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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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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大地也转换了颜色,金砖坐在秋千上望着四角天空,一个人发着呆。

乍暖还寒之时,她生性畏寒依旧穿着花袄,外头闹哄哄的,也不知今日有什么大事。

金砖搂了搂汤婆子,对着一旁的施娉问道:“今日怎么了,外面这么吵?”

施娉摇摇头,“好像是有什么大人进京了,百姓围着看呢。”

什么大人能在百姓之中呼声这么高?

她来了兴致,吆喝着施娉李若出宫瞧个究竟。

一出宫,金砖便被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震慑住了。

清一色的女子面孔,上至七旬老太,下至在母亲怀中的三岁小儿,齐刷刷地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她压根挤不进去,只能随便拉住一位过路的人问起来,“这位大娘,请问这是看谁啊?”

大娘停下脚步,听她这么询问,面上甚是震惊。

“梁将军独子今日入京,你不知道?”

金砖脑袋嗡得炸开,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大娘口中的人究竟是谁,反复询问道:“大娘说的可是,护国大将军独子梁曜?”

“自然是他,姑娘来晚了,许多和你一般大的今日天微微亮便在此等候了?”

“为了看他?”

金砖心中腹诽起来,为了看表兄起个大早,头有问题吧!

听到她们对话的其余人忍不住插嘴,“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护国大将军十几年前便携全家驻守塞北,也就年关才会回京述职。冬日塞北战事纷扰不断,今年便只有梁小将军独自入京。”

听到这金砖眉头紧缩起来,北晋贼心不死,屡次骚扰大齐边疆,害的舅父连个好年都过不了。

“梁小将军纵马塞北,年纪轻轻随父亲征战沙场,以后定是绝世奇才。”一女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金砖听着众人对自己印象中没个正形的表兄有如此高的赞誉,这很难评。

极力介绍梁曜的那位姑娘瞧她出起神来,面色立马一僵,似是不允许有人不能理解梁曜的魅力一般,扭过头不说话。

金砖苦笑起来,这事以后告诉表兄,又多了茶余饭后的一桩闲话了。

大娘也对她继续说道:“姑娘莫要不信,待会一看便知了,要我说女娲娘娘真是偏心,梁家人便是精心雕刻的,我们这些便是随手一扔的泥点子做的。”

“梁家?”

“对啊,除了梁小将军。过世的梁夫人和未来的太子妃可是个顶个的大美人!”

许是顶着现在的身份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就是萧奕时这回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和大娘道别后,便是越想越不平。

明明都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凭什么表兄传回汴京的名声便是意气风发少年将军,她就是骄矜无礼的大小姐。

金砖一个人独自在角落哼哼起来,只见声浪一瞬间在人群中翻涌起来,所有人都踮起脚尖勾着脑袋。

不用想,是表兄来了。

她叉着腰站在街道一旁,面上却没有半点期待的表情,与身旁的人格格不入。

倒要看看,这梁小将军回个汴京这么大个阵仗,该有多威风。

金砖站在原地,瞧见不远处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记忆中与她吵闹到大的人即将出现她面前的时候,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表兄的身影越来越近了,他穿着流云铠甲,目若朗朗星辰,挺立地坐在骏马之上。

所经之处便是呼声一片,可表兄却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她看着表兄的马匹即将要略过自己,也不知怎样才能寻一个理由与表兄碰面,就在此时,那个不理她的姑娘此时惊呼起来。

“梁小将军看向这了!”

金砖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表兄的目光真的朝她们的方向而来,只见哥哥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也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

表兄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她!

众人只见梁小将军唇瓣翕动,却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施娉也惊讶地说道:“小姐,梁小将军在说些什么?”

