐地捕捉到了伏月那近乎撒娇般的语气，顿时觉得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高兴地将伏月抱了起来走向房间。

若是伏月闻得到信息素，就能发觉满屋都充斥着浓烈的玫瑰花香。那是alpha的筑巢本能，也是一种示爱的手段，用信息素来吸引、讨好伴侣，向伴侣宣泄自己的爱意，哪怕他们闻不到。

…

被池眠放坐在床上的伏月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替自己脱鞋的池眠，只觉得这一幕说不出来的奇怪。明明之前是伏月故意刁难他让他帮忙脱鞋的，后面却变成了他不提，池眠也会主动来帮他换鞋。

帮伏月换完鞋的池眠直起身子又想过来抱他，被伏月轻飘飘地踢了一脚：“出去，我要洗澡。”

当时在逼迫着池眠跟他确认关系后，池眠就搬到了他这里来，一切顺利得伏月都还没做出什么有意义的威胁就完成了，之后的一切似乎也顺理成章。

若不是伏月深知他们这段关系的来源，恐怕也会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了。

半夜，陷入睡眠的伏月只觉得身边的床铺下陷，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带着一阵热意袭来，将自己牢牢包裹住，像是坠入了一望无际的深海，无法挣脱。

他迷糊地半睁开了眼睛，隔着朦胧的水雾让他看不真切，只隐约看见泛着暗金色光泽的眸子，里面似乎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巨大的影子笼罩在他的上方，宛若巨蛇的身躯紧紧缠绕着他。见他醒来，又凑上来亲吻着他的眼角，温热的湿意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被困倦拉扯着重新进入了梦乡，而那道落在他眼角的吻逐渐往下。

唇瓣上传来异样的触感。

*

伏月醒来时已经中午了。他的头钝钝的痛，昨晚那种被蛇类束缚住的窒息感还没消失，醒来时身上还出了点黏腻的汗，让他感到十分的不适，起身进了浴室准备洗澡。

路过镜子时，伏月顿住了脚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眯起了眼。

为什么感觉嘴有点太红了。

糜烂饱满的、一戳就破的，仿佛能流出什么花汁。

他意识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晚上半梦半醒间看见的暗金色眼睛。

是错觉吗？

…

等伏月弄完一切，打开房门准备去找池眠问个清楚的时候，就对上了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惊愕的视线。

那个男人看见他之后明显愣了愣，视线落在他唇瓣上时有片刻呆滞，在伏月忍不住皱眉的时候，他才干涩地开口道：“伏月？”

“……”

“我是乌应疏啊。”男人像是怕他想不起来，连忙举起了手中的钥匙，“我之前跟你一起合租的，你忘了吗？我还给你发了消息。”

伏月想了起来，在池眠来之前他确实有另一个室友，没住多久就搬走了，旁边的卧室就正好给后面搬过来的池眠住。

他垂眸看了一眼光脑里的消息，确实有一条来自没有备注的人的消息在顶上，往下是池眠发来的几条消息，他粗略看了一眼就关掉了光脑。

当时乌应疏搬走后伏月也懒得换锁了，反正他这里也没什么可偷的，就重新配了一把钥匙给池眠，乌应疏留有以前的钥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来。

乌应疏对伏月冷淡的态度并不意外。他这个前室友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他苦笑了一声，俊朗的面上满是无奈。

当初搬走后，他发了很多消息给伏月，却都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他一直有找人打探伏月的情况，听说他跟另一个人合租了，形影不离的。

现在看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屋子里残留着的信息素的主人了。

乌应疏刚进来就感知到了那股属于另一个alpha霸道的信息素朝他涌来，尖锐带满敌意。都是alpha，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圈领地的举动是代表着什么。

伏月看着他古怪的表情，突然想起来他这个以前的室友好像是个alpha，屋子里应该还有池眠的信息素残留。

他皱着眉走到客厅打开了屋内的通风装置。

伏月问他：“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人的，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他苦涩地笑了一下，视线又落到了伏月过分嫣红的唇上，低声道，“没想到你的锁还没换。”

