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那边已经打算将卫明辉投入许家，抬高他的名声。卫旭这些年做事很谨慎，大有通过联姻的法子加固姻亲，抬高卫家门楣”

曹焦：“哼！他们那些清流大家最喜欢干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戏码。我听说还把爪子伸向你了，算盘打得震天响，管会后宅那些阴私伎俩”

“不过我已经安插人手在卫府，总会有收获”

赵怀民也甚为赞同，作为受害人之一，他深有感触：“可惜，没有找到实质性把柄”

卫旭有些异常，做什么事情也特别圆滑，要找到致命的把柄须得徐徐图之。

“与其被动等着，不如咱们主动送上去”

“小子这次下场考试，也是希望能在仕途上搏一搏，获得主动权，与卫家尽早划清关系”

迟则易生变，战线拉长了，敌人逃脱制裁的可能性越大。既然卫家难以入手，那他们只能强化自身权势。

曹焦：“你想得也是在理，咱们与其深入虎穴，不如抬高自身较量的砝码”

要不是为了曹家上下几十口，他早就剁碎了卫家那个小畜生。

怀民小子不一样，他还年幼完全可以直面金銮殿，见到朝廷重臣，一旦在盛京找到了靠山或者得圣上盛宠，届时揭开卫明辉的真面目指日可待。

一提起仇家，曹大人虎目瞪圆，呼吸加重了几分，一脸阴翳。

赵怀民深以为然，看到曹大人那般生气的样子不知怎得脑海里浮现出好友的身影来。

“崇杰好像有点郁结于心”

从前他总是笑呵呵的，瞧着虎头虎脑，没什么心事。

现在仔细看看，能发现他眉宇间总是拢着一丝轻愁，郁郁不乐。

“哎！这孩子自从他爷爷走后，心思就重，问他什么也不说，之前是没头没脑地过日子，现在孩子倒是懂事了，不惹事，我这心里却不得劲儿”

曹焦也是发愁，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只能这么憋屈过着。

“你是个豁达的，有时间就多跟他聊聊，别让他闷坏了”

干又干不掉那畜生，偏偏人家还在眼前晃荡不停，这不是在儿子伤口上撒盐嘛。

他就怕孩子想不开：硬干起来就麻烦了，为了那种畜生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搭上，实在不划算。

赵怀民连连应和道：“小子会找崇杰好好聊聊”

就怕好友闷习惯了，不爱说与旁人听烦心事，就麻烦了。

俗话说：不怕坏人坏得明白，就怕闷罐子憋着坏，防不胜防。

曹杰之前是直肠子有啥说啥，现在也是弯弯肠子绕着，要敞开心扉怕是有点难。

毕竟事关至亲，谁人能保持理性？

晚间吃饭时，曹杰在火炉旁烧了一瓶酒，兄弟几个围坐在火炉旁吃锅子。

曹焦有政事要处理，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

“怀民哥，你说：那狗东西日后是不是很少回来了？”

一杯酒下肚，曹杰支着脑袋看向好兄弟闷闷道。

赵怀民却端起一碗醒酒汤示意他喝下：“崇杰，你先喝点醒酒汤，免得闹肚子就不好了”

曹少爷摆摆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嘟囔道：“咳！我这肚子海量，喝个三四瓶黄白之物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们，怎么不喝？”

他指着兄弟俩杯子里满满当当的酒水一脸不理解，小脸红扑扑的，说话时一股酒气直冲赵怀民脑门。

怀德这时放下筷子，也劝解着：“崇杰，喝酒之前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这样不容易醉”

“空腹喝酒对身体很不好，你还这么年轻，可要仔细些”

往往很多大病就是从小毛病堆积而成。他用公筷夹了一些热菜放置到好友跟前，意图很明显。

“喝醉？喝酒不喝酒没滋味！！！”

“你们是不知道喝醉的快乐吧！来来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谁要是没醉，罚酒三杯..咯”

曹公子拿着酒瓶子，吨吨吨~，自己先喝了尽兴。

这可把赵怀民兄弟俩吓一跳，一个出手扶住他，一个出手抢下酒瓶子。

“哎哎！你们..你们把酒瓶子还给我！！我可告诉你们，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小酒鬼站不住，赵怀民拦腰扶着他，还要忍受他的撒泼行为。

“怀民哥，你说那坏人总是长命？好人不长寿，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酒气，双颊酡红一片，说这话时，总是一股郁郁不得志的烦闷。

赵怀民被他搂着，对上那双迷离的眼，有时他真怀疑，这小子只是装醉而已。

“坏人自有天收，天不收，那咱们替它收”

迟到的正义并不是正义，而是真相而已。无论是原主，还是曹老爷子，这些凶杀案子没有在第一时间抓到真凶，凶手没有得到律法制裁，何来正义之说？

“天不收，咱们就替它收？..”