可金砖面上摇了摇头,心中却异常激动,默念起了梁家旧宅四个字,回看向表兄的眼神充满期待。

梁曜见她会了意,便也收回来目光。

待到人潮散去,金砖找了个理由甩开了李若,孤身一人来到了梁氏老宅中。

庭院中只能听见如蚕食般沙沙作响的风吹竹林声,却不觉得荒芜寂寥,原因这是母亲和舅父长大的地方,一想到他们心里总有一处是暖的。

也不知孤身一人坐了多久,她正靠着柱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鼻尖却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金砖打了个喷嚏,一睁开双眼便瞧见表兄手执狗尾巴草,满脸堆积的笑意,和刚才那高冷进城的梁小将军判若二人。

兄妹二人大半年后第一次相见,第一时间自是亲昵的。

可维持不了多久,二人的气氛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起来。

金砖嗔怪地说道:“表兄要来汴京,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梁曜叉着腰颇有理,“我怎把信传进铜墙铁壁的东宫里?”

好像有道理!

什么事都瞒不过齐景绍,若是被他发现了,还不知如何解释呢。

梁曜微微条起眉头,质疑起来,“你成日在太子殿下身边,怎连我回汴京述职都不知道?”

金砖也不知怎么回复,齐景绍确实没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为了不让梁曜看出破绽,只好敷衍过去,“他不在我面前提及政事。”

梁曜见她提及齐景绍已经不像原来那般抗拒,立即提起兴致打趣起来:“跑来东宫一趟,对你未来夫婿改主意了?”

金砖被表兄这么问起来,想到之前无数次在表兄面前表示对齐景绍的抗拒,此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推搡着梁曜,羞赧地说道:“知道了还问,烦不烦啊。”

梁曜立即捧腹大笑起来,大声嘲笑她态度的转变。

金砖立即岔开话题,“表哥要在汴京待多久?”

梁曜未经思忖立即答道:“塞北战事不断,我不能在汴京陪你很久。”

金砖看着表兄,目光中尽是体谅心疼,可看见表兄神色凝重,开口询问:“表兄可是有话要说?”

梁曜看了她片刻,随即说道:“这次进京除了面圣,殿下还准备约我商议退婚一事。”

她心里一咯噔,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梁曜忍不住问道:“妹妹,如今你与殿下情投意合,这婚事为何还要退?”

她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半晌。

“我还不敢将身份告诉殿下。”

“殿下不喜人撒谎,更重要的是,是...”金砖吞吐半天,不敢说出来背后的真正原因。

梁曜有些等不及,“为何?”

“殿下不愿扶持外戚,不会娶萧家与梁家之女。”

果不其然,梁曜一听到这话便满脸愠容,冲动说道:“岂有此理,我们梁家忠心耿耿!”

金砖立即安抚生气的哥哥,身为梁家人她自然不能接受无端猜疑;可这些时日跟随在齐景绍身边,见证了他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发展党派朋羽只会招来圣上的无端猜疑。

她夹在左右为难境地,感觉自己就如同石磨中的黄豆一般。

梁曜也是体谅她的处境,不忍她继续搅在其中,随即说道:“不如你就和我一同回家,这些事就随它而去。”

回家自然能解决现在的困境,可那只是逃避。

金砖坚定地看着表兄摇了摇头,“我不能再对他不辞而别。”

“表兄,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绝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若他执意不娶我,那我自然会头也不回地回家。”

“在此之前,我想最后尝试一下。”

金砖的眼神愈发坚毅,梁曜见她这模样也不再多言。

毕竟选择是她自己做的,表兄从不会过多干预,只会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就在二人一片静默之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金砖越过表兄的身影,发现齐景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正门口,瞧他脸上氤氲了一层纱,眼神炽热,便和三皇子那日如出一辙。

她回想起自己适才看向表兄的眼神,在齐景绍看来,定是又误会了。

还能怎么办,等会又要费心思哄了,谁让她的心上人是个醋王。

表兄闻声看去,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齐景绍挥了挥手命他免礼,走到跟前说道:“梁将军急着出宫,便是为了见她?”

虽不是冲着她来,但金砖已经听出来齐景绍这次醋可酸。

“末将与金姑娘儿时相识,多谢太子殿下对她的照拂。”表兄说道。

齐景绍眼睫轻抬,面上极力克制起来,“梁将军言重,不知你以什么身份对孤说这话?”

