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记得你死了！”

“我确实死了。”

“……”

蒋雨宁手扶着方向盘，扫了眼副驾上表情凌乱的沈暮，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我指的是上辈子。”

沈暮抠车窗的动作顿住，愣愣道：“上辈子？”

“那你以为呢？”

“大概是借尸还魂什么的……”

话音刚落，原本平稳前进的载具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弯，那一瞬间，沈暮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飞出去了，吓得她赶紧抓住了扶手。

刺耳的急刹音后，又是个一抖一抖的缓冲带，两分钟后，车子开进了酒店的停车场。蒋雨宁解了安全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挺幽默？”

沈暮：“现在发现也不晚……”

蒋雨宁眉头一皱：“沈暮，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沈暮无奈：“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啊……”

蒋雨宁退学的当天，她给对方家里打过电话，是她弟弟接的，态度很差，没问两句就挂断了，之后就再也没打通过。

三天后，蒋雨宁跳楼自杀的事上了热搜。

想起过往，沈暮不自觉打量起对方，数年过去，曾经那个说话畏缩、长相营养不良的特招生，如今褪去了病弱气，身姿俏丽，穿着时尚，说话气势隐隐有了上位者风范，简直判若两人。

这才是蒋雨宁原本该有的模样，是她霸占了对方的父母，偷走了对方的人生，所以对方才会遭逢那些无妄之灾。

沈暮眼神黯然起来，就凭这一点，她永远无法对蒋雨宁和沈家产生任何怨言。

谴责也好，驱逐也好，全是她应得的。

蒋雨宁见她突然颓丧起来，表情不适地别开眼，静默了会，继续问道：“叶琴是你指使的吗？”

沈暮愕然：“怎么可能？”

“那陈于风呢？”

“……这又有他什么事？”

蒋雨宁转过头，阴沉沉地盯着她：“那些录像和照片，你看到了对吧？”

沈暮愣了几秒，猛然睁大眼：“你是说那些是你和陈于风……”

蒋雨宁打断道：“你就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暮疯狂摇头：“那天他突然给我发了分手短信，之后再也没来过学校，我还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当时闹得风风雨雨的不雅照事件主人公之一！

蒋雨眉心缓缓拢起，听这描述，怎么感觉陈于风本人好像也是被设计的？

只有他被严实地打码了……

意思是背后操纵之人很可能认识陈于风，并且和他有私人恩怨，只是相较于她，对方给他多保留了一丝颜面。

一石二鸟吗？

可是前世的她和陈于风除了都是一中的学生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啊，怎么就不约而同地得罪了同一个人？硬要扯的话，那就是他们还有一个共同好友沈暮，当时沈暮和陈于风已经交往了，而她和沈暮仍然是好闺蜜状态……

不知怎么的，蒋雨宁忽然就想起了苏寒，她眉头跳了跳，看向正在发呆的沈暮，如果前世的苏寒爱沈暮爱到发疯的程度，那还真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那种极端的占有欲，她之前倒是听过几件因为扭曲的妒忌，怒而把爱人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杀光的新闻。

只是……

她揉了揉眉心，上辈子的沈暮结局也没好到哪去，而导致她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后跳海自杀的人就是苏寒。

这叫爱？确定不是有仇？

也许是最后一个猜测实在太生草了，蒋雨宁心里吐槽不够，还把这个问题直接甩了出来，结果沈暮一听，当场就忿忿地大骂出声。

“当然有！”

蒋雨宁微怔过后，拧眉道：“什么仇？”

沈暮咬牙，一字一句地恨声道：“这个死变态，不仅要把我锁在他的别墅里当宠物，还老牛吃嫩草，动不动就用暴力强迫我做恶心的事！”

蒋雨宁：“……”

对不起，她关注重点偏了……

什么叫老牛吃嫩草？

25岁很老吗？作为国内娱乐三巨头之一——光宇传媒的副总裁，这个年纪说句天纵之才也不为过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不是同龄吗？！

蒋雨宁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盯着正激情唾骂的某人，眸光不由沉了沉。

“沈暮。”

“嗯？”

“你今年几岁？”

“25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好奇问问。”顿了顿，她又问道：“那苏寒呢？”

“39。”

“……”

车内气氛陡然安静下来，沈暮被盯毛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茫然道：“……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只是突然想起了个问题。”蒋雨宁垂下眸子：“你这七年都去哪了？”

沈暮抿唇：“我已经说了啊，我被他关起来了……”

“关了七年？”

“嗯。”

蒋雨宁将手机拿出来：“那你知道现在的年份吗？”

“元纪2070。”

“你确定？”

“当然。”

蒋雨宁把手机递给她，沈暮低头扫了眼屏幕，然后直接愣住了。

2056……

她眼神迷茫了一瞬，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肯定又穿越了！”

难怪那个人渣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蒋雨宁脸色古怪起来：“……穿越？”

“对！”

“……怎么个穿越法？”

“就是时空穿越啊！”

沈暮正色道：“掉进海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死定了，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发现自己站在b市的大街上，而且时间已经是十四年后了！”

说到这，她又一脸无语道：“我本来想找警察求助的，可是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刚好开车路过的苏寒，然后他就把我抓走了……”

蒋雨宁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手机上，脸上情绪难辨。旁边的沈暮毫无所觉，说着说着，还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声音急切道：“赶我走我无所谓，毕竟本来就是我鸠占鹊巢，但我绝对不接受苏寒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蔑！雨宁，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害过你！那个叶琴——”

“巧克力。”

沈暮怔了怔：“啊？”

蒋雨宁抬眸望她：“白色巧克力。”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几个意思？难道想让她赠送巧克力以表诚意？沈暮眨了眨眼，默默将口袋里唯一的一枚硬币掏出来递过去，见对方眉尖蹙起，忍不住委屈地解释道：“这是我目前全部的身家了……”

