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它有自己的想法

“带了些什么呀，这么重吗？”金言实疑惑道。

“该不会全都是书吧。”

没错，就是这一句，庄可妡带着猜谜跟反问的口气，自言自语，却一字一句像拿着小针扎在林默心尖上一样。

这带着猜想的判断并非极富想象力，却全然出乎林默的意料，她揣测过太多次自己究竟搬运着一些啥，锅碗瓢盆、饮料干粮、甚至大米或者国外进口的矿泉水，唯独从来没有想过——是书。

李妙音果然僵尸般点了点头。

“这个箱子怎么坏了？”金言实随意问一句，卓年年立刻警觉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也许，它有自己的想法。”

李妙音无奈地歪了下头，瞧她刚才抛弃坏掉的滚轮时毫无感情，难怪也会对卓年年的玩笑话表示赞同。

林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路上完成了一件实事上多么神圣的事，她拖的都是书呀，满满两大箱子书，这项工作在彼时的她看来，简直比把那里面的书全部看完来得还有意义，可她竟然是一路上满心怨念地完成的。

大家没有等张一曼到齐的打算，李妙音蹲在坏了的行李箱边，准备开箱，忽然愣了神，她发现自己不知道密码，但是这么重的箱子，一起扛着上楼也是困难的，既然已经没有打算留下这个已经坏掉的箱子，李妙音果断地打电话给她母亲问到密码，前后耽搁几分钟，坏箱子顺利打开。

箱子里被书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一打开，几本显然是最后勉强塞进去的薄薄的册子像山体滑坡边的小石子一样，率先哗啦啦滚溜下来。

掉出来的是一些关于乐理方面的练习册，几个室友你一堆，我一堆，各自搬拣，发现箱子里除了学习相关的几本大字典，多是一些关于声乐方面的书籍，大家不禁顿时对李妙音刮目相看。

另一个大箱子放在大厅旁边，几个人摞着高高的书本，排着队上楼，“原来你是音乐特长生啊？”金言实走在李妙音后面。

李妙音整个后脑勺都在拒绝地甩动起来：“不是呢！”

“那怎么……”卓年年好奇的继续追问一半到嘴边，转变话风，“爱好也是好的，我们一起跟着受熏陶。好的音乐绘画，这些高雅的情操，总能把人带到不一样的精神境界。”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李妙音丧气地接了一句，卓年年语塞。

“艺术非要分个高低贵贱，那我觉得歌剧院演唱跟摆地摊卖唱也没多大差别，都是吵闹得不得了。”李妙音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表示她刚才的挖苦经过深思熟虑。

“那么多人追捧，而且坐在歌剧院看演出跟在街边吹着冷风听弹唱怎么会一样呢？”金言实耿直地说出差距。

李妙音意识到自己过分推崇草根、贬低高雅的言辞为同伴所察觉，明白自己有些唐突和难堪，于是不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

“反正只要开心，就算在街头傻唱有什么不好呢，至少真的喜欢。”李妙音委婉巩固自己的立场，虽然不知道准不准确，她仍希望透露些许细节以达到某种暗示的作用。

确实不乏艺术家偶尔出现在街头，吸引人们驻足欣赏，方式很接地气因而更显亲切。

那些周围的观众不会像赛场上的评委、考场上的考官或者台下的观众，头头是道地点评或赞扬表演者的才华，即便他们不能这么做仅仅是因为那些观众本身不具备那样的能力，直到有天，同一个人站到完全不同的、闪闪发光的舞台，所有的人才会认识跟承认，那个艺术家确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才华。

“现在的歌太多了，有时候根本分不清哪首是谁唱的。”卓年年似乎为了扯平她弄坏行李箱的罪过，一再顺着李妙音的节奏附和。

“民歌更甚。”这回李妙音倒是出奇迅速地接了卓年年的话头。

几个女孩子终于到三楼，走进寝室，张一曼悠闲地坐在凳子上，埋头拨弄着她手里的长镜头，见大伙回来，她爽快起身“我在这守着，省的重新开门，你们休息吧，底下那个箱子，我搞定。”说着，张一曼从几个室友身边嗖嗖穿了出去。

一楼大厅早就有个男孩子躲在隐蔽的角落，默默等待着张一曼，他不敢轻易露脸，因为谁都想不到，那个人正是邹竟兮。

等待张一曼的过程短暂又甜蜜，作为班长，帮助同学理所应当，本想叫上其他同学一起，经过小小思想斗争，终究作罢。

张一曼见着班长，立刻露出职业假笑，这种本领拜她妈妈所赐，从她很小讨压岁钱起便练就得炉火纯青，但是要同学帮忙毕竟不像跟长辈要压岁钱，因此，张一曼勉强让自己的热情中增加那么一些妩媚。

可惜这项技能她太缺乏，想抛个媚眼，结果像自己眼睛里进了沙子。

“就是这个箱子吗？”邹竟兮指了指被安放在大厅角落的黑色行李箱。

张一曼自认为很萌地点了点头，原本俊美的面容卖萌起来变本加厉有那么些智障的感觉。

邹竟兮一把去提箱子，那重量远远超过他的预计，顿时优秀学生代表的心整个凉了半截。

骑虎难下，人都来了，现在再喊救兵未免显得自己很弱，可若是不搬救兵，邹竟兮下意识摇了摇头，心想，“这女孩好是好看，就是不太会心疼人。”

没错，邹竟兮原本以为张一曼刚刚打电话给自己不仅因为确实需要帮忙，更是希望增加同学之间彼此交流的机会，毕竟站在主席台上，无意瞟一眼自己班级，就不偏不倚看到张一曼，对邹竟兮来说绝不是常有的事。

学霸本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张一曼天生会假笑一样，邹竟兮在台上见到台下高高的张一曼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将来会有出息的女孩子。

没错，不要跑偏，学霸还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他的生活模式里也没有升级到通过不同的恋爱对象接触不同世界的程度，因此这个阶段，邹竟兮对他人本能的判断总会是，这个人以后会有前途，换句话，自然也就有以后不怎么会有前途的人。

学霸对张一曼的心思是单纯的，没有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他只是单纯觉得，张一曼是一个以后有大前途的女孩子，因此值得帮助，结果就因为这样，他还是没有逃过张一曼有心的“奴役”。

可恨的是邹竟兮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上楼的时候，他还必须尽量压制自己的呼吸频率，表现出一种尽在掌握的可靠感，更可恨的是，张一曼一直就在后面加油，从来也不搭把手，最可恨的还要算，即便如此，邹竟兮也不想埋怨张一曼。

磕磕绊绊走到二楼，楼梯间中央站了个人。

文：刘席聿修订于：2023-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