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北城气温稍降一些。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舒荷吸了一口果茶，浑身舒畅。
她整理好两个学生的留学申请材料递给品珂，“赵于钥的个人陈述准备好了吗？”
“还在打磨。”品珂耸肩，看了眼另一边对着电脑打字的老师，“简老师说明天就可以确定最终版。”
马上国外各大院校就会开放申请通道，大家都在忙着给学生处理细小的收尾工作。
舒荷看了一整天的电脑，她抬起头滴了两滴眼药水，关掉电脑去了阳台。
才靠在椅子上闭眼睛，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舒荷看了眼，是自己的母亲。
她犹豫片刻，磨蹭着接起来，“妈？”
“荷荷，你在干嘛？”舒妈每次给她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在干嘛，生怕耽误她的工作。
“在休息呢。”
舒妈：“你今天不忙吗？”
舒荷：“不忙。怎么了？”
舒妈在那头哼了一声，“怎么，妈不联系你，你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舒荷吐舌：“我这不工作太忙了嘛。”
舒妈：“刚刚还说不忙！”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和小孙怎么样了？”
小孙？孙肯？
舒荷回忆了一下，这陈年旧事被翻出来，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他啊，没联系了。”
“怎么会？！”舒妈一声喊起来，“他妈刚还跟我说，你俩周末约着去玩呢……”
“啊？”舒荷捏着下颌，干笑两声，“是、是啊，我刚才是说前几天太忙没联系。”
舒妈：“你给我上点心，都这么久了你俩不会还是朋友吧？”
“是啊，非常好的朋友。”
舒妈一听，赶紧摆手，“那既然这样，你周末也别跟他去玩了，都是朋友了，有什么可玩的。”
舒荷赶紧点头：“嗯嗯嗯，听您的，我不跟去他玩了。”
舒妈：“你别一下班就宅在家里，多出去接触接触新的人，再过一段时间你就28了！”
“妈——”舒荷皱眉，“别老提我年龄。”
“你自己千万要上心.......”
舒妈在那头唠叨，舒荷却把手机扔在一旁，直到挂断电话，她才把手机拿起来。
她给孙肯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情况。
孙肯回复很快，带着歉意【实在抱歉，为了躲我妈把你搬出来挡箭】
舒荷也没说什么，只是同情他，他妈比自己妈妈难搞多了。
荷荷【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
—
周末难得休息一天，舒荷本想在家躺上一天。
可因为宋时坚那个大嘴巴说漏嘴，自己休息的事情被陆延律知道了。
不得已，她只好跟他一起去了画展。
谁让自己欠着陆延律人情呢......
画展最后一天，听说有闭幕仪式。
舒荷特意搭配了一身小裙子，夹卷了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多了些艺术气息。
出门，陆延律已经等着她了。
“延律哥，走吧。”舒荷走过去，朝他挥手。
“很漂亮。”陆延律帮她拉开车门，面上带笑。
舒荷扶着裙子坐上去，“谢谢。”
画展位于北城新开的艺术馆，在城边上，开车也要好大一会儿。
下车时，舒荷都差点睡着了。
“小心。”陆延律扶着她，往石子路边走。
他们并排走进展馆，顺着欣赏画作。
逛了一会儿，舒荷才得知这个画家是陆延律曾经导师的儿子，他们关系很好，陆延律对他的画也很熟悉。
画展的主题是《爱与永恒》，他时不时地讲解，让舒荷看得投入。
走到中心区，两人又购买了一些手绘纪念品。
舒荷付完钱拎起购物袋子，可对面的人却不松手。
抬眼，看到了一张没有笑意的笑脸。
周祁雨仰着下巴，松手，“嗨，舒荷姐。”
舒荷看了眼四周，“你......”
她话还没说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宋适宜就走了过来。
看到舒荷，有些惊讶，“舒荷？你也来看展啊？”
舒荷微笑着点头，想要换个地方逛逛。
宋适宜却拦住她，“我们这文创摊位缺人，我就让祁雨来帮忙了。”
说着，目光落在陆延律身上，“这位是......”
