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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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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三天两头的宴席就像公司团建,那些酒肉人情投注其中,浑浊不堪。你疲于应付,可这事又不可或缺,看是你先转成机器还是先将这层表面关系处成真正的朋友。

这回颜栩坐的位置离苏韫远了许多,她好不容易歇下来一会,用眼前的酒盏为自己斟了酒,借着这视线光明正大的看过去。

觥筹交错间,烛光点映中,苏韫穿着一身淡粉的锦袍,袖口和襟边点染了金线绣花,圈点出华贵。衬得那张不近烟火的脸更为出尘,眉目如画的那个人忽远忽近地对她笑了笑。

然后颜栩沦陷在了甜腻的酒水中。

有人说美色是会被看厌的。其实不然,消耗的是热情,留下来的才是喜欢,看厌了,或许只是不够爱了。

颜栩很心动,或许是距离产生美,不远处的苏韫就像天仙下凡一样。

但对比萧妍的衣服,苏韫这一身已是十分低调了。

萧妍的容貌算不上出尘绝世,是那种比较耐看的类型,鼻梁高挑,眉眼清丽柔和,因为年纪还小没怎么长开,看着还有些孩子气。但那身大红色的落雁长裙,流苏点缀,步摇轻晃,别有风情。她面上带着孩子气的笑颜,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萧肃大手一挥让她上前坐在边上,萧妍便乖乖跑上去挽住萧肃的手。

世家公子纷纷上前献艺,萧肃挑了挑,剩出来的几乎全是武将出身亦或是手掌兵权的人。

萧妍脸上的笑倏忽落了一层,颜栩没离的多近,却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气压变了,笑中或有无奈和妥协。

“父皇,女儿不想嫁,想在宫中陪着您和母妃一辈子。”

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过来,颜栩低头喝着酒,“不问世事”。

萧妍的语气里是娇嗔,眼底是演出来的满分爱意,和萧肃如出一辙。

或许真有几分真情呢。

萧肃只是作势责怪了几句,毕竟萧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不想嫁那就留着陪自己一辈子。

今日是除夕夜。新年伊始的那一天,举朝休沐,阖家团圆,于是今日的宴席没有进行到太晚,颜栩正准备出宫,却被萧妍的贴身丫鬟云翠拦下了,说实话,像云翠这种面瘫脸的丫鬟真是少见,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把人带到了就走。

萧妍等在一座凉亭中,火红的衣袍在夜色中如同燃着的火焰,又如同带刺的玫瑰,荆棘丛生的灌木中,勾人的流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美感。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茶水和点心,方才颜栩喝了不少酒,现下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了。

“殿下为何事寻我?”

颜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香氤氲扑鼻,味道却淡淡的,对她来说刚刚好。

萧妍将身前盛着糕点的琉璃盏推过去一些,神色淡淡。

“想同姐姐做个交易。”

颜栩抬头同她对视,想要从中探求出萧妍真正所求为何。

可萧妍的眸光清亮而炽热,像一道刺眼的光,闪的人睁不开眼,每一寸目光深入骨髓,每一分视线都在铭记。目光顾左右而言其他,三心二意。

萧妍先一步偏开视线。

“如今相位空悬,姐姐心中可有人选?”

萧妍言讫后抬头,入目的便是颜栩生动变换的表情。相比之下,露出一个颇为成熟端庄的笑容。

似乎没有提过,颜栩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像有很多个出口的一座迷宫,没人知道自己走进去出来的时候会在什么地方。每一个出口所对应的颜栩都是不一样的。但你可以选择走过所有的出口,看遍每一种,总有一个是真的。

“我只是想听听姐姐的想法。”

这回倒叫上姐姐了,是有所求吗?

“崔大人吧。”

颜栩心猿意马,但这位确实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人选。

萧妍的眼神严肃起来,对这个答案似是意料之中。她也做过些调查,这人的履历清白的像假的似的。

“翰林院崔元禄大人吗,为什么?”

