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师兄？！”
称呼脱口而出之后面色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南宫索先开口道：“师兄你当真是起……起死回生杜大夫？”
“嗯。”曲长枫点头，“自从阿添走之后我无所事事，有一日去你那清药阁，结果去的路上掉入一山崖底下，那下头居然种了各种，大补药物。还好我当时带了离心散，不然只怕……之后就……用了这化名开始行医。”
曲长枫现在倒是没有前几日那轻到随时要飘起来的气质，接地气多了。南宫索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前几日在那小茅屋外感觉哪里怪怪的，因为曲长枫心里有鬼，但当时他也心里有鬼，所以没敢细想。
“不瞒师兄，那些……我种的。”南宫索轻咳几声，“师兄没告诉旁人吧？”
“放心，没有。”曲长枫一边察颜观色一边道，“但我有时会去采些，之前以为那是无主之地。”
“难怪有段时日那地方会消失草药，好似遭了贼。”
“我后来也发现那并非什么无主之地，但是那里的草药效果极好……你懂的。”曲长枫觉得气氛似乎越来越尴尬，“我采了多少就帮你种回去了多少，而且也赔偿了之前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的。”
“多谢师兄保密了。”
“所以师弟你当真……当真……”
南宫索抿唇点头。
“我那些治人之法都是参考古籍和用那些草药，若如此，那我怕是医不好你。”
“无事，总会有办法的。”南宫索摆摆手。
“师弟，你带言灵了吗？”
言灵是魔兽的魂魄混合真言粉和其他一些天材地宝以及充沛的灵气做成的，一种像魂魄一样的光团。通常用玉盒储存。将不可以说的话写在纸条上，让人将纸条和言灵一起吞下，从此那人便不可再提纸条上的话。所谓事不过三，初提言灵封口，再提聋哑一日，再再提后果自负。
“师兄何至于此。”南宫索惊了一下，这个时候曲长枫问他要言灵，那是做什么不言而喻，“师兄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此等事怎是一个信得过就可以过去的。”曲长枫叹口气，“人心险恶，这样放心些。”
最后曲长枫还是吞了言灵和纸条，师兄弟两个相视一笑就各自散了，好像没见过面一样。
南宫索心知白跑一趟，之后若是遇见宫弦还要被他算个账念叨，正要去带着萧散赶紧跑路，却听一人不知何时坐在他这间房的帘帐之后笑道：“葚儿小公子，这最高层莫非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却说殷乔和北棠一起去最高层看叶阶唱戏，去的是第四层。
别说这最高层的设计还挺特别，从第四层开始，就是一个个房间形成的环廊。雅间有三种，一种窗户开在靠里面的，可以看戏，一种窗户开在靠外面的，可以看到楼外景。一种一个房间有前者两个大，楼里楼外都能看到。
殷乔打算看完戏就走，不然若让叶阶看出来自己是他师叔，那可真是说不清了。所以他和北棠选了第三种雅间，打算听完戏就跳窗跑去完成其他任务。
“我觉得不应该跳窗跑。”北棠道。
“为什么？”
“你还有半天的时间，去完成任务和最高层宛云一叙。”
“啊……”殷乔点开自己仅能点的那个图标，里面果然有这个任务，而和叶阶一叙的任务也已完成了三分之一，“和叶阶一叙是主线任务，但是为什么没有时限？”
“因为时机未到，你现在不可能完全完成。”
“所以那些没有时限的任务，都是因为时机未到，而不是代表不用完成，对吧？”
“没错。不过有些的确是永远等不到时机。”
“此话怎讲？”
“若是人死了……”北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摩挲着下巴，身上散发着病娇大反派的气质。
“阿棠，你一个系统加中二少年，不要整天把自己塑造得跟个大反派一样好不好。”殷乔对此又是无奈又是习以为常。
“那宛云在哪？听完戏我就去找她。”
“好好听戏吧你。”北棠摇头，“人家现在忙着呢。”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台上唱的是乱世之中一个名为蓝交章的少年从富家子弟变成一方枭雄的故事。之所以叫蓝交章，因为他喜欢一种名为金玉交章的牡丹。那牡丹殷乔也见过，金黄色的，大朵大朵，花瓣很大很圆很薄。但他并不喜欢，那颜色和形态也没多富贵，比起牡丹他更喜欢铃兰，白色的花垂在那里娇艳欲滴，挺讨人喜欢。
“我还以为会唱缠绵悱恻的风月，毕竟是在青楼，没曾想竟是在唱这样肃杀凄凉的故事。”殷乔感叹。
故事走向刚开始很美好，少年意气风发，轻裘肥马。后来一夜之间家道中落无限凄凉。再之后便是战场之上血性男儿，现在少年身居高位，故事已经有点开始走向孤寂的味道了。
果然，台上人口中唱道：“六代只遗芳草在，三园空有乳莺留，白门容易白人头。”
“最高层里面势力错杂，早已不止人肉交易。”北棠靠坐在塌上，“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这一间间华丽似乎可以见人的地方进行。”
