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距离开学考也没过几天，月考就如火如荼地开展了。
因为已然分科，所以比起高一的九门，高二只是要考六门，被安排在了两天考完。
因为和沈慕颜不在同一考场，相处的时间也只有上中下午上下学的“巧遇”，交流的的也大多只是题目。
之前的事江念没再提过。
也并没有把考试的事告诉她。
虽然她不在乎，但被冤枉的感觉确实是不好受的，就因为一堆乱写一通的纸被前桌丢到了自己脚下，就因为她诬陷自己，就因为自己成绩籍籍无名却有一身好看的皮囊？
不知为何总是有人喜欢把成绩颜值俱佳的奉若神明，成绩不好的就是花枝招展，不学无术。
不过好在也没什么后果，原本说要把她带到办公室的老师突然去查了监控…也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道歉了。
无所谓了，反正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自己早就适应了，尽管莫名其妙倒也是显得正常。
也先不说吧。
今天也没有和沈慕颜一起走，心里试着用平静填满那些空落落的地方。
刚考完试，学校里早到的人少了不少。到了位置，也没见到沈慕颜，只有她的书包，没有理会心里那一点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望，只是静静坐下。
座位经过降温后的一夜习习凉风，有些冰冷，身体不由得微微颤动，江念蜷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读看起了书，结果又是睡着了。
习以为常的频繁失眠，这般睡着也没什么负罪感。
早读课下，江念微睁双眼，迷离的眼神中身边同样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并没有抬起深埋书中的头，只是不由自主地扫过目光。
沈慕颜一同往日在看着书，但身上有一股子不常见的清冷的感觉。
“嗯，你醒了？
”不够清白的目光终究还是藏不住，沈慕颜放下书，靠了过来，在视线里逐渐放大的脸庞上已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嗯…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没叫我嘛…”江念抬起头动了动绵软无力的身子，窗子不知何时已经都关上了，醒来并没有很冷。
“我刚回来没多久，看快下课了就没叫你。”沈慕颜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书，随后不忘坏笑着揶揄一句，“不高兴嘛，那我补偿你一下嘛？”说着恶向胆边生，手伸向一旁的数学书。
“啊，没有…正好没有麻烦你。”江念待机的脑袋还是反应过来，匆忙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随意垂着，顾不得撩开，又是一个轻轻的哈欠。
“要不你再睡会？下课还有五分钟，这次我来叫你，可以吗？”沈慕颜看了看教室前面的时钟，语气压的轻轻的。
“好，那…麻烦你了。”江念感谢地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无言、趴下、睡着，一步到位。
沈慕颜摇摇头没说什么，收回视线，变换的思绪也带走了脸上的笑。
这个所谓省重点高中的老师无不自诩清高，到头来也不过是如此，也不过是向权财低头…想起昨天和方才那位老师和校长对待自己的态度，只觉有些厌烦与失望。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感受到耳边的轻柔的声线，江念有些不舍地抬起头，拿出书。
不过比起铃声大作的吵闹，这般醒来好受不少，不长的睡眠但也让她清醒了许多。抬头，老师已经拿着试卷走上了讲台，飞快的讲了起来。刷刷的板书，满口的公式，江念眉头一皱。
好嘛(；一_一)，还是听不懂…但也还是跟着看了，并没有完全摆烂与懈怠。
直至下课，江念看着几题写满计算步骤但颗粒无收的试题，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正低头运算沈慕颜。
近乎满分的试卷上四处写着多种解题方法和标记，可以轻易看得出她的融会贯通。
犹豫间，又有好几个人走了过来，是找沈慕颜的。
自从上次那次开始，她的人气就下降了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她倒也习惯如此。只是这样找沈慕颜的人就有增无减了。
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声开始响起，江念顿了一下，但并未止住趴下的动作。
算了，也还是先不问了吧。
耳边的声音在渐渐靠近后反而小下去，江念很快睡着了，因为是语文课，再醒来已经是第二节课下了。
欠缺的睡眠永远不用担心睡不着。
舒服…
今天高三考试还没结束，于是大课间学生可以自由活动，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静悄悄的。
身边也空无一人。
突然好像也没那么舒服…
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余光瞥到一旁的张璇。
她没去打球吗？嘴唇动了动，还是开了口，“你知道…慕…沈慕颜她去哪了嘛？”