崔元禄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私底下连官员之间笼络关系的宴席都不怎么参加,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治世又为不世之才,曾多次提出极具建设性的提议,是个聪明人。

对萧肃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为人臣子的崔元禄没得选。

“因为合适,崔大人乃十年间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为人谦卑敦厚,自是能当此任。”

“那姐姐要向陛下举荐吗?”

闻言颜栩瞬间冷脸,戒备的眼神一下子就端起来了。

“翰林院不预朝事。”

她本人也一样,若是萧妍想借自己之手挑起争端,那这交易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杯中的茶水渐渐凉了,透出来的苦涩便就此加深。

这是一种无端的预感,从身上那枚玉佩碎裂的那一刻,似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隐有山雨欲来之势。在面对萧妍时,在萧妍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这样铺天盖地的厌恶感达到顶峰,是山崩地裂前,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颜栩忘记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凉亭,她跟着前面提着灯的云翠,不知不觉地就出了宫门,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一夜无眠。

约莫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苏韫端着点心盒,后边的紫苏拿着一些拜年用的干果过来拜访。

颓唐了一夜的颜栩实在是有些受不得这样的冲击。无异于漫天雪色中点染的玫红,苏韫穿着一身大红的锦袍,正面点缀着三三两两的彩蝶,恍若迷失在了苏韫的沟壑之中而不知返。

真的有点像婚袍。颜栩一时恍惚,看呆了,竟忘了起身迎接。

苏韫挥手让紫苏退下去,自己打开餐盒端出来点心。

“颜大人,新年快乐。”

颜栩掐了下眉心,将眼部的酸胀感驱逐出去,强打起精神。

还有那股违和感,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驱使着这副身体义无反顾,去爱,去醉生梦死。

这是明晃晃的作弊。

颜栩牵起一抹礼节性的笑,从容掩盖疲惫。

一堵高墙横亘其间。

“新年好啊,不过我还没准备来得及回礼。”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略感歉意的看着苏韫,睫毛上下抖了抖,露出些恰到好处的促狭。

“那小女还未用过饭,不知可否在颜大人这蹭顿饭吃,可算是回礼了。”

苏韫未经允许擅自坐了下来,占据了一席之地。

颜栩勾唇笑了,眸中的情绪更灵动了些。问了苏韫的喜好和忌口,便起身去了厨房。

颜栩的手艺在宫中出了名,尤其是在萧妍那边,名声就是从萧妍那边传出来的。

思及此,苏韫坐在桌前细品杯中茶水,茶水里都像掉进了一颗酸溜溜的青梅,喝得直叫人腮帮子疼。

醋是自产的,味道很纯正。

她耐不住性子站起身跑去厨房里找颜栩。

贤妻良母颜栩在煮粥,火候不需要时刻盯着,随意开了个小差就看到站在一边的苏韫。

两人隔着烟雾对视了一眼,穿堂风把烟尘朝着苏韫吹去了。

颜栩敏锐的瞧见苏韫猝然皱起来的鼻翼。

“那里会被烟熏到,靠过来一点吧。”

苏韫依言走近,香栾花的味道混着烟火香萦绕在颜栩身边,她不消回头便知道苏韫站在离自己多远的位置。

这味道特别迷人心智,直冲头脑。风将气味带过来,忽明忽现,总让人经不住想去看后面的人的一举一动。

到底什么是喜欢?

颜栩不明白。

她以为的喜欢是从暧昧到恋爱,从相识相知到牵手接吻。不管是从哪个渠道,她所了解到的喜欢,都是一种纯粹的感情交流。

可不合适的就在这里。她们二人关系的一开始便是亲吻,是跨步的,越级的,像是从一开始就被激素和荷尔蒙控制的冲动的产物,那个意外的吻到来的时候,颜栩甚至完全不了解她所亲吻的对象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好感纯粹吗,能坚持多久呢?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苏韫这个人还是单纯的想和苏韫做。

颜栩可以毫不避讳的承认苏韫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型,是她只需一眼就能一见钟情的人。

