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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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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从前浑浑噩噩飘荡的许多许多年,这次是沈冰被方丈捡回去后第一次离开庙里。

千百年里,沈冰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他像一个人,又像一缕孤魂。人应当有和他人的联系,才能被称之为人。但沈冰没有。

在某个清晨,山间的阳光从林间落下,潺潺流动的小溪波光粼粼,水里的石头也泛着金光。沈冰赤着脚在水里玩,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腿,偶有小鱼从脚边滑过,勾的脚丫一阵颤栗。

和尚就在这时从林子里来了,他问沈冰:“你叫什么名字?”

沈冰摇头。和尚又问家在何处,祖籍何处,有无亲人朋友,沈冰的回答均是没有,没有家,没有故乡,没有亲人朋友。

和尚说了声阿弥陀佛,问沈冰愿不愿意跟他走,沈冰看他慈眉善目,立刻同意。后来的五十年,沈冰一直被藏在寺庙后院,他的模样一直没变,和尚却已变成了老和尚。年岁一年一年长,沈冰的心智却一直像未开窍的小孩,和尚说他尘缘未了,总有入世的一天。

沈冰背着包袱,一路走走停停,看哪都新奇,平原,瓦舍,奔跑的马儿。

追着一匹小白马,沈冰跑到了大路上,路边有个小茶馆,一道旗子插在屋顶,旗子上写了个大大的“茶”,迎风飘扬。

沈冰坐到茶馆外摆着的椅子上,付了一盏茶钱。不多时,店家就给沈冰端上一盏茶,沈冰盯着青绿的茶水,眼珠子一动不动,端到嘴边用舌尖轻轻尝了一口,有点烫。

沈冰呼呼地吹气,又尝了一口,是甜甜的,还有青草的香味。沈冰很喜欢这个味道,咕咚咚就一杯下了肚。

旁边的一桌人看着沈冰憨傻的模样笑了起来,一个中年人对沈冰说:“小兄弟,茶不是这样喝的。”

“那要怎么喝?”沈冰好奇地观察他们喝茶,只见那人端起茶轻轻嗅了下,再小口地饮,又放下,那人笑着说:“茶要慢慢的品,只有慢慢品,你才能品出它的香。像你刚刚那样大口灌,再好的茶也成了白开水。”

沈冰恍然大悟,冲老板喊:“老板,再来一杯!”

那桌人见沈冰有意思得紧,和沈冰攀谈起来,沈冰一想:正好可以借此打探到路燃的消息。

“你们可认识什么姓路的人?”沈冰一边仿着那人模样品茶一边问道。

众人皆摇头:“不认识。”

中年人旁边的一个女人,梳着麻花辫,说:“不过路家这次是出大事了,千年大树一朝倾覆。”

“路家?”沈冰好奇地问。

“小兄弟,你不是我们这个地方的吧,路家在天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富甲一方,还和将军沾亲带故。不过那都是从前了。”

“为何是从前?”

那人低声道:“路家倒了!据说啊,路家上上下下全成了阶下囚,只有路家那位小少爷路燃还有大着肚子的大姐逃出来了,现在正在被军队追杀。”

脑子霎时一片空白,“路燃正在被追杀”几个字震得沈冰耳朵哗哗地响。他真是出事了。

路燃刚回家没多久,双腿痊愈的消息震惊了众人,路燃说是神明听到了他诚心的祈祷。但这个消息还没引来更多的讨论,更大的消息来了——路家被抄家了。

起因在于突发政变,路家站错了队,镇国大将军时雲,路家的女婿,被砍头悬于城门之上,血腥味从城门吹到了路家。

军队将路家别墅层层包围起来,大门被破开倒在地上,桌椅残破不堪,前一秒还在四处逃窜的人被枪支抵住喉咙。太奶奶死死护住身前的珠宝,被官兵一脚踢到胸口,吐了一身血,珠宝也散落一地。

当时路燃还在陪大姐在店里,买即将出生的孩子的生活用品,忽然外面传来小贩的惊呼:“路家被军队围了!”

路燃心下一惊,即刻破门而出,找到呼喊那人,拽着他的领子吼道:“你说什么?”

“不信你自己看!”路燃顺着小贩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自己家的位置,正有滚滚浓烟升起,侧耳一听,还有枪击声传来。

遭了,肯定是父亲那里出事了,父亲已经有月余没有归家。路燃思绪一转,动作迅速,扔了身上所有可以定位的电子设备,带着大姐上了车,往与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军队动作太快,还没来得及部署城门,路燃猛踩油门,驾着车直直往城外逃去。

本想逃去更远的地方,但大姐的肚子却受不住了,后座的路依冉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路燃的肩膀:“燃儿,我肚子好疼。”

路燃抬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马上我们就休息。”