蒋雨宁闭了闭眼，转过头：“不用了。”

沈暮收回手：“……哦。”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车厢里很快就变成一片死寂，可不到片刻，又被一阵舒缓的铃声打破了。

沈暮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在看清来电备注时，眼角蓦地抽搐起来。蒋雨宁见她迟迟不接，凑过去看了眼，然后瞬间换上了同款的面部表情。

“你结婚了？”

“没有！”

沈暮想起了那个姓江的医生和她说过的话，但她是不可能相信的，手指操作了一下，果断将这个号码拉黑。

蒋雨宁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参照对方透露的信息，她现在大概理清了些思绪，假设前世今生是两个平行世界的话，那沈暮这消失的七年应该是去了另一边，她遇到的“变态”，应该就是上辈子的那个苏寒。

心思微转几息，蒋雨宁一边带着人往自己的套房走，一边又试探着问了几个问题。沈暮一一作答，反正她现在一穷二白又无处可去，倒不如跟着对方混吃混住几天，正好也可以躲躲那个烦人的家伙。

想法不错，可惜有人偏偏不遂她的愿。

房门打开的刹那，几个酒店侍应生涌了出来，沈暮和蒋雨宁两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双双迷晕了，而等她们恢复意识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蒋雨宁紧咬着后牙槽，盯了天花板半晌，用力捶了一下床，烦躁地翻了个身。她刚刚试了试，情况和上次差不多，接沈暮电话的依旧是黎川，区别在于这次他并没有将手机转交给苏寒，而是直接拉黑了她。

“我们老板是沈小姐的合法配偶，所以你就算告到警局也是没用的，相反，蒋小姐就不一定了，擅自带走失忆症患者的你看起来更像心怀不轨的不法分子，不是吗？”

“你们这些……混蛋！”通话戛然而止，蒋雨宁勃然大怒，咒骂了一声后，又拧眉深思起来。

失忆症……

那结合她刚刚询问的结果，大致可以确定了几件事。首先，沈暮并非重生者，只是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唤醒了前世部分的记忆，期间又阴差阳错地把今生的一切给忘了，导致认知停留在了上辈子，所以才会把她当成借尸还魂的鬼；其次，沈暮消失的七年，如果真的是回到了前世，那根据对方描述的那个变态苏寒，她之前的猜测也并不完全是无稽之谈。

所以说，前世的苏寒其实也是喜欢沈暮的吗？蒋雨宁神色怔忪，嘴里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就尼玛离谱……”

她坐在酒店里心神恍惚地怀疑人生，而沈暮那边已经开始鸡飞狗跳了。

“暮暮，你先冷静冷静。”

“我冷静你爹！”

沈暮把椅子朝对方的脑门扔过去，苏寒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很是无奈地问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你和我说，我改就是了。”

沈暮动作一顿：“真的？”

苏寒笑了下，认真地嗯了一声。

沈暮眨眼：“那你能赶紧去投胎吗？因为我觉得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苏寒：“……”

沈暮讽然一笑：“你不是说能改的吗？”

看来是没的商量了，苏寒轻吐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椅子放下，一边伸手解领口的纽扣，一边径直向她走去。

沈暮看到这熟悉的动作，身体就反射性地一绷，她脸色变了变，警惕地快速后退：“你干什么？！”

“这么晚了，还能干什么？”苏寒接住砸过来的靠枕，往旁边一扔，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糟糕的回忆袭上心头，沈暮当场被瘆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当然，肯定不能往卧室的方向跑！

奈何对方手长腿长，她再灵活，最后的活动区域依旧在步步紧逼中越缩越小。就这么一个扔，一个接，整个客厅到浴室，一路都跟开荒似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地。好在苏寒家的家具比商城的样板房还少，不然战场规模可能会更加的惨不忍睹。

沈暮一进浴室就把门锁了，她后退一步，下巴扬着，刚想露出个冷笑，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

她又惊又怒，左看右看，怎么也找不到大物件，干脆化身人肉护盾，整人压在门上，然后连人带门的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暮暮。”苏寒将门反锁上，长腿几步跨，一把抓住了某个想继续往里逃的女人。

“你这个狗东西……不准碰我！放开，放开啊！”沈暮死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呐喊。

淋浴器被撞了一下，浴室里瞬间升了一层白雾。苏寒皱了皱眉，将缩成一团的人逼到他和浴缸之间，用手臂左右圈住。

两个人被浇了一头一脸，浑身都湿漉漉的，离开花洒范围后，热量散去，湿透的衣物让身体不可遏制地生出了阵阵寒意。

沈暮蜷缩着，跟鸵鸟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苏寒一碰，她就害怕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头埋得更低了，身体也跟着瑟瑟发抖起来。

“你要判我死刑，至少也该给个明明白白的理由吧？”苏寒指尖顿了顿，眼睫下垂，遮住了眼底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他表情受伤，声音十分低落：“你骂我打我，我都能理解，毕竟你失忆了，没有安全感，但你不能就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暮暮，我们已经结婚了啊，难道你又忘了？”

他向沈暮凑近了些，尝试着再次去触碰她的头发，但还没挨着就被狠狠打开了。

沈暮眼眶红红地抬起头，语气又冷又厉，十足的嘲弄：“你这个烂人，污蔑我，羞辱我不够，现在竟然还有脸假惺惺地说这些话！结婚？哈，别恶心我了！我这辈子就是跑去当免费倒贴的鸡，做见不得光的情妇，也永远不会看你一眼！”

苏寒愣了下，脸色陡然一黑，这女人竟然为了骂他，都不惜损起自己来了。

“……沈暮！”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不再顾忌了，直接上手，强制地把人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