她如月光清冷,如冰泉淅沥,如秋水淡泊。

尤其是在眸中冰山化作春水的那一刻,在她满是欲望强吻自己的那个瞬间。

颜栩想要弄脏她,求之不得地靠近她,用自己的污浊去玷污她。

但又不舍的远离她,想让月光无私洒落,一辈子如明镜澄澈。

好感是一种短暂的冲击感,是你的一眼指定,一见倾心。再之后相识相知恋爱,一步步靠近和了解,顺利的话两人之间的感情能变为喜欢。在经历了变故意外,看尽了对方的颓唐和不堪,仍旧义无反顾,哪怕千难万阻只为护一人周全的,那才是爱。

颜栩初见苏韫便生出了亲近感,想要靠近。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第六感作祟,靠近了那个她觉得能够拯救自己的人,或许只是利用,廉价的利害关系。

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向光的一刹那却是自救的举措,向死而生。

但,不该用别人做垫脚石。

香气随着熬煮的时间被溢散出来,颜栩拿着勺子舀了一点,拿出来尝了尝味道,接着又舀了一勺,放至唇边吹去热气。

“你尝尝?”

苏韫盯着那柄勺子像要魂穿它了一般。

是间接接吻。还是大面积的。

颜栩瞬间反应过来,以迅雷之势抽回手。

“我去拿个新的。”

“我就用这个。”

颜栩转身转了一半,犹豫着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你又嫌弃我吗?”

这句话莫名被苏韫带了哭腔,扭曲了情绪,让人听着就不太对。颜栩忙转过来看向苏韫,苏韫垂着眼,眼睫轻颤,跟着低落的情绪一块垂下来,眼底似有一片晶莹荡漾,唇角淡去了笑意,叫人看出了明晃晃的委屈。

颜栩受不了一点,这种能激起保护欲的举措是明显的犯规,尤其是这个对象还是苏韫,于是果断妥协。

“真没有。”

明明就没有“又”,这“又”字从何而来的,上回的事记到现在?

“那你喂我。”

苏韫一眼瞧见颜栩的迟疑,索性迎难而上,占据了颜栩所有的视线,让其无处可逃。

靠近那对不能说谎的眼睛,不管多少层面具遮挡都无济于事。

“太近了。”

颜栩盯着粥,无意识皱眉,后退了半个身位,轻轻慨叹了一声。

颜栩这个人闷闷的,总是躲着她,心里有事也不说。就像现在一样,那就只能由她自己来问了。

“你不喜欢我吗?”

这问题问的也很越界,颜栩下意识地就想保持沉默,但苏韫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又走上前一步,肆意让吐息交缠,用自己温热的呼吸喷薄于面。

颜栩的心脏过了电,心口鼓噪,思绪翩跹。舌尖不自觉地抵在牙尖,表面上面色如常,放在身侧的手却蜷了起来。克制着心绪望进苏韫那双鹿眼里。

苏韫没错过颜栩眼中精彩变换的神色,心下了然。

“怎么可能不喜欢。”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哪种喜欢?那点她自认龌龊的欲望吗?

可苏韫显然不这么想,颜栩一向正经,说起情话来是那么动人,苏韫的准备做的有点少了,哪怕颜栩说的话是否是真心话都不做定数。

苏韫一下没克制住,慢慢地红了脸。心里激荡起波涛,久久不息。

理智回笼,好歹制止了自己马上要冲上去吻颜栩的冲动。

对颜栩这个人,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什么时候减了印象分也不知道,也不能太慢,慢了人就跑了。作为一个猎手,她有的是时间,苏韫知道她并不是这个意思,至于为什么清楚,她觉得颜栩这个人似乎很注重仪式感,很别扭,但深得她心。

“我还有些事没想清楚。”

或许颜栩该是怯懦的,她本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是苏韫一步一步的靠近,费尽心思的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才将她心底里暗藏的心思一点一点加深。并不是说苏韫有什么错,她们本就两情相悦,时机成熟。

