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莫坐在礼堂中央，分院帽盖在他的脑袋上，那古老而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我看看你脑袋里有什么东西！”

西莫被吓得一把捂住脑袋：“别看……求你了……别把我分进斯莱特林！”

“啊哈哈哈哈——”分院帽笑得太像迪士尼的电影反派了，“让我看看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邪恶的念头！”

可一切却突然安静下来了。

“我脑子里有什么邪恶的念头……”西莫默念道，“除了我偷吃了妈妈为圣诞节准备的蛋糕之外……”

是啊，西莫做错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啊哈哈哈——我才不在意呢！你要受到惩罚！”分院帽摇头甩尾地叫道（等一下这家伙有尾吗？），“你不仅要进斯莱特林！你要进阿兹卡班——”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西莫挣扎着醒来。有人按住他的手，接着迪安的声音传来，“西莫！你还好吗？做噩梦了？”

西莫定了定神，他像是猛然从幽深寂静的水里钻了出来，周围的一切涌入脑海，过度刺激让脑子嗡嗡作响。霍格沃茨列车轰鸣着，他正和迪安和纳威坐在同一个车厢里，返回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

“我梦见我分院进了阿兹卡班。”西莫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纳威尴尬地跟着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他的癞蛤蟆。

“这怎么可能？”迪安拆开一个巧克力蛙递给西莫。

“分院帽说我脑子里有很多邪恶的想法，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西莫想都没想就把巧克力塞到嘴里。

“你放心，你是个格兰芬多。”纳威安慰道，“阿兹卡班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除非你用了三大不可饶恕咒。”

“那是什么？”迪安抬起眉毛。

“夺魂咒，控制别人思想和行动……”纳威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还有……钻心咒，会让人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明明做噩梦的是西莫，纳威却颤抖起来，“但是最可怕的还是索命咒……就是，就是神秘人给哈利的咒语。”

“哈利……他今年又打败了伏地魔一次。”西莫轻声说，“神秘人潜入了校园，太可怕了，邓布利多竟然没有阻止。”

“可哈利成功了！”纳威打断道，“说不定是邓布利多故意让神秘人再一次败在哈利手下？”

“可哈利还是个小孩子！”

“他一岁就打败了伏地魔。”纳威坚持，“现在更是不在话下。”

西莫不想和朋友争论，“或许是妈妈，她总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你通过了今年的所有考试。”迪安冲他笑了笑，露出了熟悉的酒窝。

“我知道……但她可能因为任何事不高兴。弄坏了坩埚、弄脏了衣服……交了新朋友……考试没拿到满分……要是她可以的话，说不定真会把我塞进阿兹卡班。”

“西莫！别说这样的话！”纳威又急了，脸涨得像一个大番茄。他“唰”一声站起来，桌子上的零食全掉了下去，“阿兹卡班是给十恶不赦的黑巫师，不是给我们这样的小孩的！你要是都进阿兹卡班，我还是死了算了！”

迪安叹了口气，给纳威也剥了一个巧克力蛙。“纳威，你也别压力太大。我们都及格了，神秘人也被哈利打败了。”

纳威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低头缩到了窗边。西莫却突然觉得脑子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他一把拉着迪安的袍子：“迪安，暑假你还会和我见面的，对吗？”

“啊……当然，我们可以一起去对角巷买东西。”迪安浅笑，但西莫并没有感觉到安心，反而因为那笑容陷入一阵纠结和愧疚。

为什么呢？西莫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一定是要见到妈妈太紧张了。西莫这么告诉自己。

“我要给爸爸的公司打零工，给办公室的大家帮点小忙。我们在金丝雀码头，我会带你到周围玩的。”迪安低头，西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衣服。西莫就像触电一样跳开，把自己压在座位上。

可迪安没有在意，而是笑眯眯地转头问：“纳威，想去看看麻瓜的商业街吗？”

西莫忽然感觉他的左脸抽了一下。

在他更小的时候，德文曾说西莫可能有抽动症。一些麻瓜孩子会无法控制地抽动或做出奇怪的表情，西莫也是其中之一，好像症状并没有太严重，当他十岁的时候就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呢？