曹杰碎碎念叨着这句话，忽地桀桀笑出声来：“哈哈哈！好个天不收，咱们替它收”

说话这句话，他就歪倒在赵怀民的肩膀上呼哧呼哧睡着了。

赵家兄弟俩早已见怪不怪。

“若是因为收坏人时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对逝者来说是个巨大的伤痛，咱们应该用律法来惩处那些藏在黑夜里的凶徒，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杀人者偿命，夺财产，追回不义之财，数倍罚之，使其不敢再犯；掠夺者，应该反击杀之”

他将好友伏到床榻上，端详着少年的睡颜，好似自言自语。

“有律法在，公道自在人心，等咱们足够强大时，就是敌人伏法之时”

一边擦拭着崇杰的手脚四肢，一边喃喃自语。

见少年的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赵怀民眉梢凝结着一丝忧虑。

“哥，崇杰都睡着了，你就别和尚念经一样叨叨个不停，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怀德也是知道宿醉的后果，但男人再难，只要醉一场，总会迈过那个坎儿。

他大哥觑了他一眼，低声道：“宿醉可不是那么舒坦，这点你比我清楚，还是收拾舒服点，免得他明天浑身上下酸痛就麻烦了，还是让厨房备点醒酒汤和暖身汤”

怀德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只是他哥为啥要念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友也听不见，说这些不是遭人嫌嘛。

赵怀德转身出门，对外间的贴身小厮长盛嘱咐了几句，这才放心。

“怀德，你累了嘛?要不要睡觉？”

好在这里的床够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赵怀德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去隔壁睡一觉”

“对了，哥，你别忘了卫家那事”

别折腾几日，连最重要事情给忘了。

少年挑了挑眉头，衡量了几瞬，细语安抚着：“我记着，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他是长者，总要照顾幼小几岁的弟弟们。

赵怀德心底略微一颤，三步一回头，很是不放心自己哥哥的身体，只是对上那双毋庸置疑的眼色，他不敢亦不能反驳。

外间传来絮絮说话声，赵怀民知道弟弟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

三刻后，声音渐渐不可闻，成双的影子变成了一个，赵怀民这才放下心来。

他手执着厚厚的书籍，双目紧紧盯着每一个字迹，偶尔抬眸看一下好友的状况，帮忙把被子陇上，有时吐了，还要清理床榻卫生。

“噗噜噜~”火炉旁温着热茶，被热火灼烫地冒泡泡。

茶香肆意弥漫，冲击着屋子里的酒气和异味儿，不知过了何时，他眼前一黑，脑子昏昏沉沉，浑身使不上力气，这才歇了看书的心思。

睡前检查门窗，还去外间看了看小厮，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弟弟蜷缩成一团，冷得鼻子堵气，呼吸也不顺畅，呼吸声粗重几分。

他抱着鹤氅，轻轻盖在弟弟身上，又往他们屋里的火龙子里加了一些灰碳。

这些灰碳是赵怀民送给曹家的见面礼。

现在看来：生活不就是吃饱穿暖那些小事儿，得见弟弟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少年这才转身回屋睡觉。

一连几日，赵怀民在曹家温习功课，这一日曹杰慌慌张张地抱了一个坛子回来。

滴滴答答~，坛子被密封得十分严实，坛子周身湿哒哒，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得声响。

这一幕恰好被赵怀德看到，他正准备叫住好友，却被曹杰利索的身手甩开了。

“哎！这人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他在原地叹息，又被自家哥哥捉到。

赵怀民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些笔墨纸砚，见怀德自言自语，不免好奇：“这么冷。为何这在里杵着？”

赵怀德拽着他哥的臂膀，眼神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凑到赵怀民耳边低语道：“哥哥，刚刚崇杰鬼鬼祟祟抱着一个摊子往那边去了，我叫他，他也没听见”

“真是奇怪”

赵怀民心猛地一紧，结合好友这几日的表现，眼皮子这几日一直跳个不停，他心里捉摸着曹杰可别做什么傻事。

少年面色不改，动了动唇，“别遐想，崇杰指不定是喝酒，我们管得太严了，他嘴馋忍不住偷偷喝几口而已”

“你问问那湿哒哒的味儿是不是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人还未凑近，赵怀德确实闻到了一股酒气，心里那股疑惑暂时压下去，他转身对着哥哥说道：“那我去医馆了，要是他想喝酒，就让他尝尝，不然崇杰会憋坏”

相对于放荡不羁的男人，男人有喝酒这种毛病很正常，他们有养家糊口的压力喝点酒排遣派遣内心的焦躁与烦闷，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比留恋风月、赌场的男子强多了。

赵怀民没有回应，他弟弟就兀自回医馆学医了。

他们兄弟白日里各自忙碌着，晚上有时候时辰尚早，赵怀德会回曹家，兄弟几个一起话家常。有时候医馆忙起来，赵怀德直接在医馆住下，给钱老搭把手。

卫家后院，一个牙尖嘴利的中年女子正在讨价还价。

“他婶子，咱们这些灰碳可是上好的碳材，以往可是30钱一担子，今儿怎么就15钱？”

妇人穿着比较单薄，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头戴着围巾，掂了掂钱串子重量顿时不干了。

烧火婆子杵在门口，穿着素花袄子，头上带着一根木钗子，嘴里猝出一句话：“呸！丧良心的，我们家主子要的是上好的银丝碳，你们交货交成了灰炭，那灰炭能跟银丝碳比？可别框我老婆子眼睛不好使”

婆子站在门口，本就比妇女高一截，说话都不带正眼瞧人。

“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老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当时俺们口头答应好的，要上好的灰碳，怎么就成了银丝碳，今儿你们不说个明白，俺们可就不依..”

妇女咽了一小口唾沫，张了张嘴，搓着手，时不时地哈气，保持身上的体温，时不时地摸着篓子里小孩的脑袋，双眼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