“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戏曲的最后一句落幕。
“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南宫索重复笑道，“师尊，这故事莫非有原型？”
南宫索对面坐着的绯衣女子笑道：“为何这么觉得？”她声音悦耳如同山泉水，又有些空灵的音色，很有特点。面上带着的红色面纱边缘用金线勾勒，更显艳色。
“那句话听着有些耳熟。”南宫索沉思道。
小笨蛋，那是因为你听过啊。
“如何耳熟法？”宛云饶有兴味的笑。
“听着心中莫名一悸。”
“这戏折子是从城隍大陆传来的。”宛云道。
“难不成那蓝交章原型是居鼎寒？”提到城隍大陆，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居鼎寒，因为此人不到百岁就从下头飞升上来，七百岁即成渡劫修士，实在是天纵奇才。
“不是他，但同他有关。”宛云将南宫索递来的茶从面纱下穿过抿了一口，“我应当给你说过暨连睦和蓝对湍的故事吧。”
“小时候天天说，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南宫索心有余悸的摸摸耳朵，“我还问你们是不是旧识，每当这时你就拍我头让我睡觉。”
“有吗？”宛云四处看看打着哈哈，“不记得了。这蓝交章就是他们两个人经历各取一半所成。也不知传这折子戏的人是何企图。”
“应当并无恶意吧，不然师尊想必也不会让人进来唱。”南宫索看到台上正在唱的戏子，“这叶阶今日怕是要倒霉了，跑来青楼唱戏，让曲师兄逮了个正着。”
“叶阶？就是那个诨号‘戏谄’的小子？”宛云笑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叶阶之所以诨号戏谄，就是因为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让叶家人包括他爹全都十分无语，怀疑这孩子是买布料的时候送的。
因为他啥都敢说，巴拉巴拉一堆，不带一句重复，但真假难辨。
“这叶趋玑就那么好看？”南宫索终于忍不了了，从头到尾，从宛云在帘帐之后出声叫他的时候开始，她手里就一直拿着一幅画，画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修真界第一美男，当今天道宗将息峰长老，秋州叶家六公子——叶趋玑。
所谓饱暖思□□，妖界和修真界建交，魔族被封印。修真界太平久了，就算偶尔什么世家宗门之间的争斗也波及不到聚诐林之外，当然除了最近离轩和天道宗那次。所以这些年各种什么什么仙子、什么什么排行一大堆。都是闲的。
“修真界第一美男，当然好看，只是没我想象中好看。”宛云叹道，“你那相好的，论气度不就比他好？”
“什么相好的……”南宫索嘴角一抽，这说的是什么话。
“当今剑圣宫弦啊。”宛云揶揄的看着他，“都追到这来了，当年他第一次来离轩就把为师养的鱼放跑了，还差点火烧鸣映阁的三千藏书。”
“那么可怕……”南宫索眉头一跳。
“因着这小子从小就能惹事儿，他不到百岁就被风雪霁那老东西关着闭关，封魔之战出关一次，火烧三千魔族。一千年后再出关，就让三大宗其二大战……”宛云把宫弦从小到大干的事都粗略说了些，“你说他多能惹事儿。结果他这次出关还不闭关了，直接把我宝贝徒儿给拐走了，委实可恶。”
“……”南宫索抿了一口茶，“师尊莫要胡说，我还打算再清修几百年的。徒儿有事，先告辞了。”
“我徒孙还在他手里，你不要他了？”宛云一句话让南宫索越发郁闷了。
?
“你说宛云在哪？”眼看叶阶就要过来了，殷乔写了一封辞别信就要走。
“其实还有半天，不着急，你可以先去完成踏青的任务。”北棠把任务板上的任务需要时间都显示了一下，“因为这两个的时限之差也就是半小时，同样紧急。”
“你说的也是。”门外敲门声响起，殷乔拉着北棠直接翻窗出去。
叶阶进来的时候看到一片黑红色的衣角飘过，走到窗边时已不见一人。
“咦？乔兄和余兄这也太急了吧。”叶阶喃喃道，走到桌边看到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展开一看，上面字迹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看着像是余兄写出来的，但语气却是乔兄的语气。
“叶兄，见字如面，莫怪莫怪。在下有急事无法当面辞别，只得书信相送，初次见面，并附一礼赠上。叶兄那句‘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唱的实在感人肺腑，念及昔日金玉交章之处，再无那人华衣相候。人是人非丹依旧，丹血共赤无人究。”
“人是人非丹依旧，丹血共赤无人究……”叶阶读了几遍，顿觉方才唱的那戏更加凄冷，不由大叹，“乔兄真乃我生平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