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陆悉一时之间没转过弯，“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子姝恨铁不成钢，“他刚刚退房了，他真拎着行李箱呢！他还没走出咱客栈的门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斗胆问一句啊，你究竟追到人没有？你看你一天天的，真是——”

陆悉打断她：“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子姝震惊，“我去，原来你不知道啊？你难道没问问他是哪里人吗？！你就不好奇吗？！”

其实陆悉是知道的。

沈喧林很早就跟他说过了，他从海城来。

只不过是沈喧林在悉林河待得太久，以至于陆悉差点忘记了，他最初只是一个从海城来的旅客。

他从不属于悉林河。

这个认知脱离了陆悉的可掌控范围，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他和沈喧林最后一次见面时，沈喧林电话里那哥们儿嚷嚷的话。

他提到了什么什么票。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被提到的估计是一张从悉林河倒海城的票。

陆悉赌这是一张机票。他立刻决定要前往机场。

陆悉迅速去开了车，然而车子还没开出这条街，就被一个疯子给拦住了。拦车的疯批并不是别人，正是沈焉。

沈焉站在陆悉的车前，疯狂地拍打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嘴里还在喊着些什么东西。陆悉下摇了一点车窗，沈焉马上就扒住了这一条窗户缝，大喊道：“开门！你妈的，快让我上车！”他就跟没有知觉一样，一只手拍打着车窗，一只手猛拉车门，又重又狠，“我艹你妈！快他妈的开门！沈喧林走了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跟我作对，是不是？！”

“……”

车门锁一响，解锁成功。

沈焉一把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寒气迅速钻进了车里。

“快快快！去机场！”沈焉喘着气，说，“我刚刚看到他打车去机场了！可是我没打到车跟上他，他也不让我去送他……他……他是不是要走？”

“也许要走。”陆悉的车开上了机场大道，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倒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沈喧林一定会走，“他不是悉林河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是傻逼吗？我当然知道！”沈焉很不服他，“知道顶个屁用，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呢，想不到你也是个半路追出来的！看着多光鲜，到头来还不是跟我差不多。”

陆悉没有说话，沉默间超了好几辆车。

沈焉下摇了一半车窗，风呼呼地往车里灌，非常冻人。他问陆悉：“能追上么？”

陆悉不置可否：“试试看吧。”他被风声闹得心烦，暗示道，“开窗有阻力，影响速度。”

车窗马上被摇了上去，闭得死紧，似乎在说“别说废话了你，快点起飞吧”！

机场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他们赶到机场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沈焉毛毛躁躁地冲进机场，像个无头苍蝇。陆悉指挥他：“去看飞机排班。”

沈焉问：“他、他目的地是哪儿啊？”

“海城。”陆悉轻嗤道，“看来我还是略胜你一筹。”

沈焉：“你他妈的……”

陆悉已经在言语间找到了安检口，他大步朝安检口走去。如果有好运气，他可以在安检口逮住一声不吭就跑了的沈喧林。

陆悉眼神好，他很快看见了排在队伍最前侧的沈喧林，沈喧林正在把行李放上安检机，陆悉想也没想，一路奔过去。

等他到安检口，沈喧林恰好过完了安检，转身准备朝更里面走去。

这究竟算好运还是坏运。

“沈喧林！”

找到你是好运。

“沈喧林！”

目送你是坏运。

沈喧林终于回头了，他惊讶地看向陆悉，隔着安检机，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在看不见的地方星火四溅。

“还回来吗？”陆悉没法大声问出口。

可他又为什么要回来呢？沈喧林是海城人，海城是家，悉林河是驿站，没人会把驿站当家。

于是陆悉更加问不出口。

但沈喧林看懂了他的唇语，他冲陆悉摇了摇手机。陆悉立即懂了，他划开手机，正好沈喧林给他发的消息。

【XXXXXXL：也许吧。】

也许。如果你也对我情动，如果我们恋恋不舍，如果你日渐想念我。

沈焉也跟了过来，年轻人只顾着自己内心那一团拱火，大声道：“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喧林带了口罩，但陆悉能看出他的眼睛弯了一下。沈喧林没答，只是向他们摆手似的微微挥了一下手，算作道别，随即便拉着行李箱向更深处的登机口走去了。

沈焉急了：“沈哥？！你回答我呀，多久，我等得起！”

可是沈喧林却已经不回头了。

周围的人早已围观了这一出好戏，此刻主角拖着行李箱跟没事儿一样走了，他们的目光又转回了沈焉身上，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

“走吧。”陆悉制止了他丢人的喊叫，“别喊了。喊不回来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沈焉瞪他，“你不是喜欢他吗？你的喜欢就这么草率？！”

“丢人上瘾了？那我先走了。”陆悉没理他，迈着大步离开了。

“你妈！”确实有够丢人，沈焉没到一分钟就跟上了他的脚步，“你为什么不留他？”

“他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吗？”陆悉反问，“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留？”他呼出一口浊气，“你的目光太狭隘了。”

“我狭隘？”沈焉乐了，“得嘞，您不狭隘，您到最后不也是个被抛弃的。我当时还想呢，万一沈哥跟你在一起了，我可以祝福你。要是沈哥跟我在一起了，你得祝福我们。现在倒好，咱俩争来争去，谁也没捞着个好。”

“你这是唯心主义。”陆悉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又想起沈喧林不喜欢烟味，默默地放回了兜里，“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他问，“他为什么非要从我们之间做选择呢？”

沈喧林什么魅力他再清楚不过，他多讨人喜欢，多遭人惦记，喜欢他的话估计有一鱼塘那么多。都是追人，他们只是一尾小鱼，塘主不动，他们哪有主动上岸的份。

飞机按时起飞了，沈喧林在飞机上写了一小时稿子，又眯了两小时，飞机落地时才迷迷糊糊醒过来。降落时耳蜗里气压不对，怪难受的。

虽然马上就要过冬了，但海城的气温依然非常高傲，但凡你穿两件衣服，它都觉得你穿太多了，能热得人浑身冒汗。

“儿子！”

“沈喧林！！”

沈喧林朝声源望去，看到了举着接机牌的谢无致，这人嬉皮笑脸，把牌子晃成了扇子。

真是不嫌自己脸厚。

沈喧林走过去：“铁扇公主？”

“放屁。”谢无致纠正他，“好歹是个牛魔王。”

沈喧林：“……畜牲？”

谢无致真想抽他：“……闭上你的狗嘴。”他放下接机牌，“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