体会了霍格沃茨的自由，而现在自己又要在妈妈的监视下生活三个月……一定是这样才让西莫太紧张了。

纳威忧愁地和迪安抱怨他的奶奶绝对不可能允许他去麻瓜聚居地，不然他一定会无意间严重破坏保密法，让隆巴顿家狠狠蒙羞。后面，纳威和迪安到底说了什么，西莫也记不清了。当他终于登上国王十字火车站的站台，他终于被现实狠狠击中——他要忍受一个没有朋友、没有魁地奇、没有迪安的夏天。

***

“你怎么看上去有些焦虑呢？”妲莉亚帮迪安把他的箱子放上车的后备箱。她一向都是三个妹妹里最体贴人的，也是大家常说最像迪安自己的。

“没什么。”迪安的心思还在西莫阴沉的情绪上。

“哟，在想女朋友吗？”多萝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最近带上了一副平光眼镜，妈妈对此并不太开心。今天的她甚至带了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初级代数的草稿。

“哦……”戴安娜起哄道，“迪安，你不知道多萝西喜欢上了一个白人小伙！他还没多萝西高呢！”

多萝西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你就是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埃里克是个数学天才，而你都数不到五十！”

“别说得好像你很大一样！”戴安娜做了个鬼脸，“你也就十岁！”

“不是……我只是在想西莫，”迪安连忙辩解道，“你们都见过他的——”

“哦哦，我知道……爱尔兰人，你的室友和同学，小小的像只动物，总是不小心把东西弄爆，听上去挺爱尔兰的啊。”多萝西毫无停顿，迪安开始反省自己到底给家人说了多少遍西莫，让妹妹能背得滚瓜烂熟。但他却看到了妈妈忽然咬了咬嘴唇，格外生气地制止道：“闭嘴，多萝西！”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多萝西抗议道。

玛格丽特·托马斯却不依不饶，把女儿们推上了车，催促丈夫路易斯赶紧离开。“下次在这么说，就想想那些指责你比起其他孩子更可能偷东西的人吧！我们都见过西莫，他是个好孩子！”

“妈妈，这是……”迪安还没说完，玛格丽特就长叹一口气，“英伦诸岛并不太平啊迪安……还记得刚来英国的时候，报纸上每天都是北爱尔兰发生暴力事件的新闻。现在虽然好些了，但动乱从来都没有停过。”

“可西莫是爱尔兰共和国，而不是北爱尔兰的人啊。”

“但他的爸爸来自贝尔法斯特。巫师虽然没有宗教冲突，但他们也有亲人朋友是普通人，一样会因为枪炮受伤。”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就是为什么西莫今天突然很不高兴吗？我给他商量暑假的计划，他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估计就是他想到不能见到你了吧……”戴安娜小声接嘴道，“我也好久没见过珍玛（Gemma）了，我们幼儿园的时候说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只有你们这种小孩才会天天发誓要做BFF。”多萝西嘟囔道，一学期不见，她好像更喜欢和人争吵了。

“哦……我看了你写给埃里克的那封信！”戴安娜用尖利的声音叫道，引得多萝西一下蜷缩在座位上，“你闭嘴——”

“迪安！多萝西给那个男孩画了一个爱心！”

“你闭嘴！”多萝西的害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被侮辱的表情，“你没有看见坐标系吗？你恐怕都不知道坐标系是什么吧！我画的那是笛卡尔的心形曲线！”

“所以，多萝西的事……”迪安悄悄靠近妈妈。

“她被拒绝了。被拒绝是件好事，即使是数学天才也需要体会一下挫折，况且她还小。”玛格丽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又被谁拒绝了？给你寄信的那个金妮吗？”

“不是……我说了只是担心朋友。”迪安的抿了抿嘴。多萝西的消息确实让他有些吃惊，因为她一直是迪安认为最不可能对男孩和恋爱话题感兴趣的妹妹，但即使如此，在他内心深处，似乎能隐约意识到，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么早就对女朋友的话题感兴趣。

因为他最迫切的任务是学成归来帮助家庭。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