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已是日暮黄昏，天空大片大片火烧云，向野卓安静靠坐在台阶，抱着球不发一言。
眼眶有点干涩——乌养教练请排球部去居酒屋吃饭，大家边吃边流泪，他自己也忍不住发泄了下情绪。
谁输掉比赛会无动于衷？他告诉自己要坦然、要乐观、要积极向上、要处变不惊，但终归是少年心性，再怎么宽慰也无法做到淡然处之，流淌于血液中的渴求胜利的天性在体内一遍遍叫嚣着不甘心。
【名气值：3177】
【目标：（2/9）】
离最终目标还差得远，向野卓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持球站定。
B11停住安慰，悄悄闭麦。
助跑、腾跃，少年的动作如飞鸟般轻盈又矫捷。黑色的发丝飞扬，深棕色的眼睛里映着火烧鎏金般绚烂的云彩，以及云彩映衬下那颗黄蓝白三色相间的小球。
“砰————”
*
大家陆续恢复心态后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彼此心照不宣地加大训练量，每天过得忙碌而充实。
连续打了好几场队内练习，除日向和影山两个排球笨蛋外其余人多少都有些疲惫，这时武田老师带来的好消息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东————京————？！！”X11
“是的，东京。”
武田一铁笑着解释：“多亏猫又教练的安排，我们也有机会前往东京参加枭谷学园联盟组织的练习赛集训，到时候要好好谢谢猫又教练。”
“还要谢你们的老师，他估计又去频繁联系猫又教练了。”乌养系心插话。
“不、我……”
“非常感谢————！！！”乌野全员深鞠躬。
“……不用谢不用谢。”武田一铁连忙摆手，“不过音驹在周末要参加高中联赛预选赛，合宿时间就没有定下，另外还要跟学校和家长们商量，我们会安排好计划的……”
简单说了会儿后，武田老师因为还有会议要参加便匆匆离去，留下已然坐不住的众人满怀期待。日向翔阳亮着眼睛，“东京哎，又可以和音驹打一场了！”
“嗯。”向野卓附和地点头，情绪也同样高涨。比赛是最好的训练场，而［集训］意味着大量的练习赛，即大量的验收训练成果的机会，这对于从预选赛中学到很多却无地发挥的乌野来说如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是时候。
还能见识到风格迥异的强队，结识经验丰富的前辈，然后渐渐寻找自己进化的方向，朝目标更进一步。
向野卓一直把B11的目标记在心上，目标的最后几个都是关于个人实力的方面，如球技、球风等，这要求他必须探索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而就像学美术总要经历临摹的阶段，阅览所以广，渊读所以深，在形成自己的特色之前也必须要去接触更多的球员和更多的风格。
听起来是痴心妄想，但早早确定方向总没错。特色的形成不能一蹴而就，向野卓当然不会急功近利地忽视前期练习，与此相反，他正在抓基础。
“巷野……这是？”路过的山口忠疑惑问。
——排球部外侧的墙壁被贴上了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纸张，刚开始山口还以为是清水学姐设计的装饰，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巷野学长。
“精准度练习。”向野卓把最后一张贴好，后退几步打量了番，“方形是打重球的标志，圆形是普通球，菱形是轻球，颜色是为了区分。”
“……可是，球点不是应该往下…吗？”山口忠有些迟疑。
“对墙练习之后我会开始对地练习的，只不过可能还要一个人帮忙。”山口忠正欲自荐，却听见巷野对他笑道，“成田到时候会来帮忙，你还有跳飘球要练习吧，那把时间留给自己，相信它一定会在下次比赛中大放异彩。”
其实对墙练也需要有人帮忙，但有B11在就用不着麻烦山口了。
“谢谢学长！”山口忠猝不及防受到肯定，红着脸颊大声道，末了犹豫几秒，又吞吐着发问，“话说学、巷野你本来精准度就很强了，为什么还在练这方面啊？……之前好像听你说要加强拦网来着。”
山口真的很疑惑，在他看来，乌野中唯独巷野可以不用加强精准。
“因为不够灵活。”向野卓组织语言，“我似乎过于依赖早有准备的球路判定，对快节奏存在畏避情绪——如果是对方发起快节奏的攻击时往往不能从容应对，所以要加强调球技术，在此之前先进行精准度的训练，在此基础上让球路变得灵活。”
［说起来……这和一个人有关……］
他陷入回想。
-
（与青城叶西比赛结束后。
“签名就不必了，我们只是对手。”青城叶西的队长惊讶了一阵就很快恢复常态，状似矜持地拒绝。
“抱歉打扰了……等等、前辈我可以问一下吗——”向野卓叫住及川彻，向其认真请教，“请问你们怎么确定球会出界？”
“……”
没有回答，栗棕发色的二传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面色惊恐地后退半步，在岩泉一身后冒出个脑袋。
“果然！是来探查敌情的！岩酱——要保护好我们大家……等等等等我也认真点就是了。”
眼瞅着正义的铁拳即将降临，及川彻才终于有了几分前辈的样子，理了理衣襟施施然开口。
“局势、队员表现、性格……这些一时半会说不完，最重要的还是你的球风啦，球风可以体现很多东西，比如你的思维。”
及川不带感情地垂眸，眼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这种直剖内心的视线让向野卓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头。