“我朋友。”舒荷答。
“你好，我叫宋适宜。”宋适宜伸手，朝陆延律自我介绍道，“我是画展的策展人，你们来得正好，待会儿闭幕式有很多活动可以参加。”
“好的。”陆延律点头，发觉了舒荷的情绪，他指了指另一边，“那边还没逛过，去看看。”
舒荷点头，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她又停下来看向周祁雨，“你家人知道你在这里吗？”
周祁雨微微皱眉，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知道，适宜姐姐在这里，我哥很放心。”
说到哥哥，她还和宋适宜两人对视相笑。
舒荷放下心，拉着陆延律离开。
走远后，陆延律才问，“你的朋友？”
舒荷：“不算。那小女孩，就是卖文创那个，是周言雾的妹妹。”
“在国外治病那个？”陆延律有些好奇，扭头看了一眼，“看上去挺健康的。”
“嗯，比以前好多了。”舒荷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拉着陆延律又开始认真逛画展。
展馆二楼。
栏杆旁边，两个男人矗立在原地。
时助理的目光顺着楼下的人而挪动。
一男一女，看上去很般配。
这想法一出，有一种背叛了周总的感觉，他立马摇头。
“周总，待会儿需要你上台。”
周言雾手搭在栏杆边上，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他捏了捏干燥的手心，目光从那两道身影上移开。
“爷爷呢？”
“老周董说他身体不舒服。”
又来......
周言雾垂下手，走回休息室。
画展是由周家联合画家主办的一场慈善活动，不带有任何盈利目的，所有收益全部捐赠。
周家每年公益做得不少，都是周扬道亲自安排举办，周言雾基本不参与。
可去年因为周期玉出事情，家里人特别在意做慈善这个事情，巴不得把钱全部捐出去，以换取平安。
周扬道的三个孙辈，只有周言雾是健康的，于是他把所以做好事的名头都留给周言雾，就差拉着去寺庙里做法事了......
周言雾不得已来了画展，却也意外看见舒荷和她身边的男人......
他靠在椅子上，心却静不下来。
直到闭幕式开始，外面展馆才安静下来。
周言雾站在玻璃前，居高临下俯视着馆内情况。
舒荷和陆延律站在人群之后，两人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样子。
周言雾想起前两天自己用“吃饱最重要”的账号给舒荷发消息，但她过了两三天才回自己。
说什么工作太忙，忘了回复。
周言雾冷眼看着楼下，工作忙？
好不容易周末，居然不在家休息还出来约会......
—
楼下。
舒荷见闭幕式也挺枯燥无趣，就和陆延律一合计，准备离开去吃饭。
可两人才了几步就被叫住。
“两位留步。”宋适宜走过来，一脸焦急，“舒荷，能帮我一个忙吗？”
今天闭幕式有一个特别的活动，来自特殊学校的孩子们将现场为亲人、朋友、情侣作画售卖，收益捐赠学校建设。
可约好了模特，却因主办方的疏忽忘了去接人，这会儿正少一对情侣。
舒荷听完，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也不是情侣啊。”
宋适宜有些着急，“就只是模特，假扮一下。”
“不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拉上前。
甚至有礼仪小姐过来，为他俩引路。
舒荷和陆延律对视一眼，无奈往台上走。
众人都回头看着他们，大抵是把他们当作情侣了，皆是露出姨母笑容。
舒荷坐在陆延律身边，无奈皱眉，她悄悄道，“抱歉，早知道刚刚走早一点。”
陆延律也很无奈，“没事，就当做好事了。”
舒荷耸肩，怪不得宋适宜刚刚说有很多活动......
对面画架边上坐着几个孩子，认真描摹着他们的神情。
舒荷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她揉揉脸换了个姿势。
刚垂下手，就看见对面站着的周言雾。
他怎么也在这里？？
舒荷来不急反应，就被主持人指挥，“情侣再靠近一些。”
“......”
见到周言雾，主持人立马走过去，“现在我们周总也来到现场观看孩子们的画作，您看这些孩子的画，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筒递到周言雾身边，可活动流程没有这个环节，时助理下意识想去挡。
周言雾却扬起下颌，接过话筒。
他弯下腰，抬手抚住一个孩子的脑袋，声音清润，“画得很好。”
他微抬头，视线前移就落在那对“情侣”身上。
他目光沉沉，嘴角笑意不深。
舒荷靠在座位上，被他盯得发毛。
总觉得他下一秒能把自己生吞了。
“画面看上去也很有爱。”周言雾站起身，又一次鼓励了在画画的小孩。
舒荷还在开小差，身边的人突然把手搭到她肩膀上，“这样呢？会不会更有爱？”
陆延律看着主持人，笑着问。
“这样好啊。”主持人道。
陆延律低下头，朝舒荷解释道，“好人做到底，配合他们一下。”
他的手其实没有完全搭下来，但是舒荷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她扯唇笑笑，“延律哥，我们这样的亲情更有爱了呢。”
说完，她不自觉扭过头。
就在那一瞬，又和对面那到炽热的目光撞在一起。
周言雾垂下眼，转身往人群外走去。
这段时间他以为自己能心平气和面对陆延律了，理解他和舒荷发小的情意，可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他抬手扯开衣领，不耐地扬起头。
不忍了。