看见不远处有个破庙,路燃便往那开去,将车停在了庙后面的草垛之后。

路燃扶着大姐下了车,进了庙。庙里挂满了蜘蛛网,连雕像身上也不例外,路燃简单扫了下地上的灰,用双手搀着大姐使她能慢慢坐下。

身边仅带了壶水,路燃喂大姐喝了几口,勉强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依冉的情况却越来越糟,她开始疼得大叫,腿间淌出水——羊水破了。

她剧烈地呼吸着,眉紧紧拧着,边哭边喊:“燃儿,我要生了。”

路燃急得团团转,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他哪里会接生,可路依冉快疼昏过去了,再不采取措施恐怕一大一小性命难保。

路燃用手擦去大姐额头上的汗,问:“还能撑会吗?我去找人。”

路依冉艰难地开口:“能……”

村里每一户人家的门都被路燃拍了一遍:“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姐吧,她快生了!”

但没人理会这个陌生的外来者,政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角落,村民对新来的人警惕得紧。

路燃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染红了地面:“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或许是喊声实在悲怆,终于有一个女人打开了门缝,从缝里看向路燃,她话里夹杂着些方言:“侬姐姐在哪?”

路燃欣喜若狂,跪着爬至她面前:“我马上带你去!”

一声啼哭传来,路燃紧绷的心终于松开。推开虚掩的门,路依冉正躺在地上,面色虚浮,目光柔和地看向刚接生完的女人怀中的婴儿,婴儿小小一团,一只手就能抱住,皮肤淡红,脸也皱巴巴。

路燃接过孩子,轻得好像感受不到。血缘真的是神奇的东西,他和大姐关系一般,平时也很少联络,但看着这个孩子,心里莫名变得柔软。不需要任何沟通,关系也是亲近的。

路燃轻轻摇着她,路依冉笑着说:“是个女孩,就叫时禾吧。”

“时禾,晚上好呀。”路燃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路燃变卖了车辆,带着时禾,还有身体虚弱的路依冉,踏上了逃亡之路。路边电视常播放着通缉他们的告示,他们只能逃到消息落后的地方,以求得一时安稳。

天越来越冷,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只有路燃一个劳动力,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攒钱无疑难之又难。

战争也开始了,民不聊生,瘟疫横行。

路燃学了开锁,搬砖,修车,短短几天之内,换了无数工作,最终一个码头收留了他,做了个搬东西的活。

曾经干净无暇的双手,长满了老茧,路燃纤瘦的身体,一天天壮起来。

挣的钱一半要分给宝宝和妈妈,四分之一要付房租,最后只剩一点微薄的薪水能自己用。但路燃从没喊过一声累。

在最狼狈的时候,最不想遇见的就是亲近的人。但命运总是不会让你错过一定会遇见的人。

这天路燃正在往船上搬货,沉重的箱子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压倒。船上下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留着长发,高高的马尾在风里飘摇,路燃几乎是瞬间认出了他,立刻将箱子放下挡住了自己。

那人正在同工头讲话:“这批货什么时候能搬完?”

工头讨好般地说:“马上就好。”偏头一看正好看见路燃在偷懒,工头吼道:“还不快搬!今天工钱想不想要了!”

路燃闻言只好起身,站起来一瞬,耳边传来一声:“路燃?”

“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沈冰欢快地跑过来,站到了路燃面前,他还是同记忆里一样,永远轻盈无拘束,像一片洁白的羽毛。

而自己呢,路燃低头看着自己破烂的衣服,沾满灰的鞋子,一时竟不敢抬头。

沈冰微蹲下,对着路燃挥挥手,迫使他们视线交汇:“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沈冰。”

路燃同沈冰擦身而过,边走边回答:“记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路燃,你走那么快干嘛。”沈冰穷追不舍,从后面拽住了路燃的衣服,一时用力过大,路燃向后倒了一下,箱子没被抓稳,砰然坠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路燃终于正视了沈冰,却是怒吼。

沈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原地罚站,低声埋怨:“你明明说要来找我的,不仅骗人,现在还发脾气。

那句记忆里久远的承诺,再一次清晰出现在眼前。连同那些轻快的回忆,也一并钻来,路燃痛苦地闭上了眼。

对一个人最残忍的惩罚,莫过于给他希望又夺走,而阴暗里生长的植物,就不该奢望阳光。

路燃恢复成平静的呼吸,开口道:“你走吧。”

“为什么?”沈冰追着路燃问:“你怎么突然这样?”

路燃甩开了沈冰的手,对工头说:“今天的工钱我不要了。”

来到无人的角落,路燃沙哑地说:“沈冰,你好好看看你,你再好好看看我,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离开对我们都好。”

沈冰上下扫视了一眼路燃,缓缓地说:“我可以,帮你的。”

路燃摇摇头,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都不想退让一步。

路燃的脸在阳光里明暗交错,沈冰恍然发觉,路燃真的变了,哪怕在双腿残废时,他也死死护着他的尊严。而现在,他的尊严似乎已被生活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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