他听到对方的续语，唇齿开合，近乎质疑般：
“你在怕什么？”）
*
音驹的预选赛很快结束，他们定好了时间，乌野的各项事项也基本安排好，唯独一项难关横亘在排球部面前。
“期、期末、期末考试……”哀嚎X4
西谷、田中和日向、影山生动诠释了考试不及格的一百零八种理由，差得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风采。
“没事的，翔阳，合宿前你一定可以补起来的。”不了解他们学习情况的向野卓低声安慰已经灰掉的日向。
“真、真的吗？”来自优等生的鼓励让日向稍微打起了精神，橘发脑袋抬起头期期艾艾，“哪怕我从没拿到过个位以上的分数也可以吗？”
“……”
“……？”
“还是头一次看巷野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菅原对泽村憋笑道，外表是冷淡池面的巷野缓缓睁大眼睛的表情太有喜感了，活像那个震惊猫猫头的表情包。
那边的日向还在追问：“这也可以吗？”
“……”
“呜——！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只是［巷野学长很关心你］的意思罢了。
……
训练结束后，大家重提期末考试。
“总之，我整理整理高一的笔记带过来，田中和西谷的国文交给缘下，其他科目就交给我吧。”
向野卓顶着日向与影山的视线无奈撇过头去——他是高一下半学期转过来的，对上半学期日本高中教了什么一无所知，偏差值能高居前列纯靠国内教育的灌输和自身的语言天分。
在向野卓每日训练时间的挤占下，补上学期的内容至少得花一周功夫。对于日向和影山，塞一堆不易理解的干货没有用，想要快速提升成绩还是得从背诵入手，这方面他储备量为零，还是不干涉一年级的补课了。
况且乌野还有两个二年级嗷嗷待哺，二年级教二年级是最妥当的安排，至于一年级……
深知月岛不想理会麻烦的脾性，向野卓不好当众问起——那样像是道德绑架，而三年级本就学业繁忙，木下和成田也有考试压力在身，算来算去，真就他在文化课上还有些余裕。
“……我来补课。”
“欸，阿月？”山口忠面露惊讶。
“月岛，没想到……”日向泪眼汪汪地凑近。
“营业时间至多一小时。”懒懒散散出声的正是月岛萤，他嫌弃地避开日向，“就算我不说，看样子你等会也会来问，还不如现在就应下来，节省时间。”
话落，月岛微微挑眉看向影山，“话说那边的高个子没什么表示吗？”
众人一齐看去。
“……”
“谢谢你。”影山绷着脸，声音小如蚊蝇。
“听不见~”
“谢谢你！”
“就这么简单吗？”
“非常、感谢、您！”
“不够真诚。”
“非常、非常、感谢您！”
“欸？再说一遍？”
“非常感谢你啊混蛋！”
-
好在第二天清水洁子带来了外援，是向野卓认识的人。
“巷野学长？”
“谷地？”
——谷地仁花，上次林苓女士提到的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同事女儿，虽说是要向野卓照顾着点，但两人都是社恐属性，彼此只见过几面。
月岛一个人教两个还是比较吃力，向野卓厚着脸皮询问能否帮忙补课，谷地犹豫了几秒最终答应。
“真的十分感谢。”向野卓放下心，“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对后勤有不适应的地方也尽管说，大家人都很好的。”
“啊，会的会的！”谷地仁花不好意思和妈妈同事家的哥哥说她是因为学姐太好看而误打误撞地加入，只得疯狂点头，暗地里寻求脱身机会。
——对不起了清水学姐！但都是高个子真的好可怕啊啊啊啊！
“那你先认识一下。”向野卓依次介绍了排球部成员的名字，见状善解人意地轻声道，“现在我们没什么事，你还要去趟委员会吧，那早点过去，我们明天见？”
“是——谢谢，学长再见！各位再见！”谷地仁花忙不迭挥手告别，暗中呼出一口气。
“……过段时间就会熟悉起来，如果她决定正式加入的话。”清水洁子望着被关闭的大门喟叹，“春高后，排球部的后勤就全靠她了。”
“也靠我们大家。”泽村大地大声打气，露出队长牌令人安心的笑容，“加油！！！”
“加油——！！！”
*
林苓女士今天回得早一些，向野卓开门时她就躺在沙发上持着手机，看样子在回复消息。
“今天是放小假吗？”向野卓一边放书包和球包一边问。
“啧，算调休，后天又要回国一趟。”林苓支着脑袋对此习以为常，“林教练最近联系我了。”
“嗯？”
“具体来说是我联系了小林教练，小林联系了大林教练，大林教练又联系我。”
——两个林教练是兄弟关系，小的称小林，大的称大林，隔壁小林姐是他们的远亲。
虽说都姓林，林苓女士跟他们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能认识全靠之前向野卓打坐式排球，那时小林是残奥队的副教练，大林则是某省队教练。
后来小林腿伤复发居家静养，大林也因一些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腌臜事被撤了职，不过幸运的是在体改后复了原职，近期还兼管了一个中外排球交流项目，频繁在日本活动。
“他看到了宫城县的预选赛况，问你有没有意向回国参观他们省队的场地。”
果然是大林教练的直爽作风，这个邀请相当于在直接问——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成大才，有没有兴趣加入国家预备队呀~
可能是国内排球项目比较冷门，这个年纪的初高中生都在忙于学业，教练挖人都挖到国外去了。
如果答应下来，不仅可以与国家级教练交流，还能观摩省队训练，了解到专业运动员们的训练情况，可谓受益匪浅。
“所以……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