颜栩在现代时已经二十五岁了,但还是跟十八岁的苏韫一样,在感情上是同样的白纸。苏韫一往无前,颜栩畏首畏尾。亲吻于她而言本是感情的烙印,她接受不了他人的侵入,一旦有了苗头,必然是“不死不休”,若非粉身碎骨,绝不妄言分离。

她太想要一个人来救她,以至于连喜欢都半掺真假。她不知何为喜欢,又将这个东西看的过于纯粹,以至于忘记了喜欢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带有个人色彩的东西。历数每次动心的想法都是欲望的体现,又因着对苏韫的一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实在是让她难以把持。

勺子被颜栩放进碗里,她转过身,不想被人观察出自己的破绽。

她有点自卑,会想先让爱人见到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在对方逃走之前无限期待着有人来撞她这面南墙。

颜栩自己也是一路南墙撞到底的类型。自尊心作祟却又无可避免的在意。感情是有来有往的施予,颜栩不想让苏韫在自己这里投入了却又一无所获。

颜栩很在乎苏韫的感受,所以她还是决定以一种很别扭的,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为苏韫谋求退路。

“你要好好想想。别太仓促,也别委屈自己。其实我并不像表面上,或者说看上去的那么好,我不太上进,长的……也不太好看,可能还有点别的问题……”

多愁善感没什么不对,就是太累了。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颜栩就这样别扭了十几年。

一句麻烦,不知道隔绝了多少关系的深入。

颜栩语气平静,背着身,头低着,神色不明,她表现得越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却越让苏韫觉得她有些无措,甚至痛苦。

像个刺猬将保护自己的尖刺伸向自己脆弱的肚皮。

苏韫望着她的失落的背影抿唇,心里泛着酸意,心疼的看着她,莫名心有所感。

苏韫比她小四岁,二人相遇在十八岁,错过了她的太多太多。她也曾幻想过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儿时一块嬉笑打闹,一步步了解,一步步沉沦,然后在一起一生一世。

本就深感遗憾的苏韫听着她逐字逐句的说出口的话音,实在难以忍受。听不下去了,上前来打断她,用自己的唇贴上去,吃掉了后面正检索着的字音,蜻蜓点水的亲了颜栩。

在苏韫心里,她明明就很好很好。

自私是喜欢的特权,自爱是自己的特权。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少女的俏皮劲恰到好处,一边笑着安慰颜栩,一边偷偷满足自己捏了一把颜栩的脸。

说着她看向颜栩,小鹿般的眸子亮着星光,冰雪消融化为细雨,所说所做,都让人觉得极有信服力,那是一双看上去不会骗人的眼睛,让人怦然心动。

“你不是说自己也喜欢看话本吗?里面就写过。喜欢是两个人靠近的过程。你说的那些,我会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判断。你眼中的自己可能并不是完全的自己,我会相信我看到的。”

“那你岂不是在我身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颜栩那双有杀伤力的眼睛此时睁的大大的,看着反而有些幼态。苏韫倒是觉得她问的莫名其妙,藏着淡淡的怒意。

“喜欢又不是按规章办事的,再说了,我心悦你,是我的事。愿意在你身上贴时间,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一定非要从你那里得到肯定的回应,当然我肯定会想,会期待。但你是否也同样心悦我,只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直接关系。”

“况且,我年纪还小,等得起。”

半晌,颜栩把凉好的粥塞给她,作势睨了她一眼,缓和气氛。

“嫌我老?”

哪来的道理,她话里话外明明都没有这个意思。聪明绝顶的苏韫吃了亏,竟一时语塞。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脸已经被宠幸了。

颜栩还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眼神。

苏韫低头藏着羞赧,老老实实的端着那碗盛好的粥,细细品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品尝到颜栩的手艺,当机立断的决定不能再让别人吃到了,然后极尽渴求的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颜栩看着她吃完,眸光中却是方才苏韫眉眼弯弯,五官在眼前扩大上前献吻时的样子。

颜栩隔着层雾似的盯着苏韫喝粥的背影,发出了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轻笑声。

宫中毕竟事务繁多,苏韫便没在颜栩这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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