张璇坐在位置上随意翻着书，听见耳边的呼唤，收起疲惫的神色，回过头来思索片刻，“啊…她好像去学生会了。”
“谢谢，知道了。”江念睡意陡然间散去，直了直身子。
又是学生会，又是宋希安吗…江念还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口。
算了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根本不要去想吧，回归常态罢了…
玫瑰沐浴在紊乱昼夜里的阳光下不知道能否盛放，但至少冰封可以让它永恒。
“那你没去打球吗今天？”见打断了张璇的看书，江念抱歉地随意搭了两句。
“没有…”张璇语气有些失落，点了点头，“她们约了班长杜思澜，人满了，不过没事，反正才这一次。”说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眼神在镜片后黯淡了下去。
江念轻叹一下，点了点头，又，趴了下去。突然发现，没有沈慕颜在身侧，是如此的无所事事。
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江念进入了梦乡，一片混沌之后平静些许，她好像看到了父母，刚准备拼命去看清，可是很快入目又有一片苍白的虚无蔓延过来，和前几次一模一样，包裹住江念，她动弹不得。
原本的梦也被渐渐侵蚀，父母逐渐模糊到看不清脸看不清身姿，却能感觉到他们，他们仿佛在自己身侧说些什么，她听不清，她伸手去抓，一片虚无直至彻底消失。
另外还有一个同样模糊不堪的年轻的身影缓缓靠过来，颤抖的抚上了她的脸侧，温柔细腻，边靠近边说着什么，但也在江念正欲伸手时，隐匿在苍白之间。
光影交错，是梦，又醒了。
像过了一个世纪，突然有一瞬恍惚失神，来不及酝酿什么情绪，但耳畔传来的呼唤将她拉回。
“念念，你醒了？”沈慕颜回来了，方才剧烈的跑动让她胸口微微起伏，轻轻喘着气，脸上是熟悉却依旧倍感温柔的笑容。
“嗯…”江念迅速清醒过来，并没有多问沈慕颜的事，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
窗外微风阵阵，略过平野，吹过树梢，在阳光里轻轻拂动，伴着树下落叶翩翩。
“你今天睡好久啊…”沈慕颜拉开窗帘，积蓄已久的柔光扑在江念的脸上，半张的眼睛睫毛扑闪。
“嗯，不像你比较忙…主要我也没什么事。”江念努力没有让自己的话显得刻意。侧过目光，除了沈慕颜在阳光下白里透红的好看的侧脸外，还有又一波从远处向沈慕颜移动过来的影子。
“没事，你忙吧…”算了。江念还是把刚刚捏住提起那备好已久的卷子一角的手指轻轻松开，连带着置于其上的笔滚落到了桌面上，并迅速失控地沿着微微褶皱的卷纸向边缘滑去。
眼疾手快，在一侧的桌沿，沈慕颜接住了它，在一边放好。这次并没有为后面的呼唤声回首，只是无比自然地转过身来，“念念，你是有什么不太会吗？”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江念，沈慕颜凑了过来。
“我…嗯。”江念心中一动，想点头答应，但看见后面的一波好几个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颔首，再隐晦不过的肯定她也只能藏在心里。
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成因不详。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自己哪来那么多多余的想法？莫名其妙。
闻言，沈慕颜也点点头，转了回去。
这才对嘛…是自己适应的样子，尽管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隐隐不适。
可是耳边预想中的沉默或是热切的互相问候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沈慕颜独有的柔美的声线和匆匆转回的身影，手上拿着的是她作答精细的试卷，“是这几题不会吗？”
“可是…”
班上几个人到了，已然以半圆状向沈慕颜靠近，笑容和善的快步过来，朋友之间的熟悉感十分明显。
江念没有说完，但沈慕颜似乎明白地勾了勾唇角，轻轻在江念手上点了一下，轻轻回过头。
婉拒，干脆利落。
江念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看着同样惊讶、不情愿地散去的人群，嘴唇微张，并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或者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沈慕颜依旧是开口了，亲和的声音丝毫没有质问的味道。
“我不和他们讲你很惊讶吗？”
“不是…他们不是你朋友嘛？”
“是啊，可是你也不会啊，为什么不和你讲嘛。”
“不要去想那么多，只要是你想让我和你讲就可以了，好吗？”沈慕颜咄咄而不逼人，笑容是那么轻柔，那么温婉，就像寒冬里南极圈的太阳。
“好…”江念微微发愣，咬唇轻笑，到底还是没舍得说拒绝。
对方有着天衣无缝不容拒绝的回答。
自己又和她靠在了一起，江念为自己屡次的不由自主感到奇怪，也为了对方的主动靠近总是感到慌乱以及小心翼翼的感激。
江念又想到了那个考虑过很多遍的问题，自己可以为她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