伏月还没说话，就看见了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乌应疏也扭头看去，看到那人脸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随后皱起了眉，视线落在他脖颈上带着的抑制颈环，心中荒谬的念头逐渐升起。

“哥哥，他是谁？”

池眠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口罩被拉到了下巴处，露出一张惊艳夺目却冷若冰霜的脸。

池眠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扫过乌应疏后，便望向了伏月，顿时笼上了一层委屈的色彩。像是什么外出归来，却发现妻子在和陌生男人私会的丈夫一般。

伏月的注意力还在池眠脖子上多出的抑制颈环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堪称变脸的瞬间，他随口道，“朋友。”

池眠握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眸色晦暗。他回来的时候不是没有听见了乌应疏的最后一句话，他期盼着从伏月那得到解释，可伏月的反应打破了他的幻想。

自从分化后，他每天就跟个怨妇一样患得患失，他自嘲地想着。

乌应疏回过神来，也发觉了现在氛围的不对劲。

他担心地看向伏月，见伏月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又考虑到旁边还站着的池眠，他咬了咬牙，压下了现在就带着伏月离开这里的念头，轻声道：“伏月，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嗯。”

乌应疏走后，屋内重新变得安静。

池眠默不作声地将门关上，反锁，最后转身朝着伏月走去，伸手解开了抑制颈环，浓烈的信息素倾泄而出，焦躁不安的反应着主人的情绪。

*

乌应疏发完消息后，神情复杂地抬头看向楼上，脑子里的一些往事浮现了出来。

乌应疏其实是乌家的少爷，几年前因为父母离婚，他离家出走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孤身来到这里，用所剩不多的积蓄找了一个住处，伏月就是他当时遇见的。

在那之前，他对贫民窟里的人的印象一直是负面的，这里的人不是面黄肌瘦毫无生气就是贼眉鼠眼带着算计的。

直到他遇见了伏月，十几岁的少年宛若一朵刚盛开的鲜花，干净美丽得像是误入凡间的天使，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他差点以为伏月也是像他一样离家出走的某个贵族家被娇养长大的小少爷。

后来乌应疏发现伏月确实是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孤儿，年少的朦胧爱慕，让他愈发对伏月产生好奇，还没等他明白自己的心思，母亲就来接他回去了，带着爷爷的死讯。

乌应疏当时连声招呼都没和伏月打就走了，后面又陆陆续续给伏月发了很多消息。短时间内经历了父母离婚，亲人分别，那段时间成了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和伏月的聊天框简直成了他的精神依靠，哪怕没有回音。

后面还是父亲看不下去了，把颓丧的他丢进了帝国的军事学院里，他才逐渐恢复正常。

“嘀嘀——”

乌应疏先前发出的消息得到了回复，他看着对面那人发来的消息，表情冷了下来，回复道：

【别动他。】

对面紧接着又发来了几句消息，乌应疏没看，因为有人走了过来，他收起了光脑。

“送时？”乌应疏不确定地喊着。他今天确实是来找人的，但不是因为想找人才顺路来见伏月的，而是因为想见伏月才主动揽了来找人的任务，只是没想到会遇见‘意外之喜’。

面前的青年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一头略长白发松散的披在肩上，与伏月的白皙不同，青年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更像是常年生活于黑暗中。

他的瞳色很淡，看乌应疏的时候仿佛在看什么死物，虚无而空洞。

*

屋内的窗帘已经被放下了，光线被隔绝在外，只留下一室昏暗。

沙发上，伏月被迫坐在池眠的怀里，黑色的抑制颈环被主人随意丢到了地上。

伏月的衣襟有些凌乱，被什么拱过一样，露出雪白的锁骨。与先前在乌应疏面前冷淡的模样不同，他的眼尾微微泛红，带着不自知的殊色，惹人遐想。

伏月抿了抿唇。

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