金砖看着齐景绍那极力掩饰的醋意,再也憋不住,随即捧腹笑了起来。

两人见她这般,对峙的气氛也尽数毁了。

金砖走在齐景绍的身边挽住他的手,对着他说道:“兄长的一句玩笑话,殿下也当真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怕再留下来齐景绍会和表兄打起来,便拉着齐景绍往门外走,临走前还留给表兄一个鬼脸。

回去路上,齐景绍一直闷声生闷气,金砖看着他这次是来真的,第一时间竟然觉得有几分有趣。

她晃荡着齐景绍的胳膊,“殿下又来,先有三皇子又是梁小将军,殿下怎不把天下男子的醋都吃一遍?”

齐景绍睨了她一眼,“孤才没有吃醋。”

又是反话。

金砖觉得齐景绍这样甚是可爱,“我与萧小姐一同长大,梁小将军就和我的哥哥一模一样,殿下再这样,我可要吃殿下妹妹的醋了。”

齐景绍面容松动许多,“果真?”

“还能有假?”

“你为何约在了梁氏旧宅?”

金砖马上说道:“梁小将军找我问话,便约在此处了,有何不可吗?”

齐景绍看她如此坦荡,此时的醋意也消散了不少。

金砖看着齐景绍气消了不少,立反客为主道:“梁小将军要来汴京,殿下为什么不告知我一声,我还是今日街道如此热闹,才知晓的。”

“只与政事有关,你无需知晓。”

她看着齐景绍并不打算将计划告诉自己,便想着坐罢,反正表兄最后会知晓,到时候见招拆招。

*

梁小将军回汴京享尽荣宠,一时间成了汴京炙手可热的人物。

少不了成了女眷宴席上的话题。

宴席中,就有人忍不住问道:“梁小将军至今未议亲,莫不是圣上留着将公主许配给他?”

寿昌侯夫人是个有见识的,立即反驳道:“萧小姐都和太子殿下定了婚约,圣上怎会将公主嫁给他,让梁家一家独大?只会在众侯爵嫡女中相中合适的,我瞧我家姿善就与梁小将军很相配。”

有人出来调侃,“你舍得将姿善嫁到塞北去啊?”

众人哄笑一趟,整个席面上热热闹闹的,唯独三皇子侧妃黎夕云和萧丞相府中的云姨娘未说话。

黎夕云打量着身边的云姨娘,见她垮着张脸,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萧丞相府中就她一个姨娘,丞相只给了她管事之权迟迟未将她扶正,可空有权力并无身份,云姨娘的孩子永远便是萧府的庶子。

先夫人的母家又势大,更是让云姨娘难以抬头。

黎夕云轻抿一口茶水,对着云姨娘说道:“不知梁小将军来丞相府拜见了没有?”

云姨娘扯了扯嘴角,“梁小将军近日繁忙,待抽出空来定会来府中。”

黎夕云却继续说道:“萧丞相是梁小将军的姨父,这是自然。梁小将军素来疼爱妹妹,定会上门的。”

云姨娘便只是苦笑起来,并未说话。

黎夕云紧接着说道:“只不过听闻萧小姐既不在家中,也没回塞北,难不成是上次归家与萧丞相不欢而散,云游散心去了?云夫人可知萧小姐的踪迹?”

云姨娘自是不知,沉默着并未搭腔。

黎夕云继而说道:“真是可惜,萧小姐放着大好的婚事不要,如今被人钻了空子。”

汴京谁人不知,齐景绍如今独宠金砖?

云姨娘喜闻乐见,却还是绷着张脸,“那是她自己的抉择,我们当长辈的不好说什么。”

黎夕云轻嘲了一瞬,心想这云姨娘还挺会抬举自己,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

云姨娘头脑简单便是她想要的,黎夕云撂下最后一句话,“说来奇怪,梁小将军为了妹妹最痛恨的便应该是金砖,可有人却瞧见,梁小将军入城那日,与金砖在梁家旧宅私会了?”

“云夫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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